第176頁
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孔四姑娘卻不以為然:「我家不過是商戶,又不是什麼官宦人家,秦公子若進了宮。也算公門中人了,我爹我娘應該能接受的。」
俞宛秋坐在一邊,幾番欲告訴她真相,幾番猶豫。不說怕害了她,說了又怕傷她的面子,這孔四姑娘一看就情根深種,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這樣殘酷的現實。
魏無涯還真有本事,以前讓程綺玉神魂顛倒,現在又巴上了蘇城首富的千金,他就不怕遇到故人,揭穿他的已婚身份?還是。他已經把程綺玉給休了?如果這樣的話,他和孔四,也算男未婚女未嫁了。
古代的男人要甩掉一個女人很容易的,即使是明媒正娶的髮妻,也只需一封休書。
想到這裡,俞宛秋突然意識到,她已經很久沒聽過程綺玉的消息了。最後一次,是她慫恿沈鶴去向當時還是太妃的太后造謠,說自己跟沈淵有婚約,那時自己在南部的軍營里,剛剛跟趙佑熙拜堂成親。
自那以後,就再沒人說起過她,甚至上次跟沈家人見面,也沒人提起程綺玉。
俞宛秋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魏無涯該不會為了擺脫程綺玉,讓她徹底消失了吧?
為了不泄露自己的身份,為了順利娶到蘇城首富之女,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如果真是這樣,這男人不僅無恥,還心狠手辣,孔四姑娘跟著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好結果?
考慮再三後,俞宛秋決定對孔四姑娘說真話。婚前認清情人的真面目,比婚後發現「多情郎」原是「中山狼」好要得多。
清了清嗓子,她正色道:「孔四姑娘,我是不會引薦秦雲路入宮的,他的琴藝是不錯,這點我深有體會,因為我也曾跟他學琴,但他的人品太差,不堪任用。」
孔四姑娘被嚇到了:「您曾跟他學過琴?」
「是啊,只不過那時候他不叫秦雲路,他叫魏無涯。當時我在上京的威遠侯沈府,同時跟他學琴的還有幾個女學生,其中有一個叫程綺玉,後來嫁給了他。他們倆的婚事是梁帝頒旨親賜,再由已故的壽王主婚的,當時很轟動。人人都道是神仙眷侶,不知道孔四姑娘可曾聽說過?」
孔四姑娘臉上血色盡失,她何止聽說過,她一直用這個故事激勵自己,這樣才和秦雲路走到了今天。
她之所以常到錢家來,就為了錢家隔壁曾住過太子妃,她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貴人,得到貴人相助。
她守株待兔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太子妃回來,還以為痴情感動了天,夙願終得償。如果太子妃肯引薦秦雲路進宮,將來說不定也能得到皇帝的賜婚,讓她與秦雲路再上演一次男琴師與女學生的愛情神話。
她顫抖著嘴唇,半晌才發出聲音,破碎不能成語:「秦……秦雲路真的就……就是魏……魏無涯?」
俞宛秋無言點頭,不忍看她滿眼瀰漫的悲傷與絕望。
突然,孔四姑娘眼中亮光一閃,像就要溺斃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糙,她又緊張又期待地問:「您並沒見過秦雲路本人,對不對?」
俞宛秋微微頷首:「沒見過,他來南方後我一直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孔四姑娘的明眸中光芒越盛,幾乎用質問的語調說:「那,您怎麼知道他就是魏無涯呢?」
「因為我親眼看見他的妻子程綺玉在歌舞坊外面大哭,吵著要進去找她的丈夫。」
「妻子」二字再次給了孔四姑娘沉重的打擊,錢太太忙說:「秦雲路不過是個琴師,太子妃跟他無怨無仇,為什麼要冤枉他?太子妃是一片好意,怕你被人騙了。」
錢二姑娘也附和:「是啊,表姐,就沖他隱瞞已婚這一點,這人就不值得交往。」
俞宛秋捧起茶杯,不再發表任何言論,該說的她都說了,孔四姑娘再要執迷不悟,誰都沒辦法。人不自救,誰能救她?
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是傻子,孔四姑娘居然再次跪下來懇求道:「太子妃,嫚兒不是不相信您的話,只是嫚兒已經跟這人……在太子妃面前,嫚兒不敢有所隱瞞,只求太子妃成全。」說到這裡,伏在地上嚶嚶哭泣起來。
在坐諸位皆色變,錢太太和錢二姑娘直罵她「糊塗」。俞宛秋想到不久前才在這裡罵薛凝碧「糊塗」,薛凝碧還沒跟男人走到這一步呢,孔四姑娘一個未婚女子,居然不明不白**於人,難怪她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的。
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因為同情孔四姑娘,就破壞自己的原則,當下表態:「很抱歉,這樣無良的人,我不能引薦。」
孔四姑娘不敢強求,哭著說:「嫚兒唐突了,只求太子妃,還有表姨和表妹能為我保守這個秘密,我既然已經是他的人,這輩子都會跟他在一起,如果那位程姐姐不介意,我可以和她共侍一夫。」
俞宛秋恨不得仰天長嘆,古代女子,對奪去她貞C的人,都這麼死心眼嗎?明明被騙,還認命為妾。連富甲一方的孔家姑娘都如此,她倒可以理解薛凝碧對前夫的心結了。
孔四姑娘泣不成聲,俞宛秋嘆道:「你自己要往火坑裡跳,別人勸也是白勸,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他的妻子程綺玉去年就到了蘇城,今年卻不見蹤影了。我懷疑程綺玉的失蹤,與你那位秦公子有關,你跟著這樣的人,可要小心一點。」
看孔四姑娘一副快昏過去的樣子,俞宛秋再不忍心也無計可施,揮手讓人送她們出去。
這事哪裡瞞得住?就錢太太那張大嘴巴,不出三天,孔四姑娘和秦雲路的事,一定會傳到她那精明能幹的娘親楊太太口裡,楊太太會如何反應,那是他家的問題了。
回去的路上,俞宛求對戚長生交代:「薛凝碧的前夫張寶珍,還有他請來的那些混混,過幾天你派人處理一下,別要了他們的命,他們讓常伯的腿廢掉,咱們也一樣廢掉他們的腿就行了。」
戚長生答應了一聲,又稟道:「今天請來的大夫說,常伯的腿,以後好好養著,興許能慢慢好起來的。」
俞宛秋說:「要不是這樣,我會放過他們麼?還有秦雲路,也就是以前的魏無涯,你派人調查一下,主要查查他最近半年的動向。」
她不是同情程綺玉,只是不想讓魏無涯再去禍害別的女人。要是一個這麼無良的男人,拋棄結髮之妻後,還能騙得嫁妝豐厚的富家小姐嫁給他,世上沒天理了。
同人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風雨交加
第二百二十六章 風雨交加
八月底的天氣,本該是涼慡的,這晚卻特別燥熱。俞宛秋坐在梳妝檯前,穿著薄薄的絲綢睡衣,手裡拿著象牙梳子出神,趙佑熙從後面接過梳子,輕輕梳理著說:「今晚,我送你和堯兒回東宮去,好不好?」
「現在?」都快亥時了,要送為什麼不早點說?
「等會吧,我想先抱抱你。」
俞宛秋轉身投進他的懷抱,身子立刻騰空而起,然後倒在床上,帳鉤輕擺,衣衫盡褪,兩個人很快陷入了一場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激情里。
等到喘息稍定,俞宛秋撫摸著他的頭髮問:「是不是得到了情報,今晚有敵軍來犯?」
「嗯」,趙佑熙依然壓住她馨香的身子不肯動彈,任兩個人保持交接的姿勢。
俞宛秋把他的頭髮卷到手指上,渾不在意地說:「那有什麼好怕的,前一陣子總是半夜偷襲,喊殺聲都快成催眠曲了。最近每晚靜悄悄的,我反而不習慣了。」
「你呀」,趙佑熙笑著咬住她的小耳垂,含糊地說:「那都是小敲小打。」
也就是,「今晚會發起總攻?」
趙佑熙翻身把她抱到胸前說:「很有可能。」
俞宛秋的手指無意識地划過他的凸起,引來低低的抽氣聲,隨即被他的手包覆住。雖然他不介意再來一次,可今晚真不是時候,大敵當前,他必須保持體力。
俞宛秋何嘗不明白,收回手,抬頭看著他問:「我和堯兒在這裡,你怕自己會分心,是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你怕擋不住對方的攻勢,水師營會失守,整個南都都會失守,是嗎?
趙佑熙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叮囑她:「如果你聽到什麼不尋常的動靜,就抱著堯兒躲進秘道去。」
俞宛秋不肯答應:「除非你回來,帶著我們進秘道,否則我們哪兒都不去。」
趙佑熙摟緊她:「你別這樣固執,堯兒還小,你忍心看他落到敵人手裡?」
俞宛秋反問:「你也知道堯兒還小,你忍心讓他沒有父親?」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佑熙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固執的妻子,「你們先躲著,過後我自會找到你們的。」
「多久?我們約個時間,你不能讓我們無限期地等。」
趙佑熙嘆息著說:「就三天吧。」
「好,一旦南都淪陷,我可以先帶堯兒躲進秘道,但三天後,我們必須看到你。」
趙佑熙安撫著說:「未必會到那個地步,我說的是最壞的情況。」
俞宛秋撐起身子,用近乎貪婪的目光看著他俊朗的容顏,儘量用歡快的語調說:「祝你今晚大獲全勝,打到江對岸去。你曾說,要請我去宜安城吃早飯,我打聽過了,那邊比較有名的早點是牛肉湯配蘇油餅,春卷配蟹黃湯包,還有菜肉餛燉,春絲面,我都要吃。」
「好,一定請你吃。」
亥時六刻,也就是晚上十點,俞宛秋抱著睡眼惺忪的兒子離開了水師營,在揮手告別的那一刻,兩個人心裡都沉甸甸的。
直到青帷車走遠,耳朵里再也聽不見轆轤聲,趙佑熙才轉過頭,帶著一幫將領走下戰船,隨即舉起戰刀下令:「按北斗七星陣排開,各就各位之後,趕緊把蓑衣穿上。」
這麼熱,穿蓑衣?但主帥有令,大家還是毫無疑義地遵從。
不一會兒,天空划過一道閃電,緊接著,隱隱有雷聲傳來。
今晚會有暴風雨,是應該穿蓑衣,但這種鬼天氣,敵軍會來嗎?
車在東宮門前停下,邱掌正和殷掌嚴聯袂出迎,俞宛秋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
她想給人留面子,讓曹公公私下裡去勸她們,讓她們自動請辭。想不到,太后派來的幾個人臉皮忒厚,到現在還賴著不走。
正好姑奶奶今天心情不慡,就拿你們開刀!
讓蘭姨和辱娘帶著堯兒去怡慶殿安歇,自己在同心殿的正廳坐下,開口第一句就問:「邱掌正,想必曹總管已經找你談過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