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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俞宛秋回道:「讓奶娘帶著睡了,不知道睡著沒有,臣媳這就去看看。」
「不用了。讓他睡吧,咱們家小郡王比朕還大,萬一把他惹毛了,龍王一怒,那是要發大水的。」
既然皇上這麼表態,俞宛秋便沒起身。
說笑一會,趙延昌又喝了幾口茶,這才轉入正題:「小福子的事,朕派人查過了,昨天晚上凡是接觸過小福子的人,現在都關在大牢里,懷安,把供詞拿來。」
王懷安奉上一疊厚厚的審訊記錄,趙延昌全都放在兒子面前,語重心長地說:「如果你想親自審訊,父皇也不是不讓,只是你太忙了,軍中之事,關乎一國的生死存亡,一點也馬虎不得。父皇今兒抽空過來,有兩個目的,其一,是想讓你知道,你的貼身太監死了,父皇一定會追查到底,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其二,是希望你能以大局為重,不要因小失大,讓敵方占了空子。若為了一個小太監而分散精力。導致南都失守,你的罪過可就大了。」
趙佑熙站起來,躬身應道:「是,父皇教誨,兒臣謹記在心,決不敢因私廢公。」
「這才是朕的好兒子,父皇將來才有信心把這江山交託給你,要不然」,趙延昌用開玩笑的口吻說:「朕就好好培養小堯兒,直接把帝位傳給他。」
看得出,趙延昌對小孫子是發自內心的喜愛,俞宛秋身邊那幾個鬼靈精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把睡得迷迷糊糊地小堯兒抱了出來。趙延昌一把接過,小傢伙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一下,居然不哭不鬧,繼續在爺爺懷裡睡大覺,把趙延昌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抱了半天捨不得鬆手。於是父子倆只管談他們的,小堯兒只管睡覺。
俞宛秋站在一旁,不時給他們斟茶添水,夜風送來桂花的濃香,沁人心脾,頭頂上一輪滿月照著。銀輝遍地,感覺比昨兒的所謂團圓宴氣氛好得多。昨天的中秋宴上,大家各懷心機,有陰謀,有血腥,唯獨沒有親情。而今天,父子月下傾談,小孫子在爺爺手裡甜甜入睡,整個場景,真的很和諧,很溫馨。
關於小福子的猝死。他們沒再提及,想來是有意迴避吧,畢竟不是什麼好事。八月十五的皇家宴席上,竟然有人殺了太子的貼身太監,說出去,只會讓自己難受,讓外人恥笑。
小福子的事,經過一日一夜的梳理後,俞宛秋越發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兇手很可能並不是太后的人。
她大膽推測,小福子後腦上的那一棒子,確實是太后派人下的手,目的是為了讓他昏厥,不要吵嚷壞了吳昭訓的事,但後來灌毒藥的,恐怕另有其人。
可是太后無法辯解,難道她好意思承認:她先派人灌醉太子,再給小福子一棒子,好讓吳昭訓得手?光憑這些作為,也足以叫她威信掃地。
她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一口咬定小福子的死她完全不知情。
其中最蠢的是吳昭訓,本來,大家以為她遇到了刺客才會受傷,小福子的死因也可以推到刺客身上。吳昭訓卻當眾說出自己是被醉中的太子摔開的,這下,不僅她臉面丟盡,小福子的死因也只能從宮裡尋找了。
宮裡誰的嫌疑最大?俞宛秋認為是皇后。
對太后搶走兒子的事,皇后一直深恨;對太后獨掌後宮大權,她更是不平。她是皇后,她才是後宮之主,卻被太后擠兌得幾乎成了隱形人。
這麼多年來,皇后應該都在努力尋找機會扳倒太后,想盡辦法離間太后和太子的關係,讓她得回所有失去的:她的權勢,她的兒子。
要說動機,皇后的動機最大;要說能力,她也有。那天是中秋家宴,所有人都在歡度節日。不是看戲,就是逛花燈,留在宮裡不出來的人很少很少。何況吳昭訓一心想和太子共度良宵,連她的貼身侍婢都被她打發去泡什麼醒酒茶。如果這個時候小福子找過去,被躲在暗處的太后手下打暈,再被皇后的人灌入毒藥,一切就好解釋了。
至於小福子是何時被塞入吳昭訓床底下的,應該是吳昭訓被太子摔昏,她的侍女去外殿報信的那段時間。
當然這些都只是俞宛秋自己的推測,沒有任何真憑實據,所以她不會輕易說出口。
她都想得到,趙佑熙又不傻,肯定早就有所懷疑,他不過厭煩了太后一再相逼,趁此機會脫身而已。
俞宛秋憶起太子在慈懿宮中的表現,雖然憤怒,卻沒有很重的恨意,那是否是因為,他其實也明白,殺死小福子的並非太后,而是有人嫁禍?
無論太子心裡是怎麼想的,俞宛秋都很滿意這樣的結果,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被邱掌正和殷掌嚴日日叨念,然後送上門去給太后訓斥。
慶幸的同時,又有些愧疚,想不到,是小福子的死給他們夫妻解決了難題,讓他們從此得以擺脫太后的鉗制。
剛想到這兒,就聽到趙佑熙說:「父皇,兒臣還有一事想請您做主。」
「你說」,趙延昌低頭看著孫子無邪的睡容,臉上的笑容額外的溫柔慈愛。
「兒臣的東宮裡,掌正是原來吳家的管事娘子,章食、掌醫統統是吳家的人,若父皇有心清除吳家在朝堂的勢力,吳家人保不准沒有報復之心,兒臣身邊恰恰是這些人掌食掌醫,以後只怕會食不下咽。」
趙延昌笑道:「東宮女官都是你們的奴婢,你們夫妻倆想用誰就用誰,看誰不順眼,直接攆走就是,不必請示父皇。」
俞宛秋驚喜地問:「您的意思是,臣媳可以換掉吳家那批人?」
「朕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了,那是東宮的家務事,你是當家主母,用誰換誰,自然都是你做主。」
「謝父皇隆恩。」
欣喜之餘,亦不免有些惴惴:那個殺了小福子的人,如果意在離間慈懿宮與東宮,又或者,離間吳家與太子的話,她達到目的了。
如果這個人是皇后,她和皇上倒真是一對,一樣的隱忍,一樣的腹黑,經此一役,太后元氣大傷,皇后的後宮爭霸戰,看來已經正式打響了。
俞宛秋不想插手皇后和太后的權力之爭,所以不會揭穿皇后,但皇后想通過此次事件,讓太子對祖母失望,轉而投入娘親的懷抱,只怕也要落空。她表現得再無辜,也抹不去她殺掉小福子的嫌疑。
吳家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趙延昌還沒走,就有人來通報說:「皇上,營外來了兩位吳大人,說吳昭訓害死太子親隨後逃匿,他們特地押著她來投案自首。」
趙延昌即刻把堯兒交給辱娘,想出去看個究竟,俞宛秋攔住道:「還是喊進來吧,到底是兩國交戰期間,父皇還是在軍營中安全一點。」
趙延昌給了兒媳一個讚許的目光:「還是你想得周到,那就傳他們進來吧。」
同人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姐妹雙簧
第二百二十二章 姐妹雙簧
很快,院門口就出現了兩個穿官袍的男人。手裡押著一個女人,身邊還跟著一個。俞宛秋越看越想笑,這吳家人真有意思,說是押吳昭訓前來投案,卻帶著大美女同行。難不成想讓太子廢一個,再納一個?
好奇心驅使下,招來曹大海問:「那個穿秋香色綾襖的女孩是誰?」
曹大海回道:「奴才只認得兩個男的,一個是吳礪,他是吳昭訓的父親,現在是工部的三品員外郎,吳家人中數他的官銜最高;另一位是吳硯,禮部的五品佐事。跪在地上的是吳昭訓,另一位姑娘奴才也是第一次見到。」
俞宛秋聽戚長生提起過吳硯,就是曾經的世子妃候選人吳素輝的父親,吳素輝事件後,太后疏遠了他。想不到連他都當上了五品官,看來吳家的人,凡是男人,人手一頂烏紗帽;女人呢,就往宮裡塞,已經有了吳昭訓。良家子吳清瑤,現在又送來一位。
俞宛秋不自覺地往夫君那邊走過去,趙佑熙在人前從不避諱跟愛妻親近,見她靠攏,還捏了捏她的手讓她稍安勿躁,且看吳家人如何表演。
吳礪先跪下道:「皇上,太子殿下,小臣該死,竟生出這等不知廉恥的女兒,居然敢灌醉太子,小臣實在是無顏再見皇上和太子。」言畢,重重磕下頭去,磕得咚咚作響。
吳硯則踢著吳昭訓叱喝:「賤婢,還不快快招認。」
吳昭訓哭道:「叔父讓瓊兒招認什麼?瓊兒只是仰慕太子殿下,希望得到殿下的青睞,可惜殿下從不正眼看瓊兒,瓊兒不想老死在宮中,無計可施之下才出此下策。最後殿下平安無事,瓊兒卻差點被摔死,門牙都摔掉了,縱使瓊兒有過,也受了罪,還要瓊兒如何?」
「不知廉恥的東西,事到如今還毫無悔意!」吳硯又重重踢了一腳,踢得趙延昌直皺眉。
吳昭訓益發痛哭失聲:「瓊兒身為太子的昭訓,愛慕自己的夫君,怎麼就不知廉恥了?即使再來一次。瓊兒也會抓住一切機會跟太子親近。」
吳礪從地上跳起來,一巴掌扇過去,把吳昭訓扇得趴倒在地,吳礪怒喝道:「你想親近太子也罷了,為什麼要害死小福子公公?」
吳昭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要瓊兒說多少次,小福子公公的死瓊兒根本不知情。瓊兒扶太子進房的時候,慈雲殿裡的人都去看戲、看花燈去了,只有小jú兒跟著,後來小jú兒也被瓊兒打發去泡醒酒茶了。瓊兒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便有殺人之心,亦無殺人之力。瓊兒一心思慕太子,別說是太子親隨,便是太子身邊的貓兒狗兒,瓊兒愛惜都來不及了,怎麼捨得殺掉。」
「不是你,那是誰?」吳礪揮起巴掌怒罵,「小福子公公明明死在你的床下,你便說破了嘴也洗不脫嫌疑。你說扶太子進去的時候,周圍根本沒有人,既然沒人,小福子公公難道是自己跑到你床底下自殺的?」
吳昭訓抱緊自己的頭哭喊:「瓊兒不知道。父親便打死瓊兒,瓊兒也不知道。」
「你還嘴硬,為父今兒就打死你,為小福子公公抵命。」吳礪拳打腳踢,踢得吳昭訓在地上連打了幾個滾,離太子站的位置越來越近。
趙延昌終於開口道:「好了,朕還在這裡呢,瞧你們鬧成了什麼樣子。要打女兒回家去打,這裡是軍營,不是你們執行家法的地方。」
「皇上,小臣罪該萬死!」吳礪和吳硯伏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趙佑熙站在旁邊一言不發,冷眼旁觀,等著看這家人如何收場。
只要有腦子的人就知道,吳家兄弟表面上看起來是在對女兒行兇,又罵又踢,實際上是在救她。他們當父親和叔父的,把一個嬌弱的女兒打成這樣,誰還看得下去?誰還忍心再懲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