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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公子是不是聽到了一些什麼?」
凌清瀾搖了搖頭,也就是說,他並沒有什麼真憑實據,看俞宛秋不以為然,凌清瀾急了,不顧身旁有虎視眈眈的侍從,直言告誡說:「如果他們對你哭窮,你不要信,沈府還沒敗落到那個地步。沈湛突然辭官,說實話,我覺得很蹊蹺,皇帝明明挺寵幸他的。甚至沈昭儀的被貶,我都覺得不合常理,據說是因為翻看了皇帝御案上的奏摺,那沈小姐出身侯府,從小就在家塾上學,知書達理的,要說刁蠻我信,說她會看皇帝的奏摺,我不信。誰會那麼蠢?就是一個村姑進了宮,也知道一句念爛了的古訓,叫『婦人不得干政』,沈昭儀會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沈昭儀被貶,沈湛辭官,都是在做戲?目的就為了讓沈湛到趙國朝廷來做jian細?」
凌清瀾道:「在下就那麼一猜,也許失之偏頗,但這種事,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在下只是……只是不想看太子妃吃虧上當。」
「多謝公子」,以凌清瀾跟沈府的關係,肯這樣提醒她,著實不易,讓俞宛秋心生感動,遂問他:「你八月十五要跟雲大小姐定下婚期,今兒都十三了,你無論如何也趕不回去,定婚期的時候未婚夫不在,行不行啊?」
「她愛行不行」,凌清瀾嘀咕了一句,又叮囑道:「請太子妃務必聽在下一句話,沈家的事不要管,沈家的人,不論男女,最好別見。這人啊,一旦利慾薰心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以前固然有點交情,也趕不上功名利祿重要。」
「我會記住的。」
凌清瀾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不怕您笑話,剛才你跟馨表妹去淨房時,我就很擔心,怕她在裡面玩什麼花樣,太子妃等會最好檢查一下自己身上,看有沒有多出什麼。」
「不會吧,林蘭馨那麼慡朗熱心的人。」
「我也知道不該懷疑她,可太子妃身份敏感,又是太子殿下的枕邊人,梁帝一心想除掉太子,派了那麼多殺手都不中用,也許會另闢蹊徑,從他的身邊人入手。」
「不管怎樣,多謝你。」
「我不希望你出事。」
俞宛秋不敢再接下去,怕他說出更曖昧的話來,又道了一聲「多謝」,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沒想到連茗香也勸:「太子妃,我覺得凌公子說得有道理,剛在客棧時,我就提心弔膽,總覺得那茶水的顏色不對勁,生怕您會喝。」
「你多心了,紅茶就是那樣的,再說我也不會隨便吃喝外面的東西。」
想起凌清瀾的話,在自己身上檢查了一下,沒見多出什麼,為安心故,還是從平時放在馬車上的備用衣服里拿了一套換上。
同人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中秋家宴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中秋家宴
從客棧回來,俞宛秋在房裡悶悶地坐著。凌清瀾說的那些話她並未全信。卻也有所觸動。
林蘭馨的為人一向不錯,如果說沈家有什麼人值得她懷念,那就只有林蘭馨了,可身為她表哥的凌清瀾一再提醒自己遠離沈家人,莫非他察覺到了什麼?
「請喝茶,我的太子妃殿下」,探過來的,是茗香圓潤嬌憨的臉。
「先放到邊上吧」,俞宛秋以手支額,眼神透過簡單的十字格木窗飄向窗外的老槐樹,總算泛起了一點溫柔的笑意。她和趙佑熙居住的地方,總有老槐樹庇護著。老槐樹,那是媒人之樹,董永和七仙女就是在老槐樹下成的親。
茗香看她笑了,把甘jú薄荷茶遞過去,嘴裡勸著:「為那些人傷神不值得,還不如照凌公子說的,不理就完了。反正你探也探望過了,還給他們安排了住處,是他們自己不肯去的,你已經仁至義盡。本來就不欠他們什麼。」
「我沒為他們傷神」,她只是在琢磨,沈家人這次南下,到底為什麼而來?沈湛特意到軍營求見,似乎想通過她謀得一官半職,林蘭馨也表示想在南方落腳,可仔細揣摩,又不是那麼回事。他們說的話,做的事,諸多矛盾,讓她恍如墜落一團迷霧裡。
這時知墨匆匆進來稟報:「太子妃,邱掌正來了。」
很快邱掌正的國字臉就出現在門口,帶著幾個女史,奉上一份中秋節禮單請她過目。
俞宛秋打開一看,宮裡的主子,太后名下是八樣,計有:沉香木拐杖一根,玉佛一座,金玉如意各一,雙面繡圍屏一架,蘇繡四匹,蘭錦四匹,月餅一匣。皇后是六樣,只少了拐杖和玉佛。至於其他嬪妃,品級高的是四樣:絲綢兩匹,伽藍手串一個,月餅一匣;品級低的只有兩樣。一匹絲綢加一盒月餅。
俞宛秋抬起頭問:「這雙面繡圍屏是……」
邱掌正回道:「是蘇城的薛掌柜送來的,蘇繡和蘭錦也是,說這些都是店裡現成的東西,佳節將至,太子妃殿下應該用得著。」
「難為她這麼細心周到」,俞宛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待在軍營里,成天想的、聽的都是布陣打仗的事,這節禮多虧有你們幫著打點。」
邱掌正和幾個女史躬身道:「這都是奴婢們的份內事。」
俞宛秋想了想,讓知墨研墨,又在禮單上添了二十幾個名字,重新遞給邱掌正說:「就照上面的去送吧,後面添加的是東宮屬官眷屬,每家送四樣,綢緞兩匹,時令鮮果一筐,月餅一匣。」
「是」,邱掌正答應著,卻立在原處不動。
俞宛秋道:「還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邱掌正的頭垂得更低了,似乎不勝惶恐,說出來的話卻毫不含糊:「太子妃殿下願意到軍營中陪伴太子,跟太子一起面對險境。並為他出謀劃策,不惟伉儷情深,更兼勇毅多智,凡趙國女子,誰不欽羨,誰不佩服?只是……」
說了那麼多奉承話,還不就為了最後一句,俞宛秋也不催,由她杵在那兒。
邱掌正沒等到人發問,只好自己接下去:「只是小郡王實在太小,又是皇長孫,身份尊貴,實在不宜留在軍中,不若交給太后鞠養,這樣太子妃也可以全心輔佐太子。」
俞宛秋端起茶水吹了幾口,才不緊不慢地說:「若說身份尊貴,太子乃是國之儲君,更不宜留在軍中。」
邱掌正臉上有些訕訕之色:「太后擔心太子妃過於操勞,不利生養。」
旁邊的幾個女史不約而同地看向她,邱掌正自知失言,跪下道:「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
俞宛秋淡淡一笑:「不要緊,你起來吧,我懂你的意思,把孩子帶在身邊或許辛苦些,但做娘的,帶自己的孩子本來就是天經地義,若怕苦,索性別生好了。那不是更逍遙?邱掌正亦是有兒女的人,當年你的孩子幼小時,有人要你把孩子交給別人,你會樂意嗎?」
邱掌正沉默片刻,終於說:「是奴婢多嘴了,請太子妃恕罪。」
「沒事,你也是一番好意」,既然一時趕不走,俞宛秋也不想跟她鬧僵,很和氣地說:「我不在東宮的時候,凡事有勞你了。」
「能為太子妃效勞,那是奴婢的榮幸」,客氣話講過,又不死心地提議:「太子妃愛惜幼子,不辭辛苦,太后很是心疼,前幾天還跟奴婢說,想把吳昭訓和曾奉儀送來,給太子妃做個幫手,一起侍奉太子,照顧小郡王。」
俞宛秋冷冷地說:「不用,軍事重地,閒雜人等越少越好。」
邱掌正嘴巴張了幾下。大概想辨明「她們不是閒雜人等」,終究還是不敢,輕嘆了一口氣問:「明天晚上,太子和太子妃是住在這裡,還是回宮去呢?」
明天就是八月十四,想到十五早上起來要穿很正規的禮服,應了一聲道:「回宮吧,你讓他們備好晚膳。」
「今晚你要回宮?」趙佑熙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邱掌正和幾個女史趕緊跪下見禮,俞宛秋迎上去說:「不是今晚,是明晚。」
趙佑熙帶著歉意說:「明晚恐怕也不行,那邊連著幾個晚上半夜偷襲。我們正商量著,八月十五那天是不是正式掛出免戰牌,跟那邊約好,大家都歇一天,等過完節再打。」
「這樣也可以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俞宛秋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因為她想起了讀過的書中所描述的古代戰爭場景,的確有免戰牌一說。而且只要一方掛出免戰牌,另一方最多只能派人挑釁,不會直接進攻。古人,比現代人真的要誠信得多。
趙佑熙點點頭:「可以的,大家都要過節。但也只有八月十五那天能掛,十四晚上又不是節慶,沒道理掛。」
俞宛秋便對邱掌正說:「那算了,我們後天早上直接從這裡進宮。」
轉眼就到了八月十五,江兩岸的軍營高高掛起了免戰牌,營里的士兵看起來都很放鬆,處處洋溢著節日氣氛。他們早起就在院子裡做月餅、扎花燈、剪月亮紙,新兵們打鬧成一團,廚師為了應景,索性把幾張長案桌擺在演武廳里,士兵們挽起袖子圍在一起揉麵團,說要做個超級大月餅,等晚上賞月後分吃。
俞宛秋真不忍看這些喜氣洋洋的人,在今晚賞完月後遭遇什麼不測,再次追問:「掛了免戰牌,就真的可以免戰嗎?」
趙佑熙很肯定地告訴她:「當然,為將者,言出必諾,不然豈不失信於天下人?再說中秋佳節,本是喜慶團圓的日子,誰都不忍沾上血腥的,人同此心,對岸的人也一樣。」
俞宛秋小聲嘀咕:「上次靖王明明跟我國私下約定共同伏擊梁軍,父皇還不是把靖王給滅了……」
趙佑熙很有耐心地解釋:「你也說那是私下約定了,既是私下,外人誰知道?這跟公開掛出免戰牌性質完全不同。」
「原來如此」。俞宛秋笑睨著他,「你的意思是,若我們倆私定終身,你完全可以毀約,反正是私下,外人誰知道。」
趙佑熙詞窮,眉頭一皺,突然想起某件事,不悅地說:「有些私底下的話,別人未必不知。」
俞宛秋只是跟他開句玩笑,卻不料引出了人家未解的心結。
昨晚趙佑熙回來就寢時已經不早了,為了讓他多睡一會兒,關於凌清瀾的事情她隻字未提,這會兒聽見這話,便知道又有耳報神跟他說了什麼,忙道:「等有空的時候,我一定跟你交代清楚見沈家人的經過,以及半途跟凌清瀾的談話內容,我保證一句句學給你聽,決不增減一字,這樣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