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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毓華宮左右配殿各橫闊三間,東配殿叫葆中殿,正房匾額為「含清齋」;西配殿叫體仁殿,正房匾額為「墨韻齋」,這裡是趙佑熙的外書房,夫子們的授課之所。

    院內東西各有小亭一座,東面為井亭,名為浮碧亭,內有水井一口,據說夏日特別沁涼,用來鎮瓜果再好不過。西面則是涼亭,名為擷芳亭,內有石凳石桌。

    後院正殿乃是太子妃寢居,名為同心殿,兩側有耳房及東西配殿。同心殿亦橫闊五間,殿內黑漆描金裝修,十分精美,東次間匾額為「柔嘉堂」,西次間為「遂初堂」。兩邊的天花皆為雙鶴圖案,內檐飾以旋子彩畫,室內方磚墁地,殿前為月台。東配殿叫怡慶殿,是給衍慶郡王準備的住所,裡面已經布置好了育兒房;西配殿為傾香殿,趙佑熙說,這裡留給將來的小郡主住。

    整座毓華宮逛下來,用了小半個時辰。讓俞宛秋再一次感嘆古代貴族生活的奢華。以前這裡只有趙佑熙一個主人,現在也就三口之家,卻占著主殿配殿數座,寢房幾十間,僕人近兩百個。

    看完房子,夫妻倆在同心殿的正廳坐下喝茶,邱掌正隨即召齊東宮所有的僕從一起拜見新主人。

    主持覲見禮的卻不是東宮女官之首邱掌正,而是殷掌嚴,站在主位的左下首,拿著名冊一個個念。等她念完,又半個時辰過去了,俞宛秋在太子妃寶座上正襟危坐,唯一的感覺是椅子太硬,不知為什麼沒有鋪上錦墊。

    等僕人散去,她趕緊下來,趙佑熙見她眉頭微皺,忙問:「怎麼啦?有哪裡不滿意的你儘管說,這是你的家,不管是東西還是人,只要你不喜歡,咱們就不要。」

    俞宛秋回頭笑道:「沒有。都很好,那些匾額尤其好」,走回西次間,抬首看向「遂初堂」,悄聲問:「這名字是不是你取的?」

    趙佑熙笑著點頭,當初父皇派人來修整曦照館,因為時間緊,沒怎麼大動。但細節方面他可是很注意的,比如那子孫葫蘆隔扇,再如這「同心殿」和「遂初堂」的匾額,都體現他的心聲:終於得遂所願娶回了心愛之人,只願從此結同心,相伴相依,永不分離。

    心裡一得意,便向愛妻買弄起來:「豈止名是我取的,連字都是我題的。」

    「難怪呢」,愛妻的話中若有憾意。

    「難怪什麼?」趙佑熙用力摟過她,低聲恐嚇:「你敢說本太子的字寫得不好?」

    「不是啊,我正打算說,難怪寫得那麼好!」對親愛的夫君,她一向不吝於拍馬屁的,又不要一文錢,平白得回一張他的笑臉,她還覺得自己賺了呢。

    趙佑熙樂了,摟著她走進內寢。剛才在怡慶殿的時候他就留了個心眼,把小堯兒丟給奶娘,讓她抱去哄著睡覺。剩下的時間,他只想好好和丫頭在一起,不讓任何人打擾。哪怕小堯兒也一樣。

    直到看見雕龍畫鳳的千工拔步床,俞宛秋才驚覺身邊早已沒了旁人,連端著茶杯跟在身後的茗香都不見了蹤影。她並非不渴望他,可太子妃第一天入東宮,就和太子大白天關在寢房裡……這話要傳到太后那兒,甚至會上綱上線到婦德問題。

    「我們不能這樣,現在是白天……」發現自己身體懸空,身後的門也被他一腳踢上,她徒勞無功地據理力爭,妄想力挽狂瀾。

    可惜有人比她更理直氣壯:「我已經有四個月零十一天沒碰過你了。」

    她柔聲哄勸:「我沒說不讓你碰啊,我也想要你,但現在時間不對,咱們等晚上好嗎?」

    「不好,再等下去會死人的。」

    「你四個月零十一天都沒死。」

    「那是因為我沒看到你。」

    「撕」,她的衣服變成了幾片破布,人也被迅速壓進錦褥間,所有的抗議懇求都被他吞進肚子裡。

    這天下午,她再次重溫了新婚的感覺。第一次又是雲霄飛車,只不過這個時候的她已非「吳下阿蒙」,勉強跟得上夫君的節奏,嘗試著配合他,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讓那人驚喜之餘。越發勇猛無比。

    數度纏綿後,她在疲累中睡去,直到一個嬤嬤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殿下,要不要傳膳?」

    趙佑熙看了看窗外,帶著濃濃的睡意道:「傳吧。」

    兩人起來穿衣開門,殷掌嚴在門外躬身進言:「太子和太子妃雖然年輕,也該有所節制。」

    俞宛秋愕然,她沒聽錯吧?這東宮裡,竟有人管他們夫妻倆的房事?

    更奇怪的是趙佑熙的態度,以他的霸道,沒發火。沒趕人,只是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煩。

    今日行覲見禮時,她還琢磨過,「掌嚴」到底是管什麼的?教導規矩,掌管刑罰?現在才恍然:「掌嚴,不會是專門管這茬的吧?」就像敬事太監,拿個本子蹲在皇帝的寢宮外,記錄他和嬪妃合歡的時間,以及處理善後事宜。

    趙佑熙道:「應該不是專門,但這茬歸她管。」

    俞宛秋臉兒緋紅,「我們剛剛那樣的時候,她一直在外面數著時間?」

    「是的,她要記錄下來,每月月底交到敬事房。」如果他有其他姬妾,敬事房就根據記錄來判定姬妾懷孕的時間,以確保皇家血統的純正。

    俞宛秋更疑惑了:「敬事房不是管皇帝的房事嗎?怎麼連太子東宮也管起來了?」

    「大概是因為我們家男人少,所以一併管上吧。」

    其實趙佑熙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他以前又沒在東宮跟女人親熱過,所以不是很清楚這些規矩。見小妻子滿臉不自在,承諾道:「我會跟她說的,叫她以後不要記錄了。」

    「她未必肯聽。」俞宛秋暗暗忖度,皇上忙國家大事都來不及了,肯定不會管這些,把東宮太子的「房事」也納入敬事房的管轄範圍,多半是太后的主意。通過這些記錄,東宮諸妃的侍寢次數一目了然,保證血統純正只怕還在其次,窺探東宮風向才是主要目的。太后物色的那些女人,一個代表一個家族,甚至一方勢力。太后既想通過她們掌控太子,又想通過她們得到外戚勢力的支持,可謂公私兩便。現在那些女人沒進來,太子的房事記錄豈不成了他們夫妻倆的「專場秀」?

    她能想到這點,趙佑熙何嘗想不到,因而發狠道:「不管她是誰派來的,這是我們倆的私事,我不許任何人窺探。」

    「那你剛才為什麼對她那樣容忍?」

    趙佑熙苦笑起來:「因為她是我的辱娘。」太后認為。女人生產半年內的辱汁最好,所以他先後有過好幾個辱娘,有兩個一直跟在身邊,還有兩個在太后手下當差,殷氏就是其中之一。

    俞宛秋不由得佩服起太后來,真是用心良苦,知道孫兒桀驁不馴,這種差事,換任何一個人來都會被他轟出去,唯有辱娘,會多少留幾分情面。

    趙佑熙也很無奈。對從小帶大他的太后,他不是沒感情的,可最近兩年太后做的那些事,又實在讓他親近不起來,一個人老了,舒舒服服地安享晚年不好嗎?非要到處插手,擺弄不了父皇,就想控制他,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現在連他們床頭間的事都管起來了。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聶掌食過來稟道:「膳食已備,請太子和太子妃就席。」

    餐廳在遂初堂的隔壁,餐桌居然是長方形的紅木桌,主位和末席各擺了兩把椅子,兩邊空著,看長度,起碼可以各擺六把。桌上的菜全部用藍花瓷碗蓋蓋著,上面掛著吊牌,大概是用來註明菜餚名稱和廚師姓名的。

    用膳開始,十幾位侍者站在餐桌兩旁,個個一臉緊張,每揭開一個碗蓋,都有藍衣太監唱名,再由身著棗衣的太監總管用銀箸試毒。餐廳里鴉雀無聲,直到最後一個菜驗完,銀箸沒有變色,大家才鬆了一口氣。

    俞宛秋很想問問趙佑熙,在自己家裡吃個飯也這般費事,到底是宮廷制度如此,還是曾被人在菜里下過毒?想想他以往的經歷,覺得後一種可能性更大一些,一個把遇刺當家常便飯的人,從小到大,不可能沒人在他的飲食里動手腳。

    在很多雙眼睛的注視下,趙佑熙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樣給小妻子夾菜。現在他自己的菜都有人夾,就是小福子,俞宛秋面前則是茗香。看得出,茗香很努力地適應宮庭生活,可還是顯得有些笨拙,聶掌食看不過去了,挽起袖子親自上陣。她夾菜舀湯果然動作嫻熟優雅,而且好像特別會察言觀色,俞宛秋的眼光才瞟向哪道菜,她已經給夾過來了。

    服務不可謂不周到,菜餚品種豐富,味道也不錯,俞宛秋卻沒什麼食慾,每樣淺嘗則止。

    她不習慣的是進餐的氣氛。她希望這些人都走掉,只留她和趙佑熙在餐廳里,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吃飯,哪怕他全程代勞,讓她根本沒機會自己夾菜,也好過完全由陌生人「餵食」。據說慈禧太后每頓額定一百二十道菜,誰聽了都不免羨慕,可真要一個人面對那麼多菜和那麼多圍觀的人,估計也不會有多好的胃口,看都看飽了。

    為了打破沉悶的氣氛,她隨口問聶掌食:「太后身邊有個聶尚宮,聶掌食跟聶尚宮有沒有什麼關係?」

    聶掌食躬身答:「回太子妃,聶尚宮正是奴婢的姐姐。」

    俞宛秋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臉上雖然在笑著,心裡卻不安起來:「那周掌醫跟太后身邊的周尚宮……」

    「也是姐妹。」

    這下俞宛秋徹底沒了食慾,已經吃進去的都恨不得吐出來,她的掌嚴是太后的人就算了,現在連掌食、掌醫都是,這讓她以後怎麼過日子?

    她看向趙佑熙,發現夫君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俞宛秋突然有種很孤立的感覺,趙佑熙是很愛她沒錯,可太后是養育他長大的奶奶,是他的血脈親人。即使太后總想往東宮塞女人的行為讓他厭煩,可也談不上是害他,換一個男人,也許會覺得,這正是奶奶疼愛孫兒的表現呢。

    她不能跟趙佑熙說,我怕這些人會害我,我怕她們在我的菜里下毒,或給我吃些慢性毒藥。這是太嚴重的指控,無憑無據的,她說不出口。

    洗浴過後,她悶悶不樂地回到臥室,把奴僕都揮退了,在一張圈椅里默坐。

    趙佑熙穿著浴袍,頂著半濕的頭髮進來,把她抱到膝上問:「為什麼不開心?你不喜歡這裡嗎?」

    俞宛秋靠在他的胸前說:「怎麼會呢?這是你從小生活的地方,處處都有你的痕跡,我當然喜歡。我在軍營的時候還盼著,什麼時候才能住進你的寢殿?我總覺得,要住進你的寢房,睡在你的床上,才真正是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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