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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幾個人同時停住了手,面露疑惑地看著她,俞宛秋趕緊埋頭喝參茶。

    趙佑熙上回告訴她,王爺原本還擔心,朝廷會等不及過年就派兵下江南,讓安南王府措手不及。只是後來發生了三位世子同時被刺的慘案,讓皇帝焦頭亂額,忙著叫人查案,忙著安撫幾位痛失愛子的藩王,一時間顧不上來。

    所以,此次事件,雖然給安南王府惹上了嫌疑,也著實贏得了一點時間,有利有弊。幕後兇手對安南王府而言,亦敵亦友。經過王府諸位軍師謀臣分析,多半是哪位藩鎮派人幹的,目的是阻止朝廷剿滅安南王府的腳步,因為安南王府是他們的屏障,只要安南王府在,皇上便不會對他們出手,因為怕安南王府趁亂取事,跟他們結成聯盟。

    不管內情如何,他們總可以過個太平年了。

    俞宛秋衷心地希望,能讓她生完孩子,再開始打仗,要不然,真的很麻煩。

    鄭大娘率領幾個僕人,手裡拿著扎著竹竿的笤帚,頭上裹著包頭,站在階下請示:「屋裡要除塵,少夫人是到院子裡坐坐,還是移到前面的正房去?」

    俞宛秋已經走了出來:「院子裡就行了,我正想散散步呢。」

    晚上的祭灶,因為男主人不在,她便做了主祭。

    祭灶的地方在廚房的北面,牆上預先留了個窟窿,稱為「灶王龕」,裡面供奉著灶王爺的神像。兩邊貼著對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橫幅為「灶君司命」。

    等她到時,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下方的供桌上,中間擺個紅線捆著的豬頭,兩邊是大塊的羊肉和牛肉,還有鮮花素果,和一種專為此日製作的灶糖。其實就是麥芽糖,沾上芝麻做成葫蘆和圓球狀,又稱「糖瓜」。其寓意,據說是為了賄賂灶神,讓他上天匯報時嘴甜一點,多說好話。

    所謂的祭祀,也就是奠酒三杯,然後進香,叩首,祈禱。

    小年過後,一家人更忙碌了,殺豬宰羊打豆腐,人人臉上都是喜氣。

    幾日轉瞬即過,很快就到了臘月二十八。

    俞宛秋在起坐間裡跟鄭大娘合計過年的各種事宜。鄭通已經基本上抽身出來忙著成衣作坊的事,以及在兩國之間往來,按俞宛秋的要求考察市場和選址,俞宛秋準備過完年後就在普蘭開一家鋪子,交給鄭通打理,鄭大娘等於接替她丈夫成了紅豆院的管家。

    鄭大娘走後,俞宛秋坐在原處發怔,聽見蘭姨說了一句:「姑奶奶,這都二十八了。」

    和知墨一起整理博古架的素琴道:「那邊事情多,姑爺能在年飯前趕回來就不錯了。」

    一向咋咋呼呼的茗香也變得懂事起來,低聲嗔著蘭姨:「您就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姑奶奶已經夠著急了。」

    蘭姨朝姑奶奶望去,果然滿眼愁雲,她不知道,姑爺走時,曾許諾她家姑奶奶,臘月二十七回來。

    直到這天深夜,趙佑熙才帶著一身風塵一臉倦容出現在俞宛秋的床前。

    俞宛秋驚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是不是軍營里出什麼事了?」

    趙佑熙勉強擠出笑容:「軍營沒什麼事,就是父王病了。」他連著幾天幾夜侍疾,所以形容有些憔悴。

    「啊,不是什麼大毛病吧。」這個節骨眼上,王爺可不能病。

    「營醫說,父王就是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一陣子才行。」

    「那他怎麼不回這裡來?家裡現供著三個大夫,肯定比營醫強,家裡也比軍營住得舒服。」

    趙佑熙為難地說:「大戰在即,如果我們父子倆同時離營,到山下來過年,士兵們就算沒意見,我們自己,也失去了一次籠絡人心的機會。」

    「該讓父王回來休養,你留在那裡的。」她是很想自己的相公沒錯,可王爺的身體好壞,可是關乎全局的大事,千萬馬虎不得。

    「父王說,這是我們婚後的第一個新年,你又懷著身孕,我怎麼著都該陪著你。」他比父王更為難,一邊是愛妻,一邊是慈父。

    俞宛秋很快有了主意:「你陪著我,不一定非要在這裡,我們可以一起去軍營。我們在那裡陪著將士們過春節,換你父王回這裡養病。」

    趙佑熙不放心的是:「你的身體行嗎?」

    俞宛秋連連點頭:「行!以前都到處跑了,何況現在。孩子已經五個多月,早懷踏實了。」

    於是就此商量妥當,第二天清早,他們乘上馬車去了綿遠的軍營。

    同人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喜慶新年

    第一百八十五章 喜慶新年

    這個春節,王爺父子都沒有回紅豆院。一起在綿遠的軍營過年。

    趙延昌其實沒什麼大病,就是累過了頭。尤其年尾那兩個月,因為擔心朝廷會很快發兵,他長駐營中,白天忙著練兵,晚上忙著議事,有時通宵達旦。趙佑熙年輕身體好,還不覺得有什麼,趙延昌到底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等三位世子遇刺的消息傳來,知道朝廷近期無暇理會安南王府,心裡那根緊繃的弦一鬆懈,整個人便垮了下來。

    起初幾天,病勢真的很嚴重,高燒不退,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幕僚部將們急得要送下山去求治,趙延昌堅持不肯離營,趙佑熙也勸不動,只好守著。怕晚上有什麼變故,在病房裡打地鋪,一夜數度探視。

    高燒退後。趙延昌整個人瘦了一圈,營醫建議靜臥休養,趙佑熙想帶他回紅豆院,結果卻是父親把兒子勸走了。

    如今見兒子媳婦一起到來,趙延昌心裡自是高興,病中之人,更需要親人的關懷。嘴裡免不了假意抱怨幾句:「你們怎麼不在山下過年?世子妃是有身子的人了,哪裡經得起路途顛簸,幼安你快給她看看。」

    營醫向幼安依言給世子妃診脈,過一會向王爺稟道:「不礙事,世子妃很好,胎兒也很好。」

    趙延昌明顯鬆了一口氣,對向幼安說:「既然世子妃在此,你以後每天請一次脈吧。」

    「是。」

    何洛繪在一旁笑道:「向大夫這名字取得好,幼安,幼安,有向大夫在,王爺您就放心好了。」

    綿遠大營的統領陸滿倉是個大嗓門,老遠就在門外喊:「聽說世子妃在此,末將特來拜見,多謝世子妃賜衣。」

    俞宛秋這次隨車帶來了長勝成衣坊做出了第一批軍袍,數量不多,只有十幾件,自然先分發給了各級將領。

    長勝成衣坊在靖蘭城招了幾十名女工,因為去內地收購的棉花還沒運到,第一批成衣都是單袍。俞宛秋事先找人打聽了一下綿遠軍營各位將領的基本情況,比如身高身材。性情喜好,以及平日的著裝習慣,然後才開始製衣。

    給他們的戰袍都是普蘭粗布染成的深藍色,但細節上各有不同,有的滾邊為黑色,有的為青色;有的圓領套頭,有的開襟;胸口的圖案更是不同,比如陸滿倉,他是這裡的老大,所以胸口繡了一隻老虎,他弟弟陸滿屯則繡著一隻老鷹,主管財務的劉明仰繡著一隻蝙蝠,取「福」字寓意。

    至於王爺和世子,胸口繡的是四爪金龍----據說皇帝是五爪,親王是四爪。等王爺稱帝後,他的龍袍肯定要重製,現在只是隨喜眾位,不能營中將領人手一套新衣過年,獨王爺沒有。

    陸滿倉和陸滿屯是前代統領陸雲的雙生兒子,這綿遠大營最開始就是陸雲占山為王而建,後來被趙承祖招安。十年前陸雲去世,趙延昌便提拔陸雲的大兒子為統領。

    俞宛秋聞聲回頭,就見一位光頭黑臉漢子向自己抱拳,她腦海里立刻反應出「魯智深」的大名,不知這位剃光頭是純粹圖涼快,還是有什麼講究。本想斂衽為禮,想到自己的身份,只是微笑頷首道:「陸將軍不必多禮。」

    他弟弟陸滿屯跟在後面說:「世子妃賜給他的那件衣服,他喜得什麼似的,說長這麼大還沒穿過這麼講究的衣服。」

    「陸將軍喜歡就好。」

    為了籠絡這位統領綿遠大營十幾萬將士的陸滿倉,俞宛秋可謂煞費苦心,那衣服上面的老虎是她親自畫出,再勞動紋繡費了三天功夫繡成的。紋繡很不樂意,一面繡一面鼓著嘴說:「有這功夫,可以給小郡主繡一套漂亮的裙子了。」

    此刻見陸滿倉那樣開心,俞宛秋也感到很欣慰。要籠絡人心,不見得非要賞賜很多東西,有時候,一件溫暖可心的衣服,勝過一堆金銀珠寶。陸氏兄弟早年喪母,父親十年前也去世了,他們又沒家室,撇開統領的身份,其實就是兩個光棍,並沒有人精心為他們fèng製衣衫。

    靖蘭城這邊禮佛氣氛想當濃重,老百姓家的孩子,長到幾歲就送到寺院,剃光頭,穿僧衣。在廟裡修行。修行就得念佛經,念經就得先識字,所以到廟裡去,除了看到男女混雜誦經的場景,就是一個老和尚帶著一群小和尚識字的畫面。這裡的寺廟,客觀上起到了傳播文化的作用,相當於現在的公立學堂。平民子弟,家裡請不起教書先生,也讀不起私塾,就把孩子送進寺廟禮佛,幾年後還俗,便成了識文斷字的人。

    不知道陸氏兄弟小時候,是否離開營地去廟裡住過,從他們剃光頭和不娶親的行為,似乎有修行的痕跡。偏偏這樣的人,卻準備投身戰場大開殺戒,讓俞宛秋覺得有些費解。

    等兩個人從王爺的病房回到自己的住處,發現門上已經貼好了對聯,屋檐下還掛著幾盞紅燈籠,小福子和蘭姨迎出來說:「是一幫兵勇掛上去的,說這燈籠是他們自己扎的,扎得不好,請世子和世子妃勿要見笑。」

    俞宛秋看著八盞新糊的燈籠。左邊是恭賀新禧,右邊是早生貴子,明顯不對稱,但配上笨笨的、大小圓扁不一的燈籠,卻出奇的和諧。

    將近五百里的路,他們的車不敢卯足馬力,在路上用了兩天,到軍營的時候就已經是大年三十了,在王爺的病房逗留了小半個時辰,再回來休息了沒一會,王爺就派人傳他們過去吃年飯了。

    軍營處處留有山大王的痕跡。大廳的匾額為聚義廳,裡面擺著幾排大圓桌,桌上水陸俱陳,唯有正上方放了兩張條形案桌。

    趙延昌今天精神還好,過門檻時趙佑熙要攙扶他也沒讓,進門後看了那案桌一眼就吩咐道:「撤下去,今日是團年飯,就是要團團圓圓的。」

    又對俞宛秋說:「你也跟大伙兒坐一起,不用拘禮。」

    「是」,俞宛秋欠身答應。

    這頓年飯,從午時吃到申時末,一開始還以杯勸酒,到後來,索性抱起酒罈子「碰壇」,猜拳行令聲幾乎沒把屋頂震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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