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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姑奶奶,你看那裡」,紋繡的聲音中透著興奮。

    俞宛秋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貨攤上擺著數十幾匹花布,這些布跟本地的壯錦風格迥異,色彩淡雅,質地輕柔,但又不是絲綢,不知道用什麼織成的。

    攤主是個普蘭人,雖然有偽裝成小販的普蘭殺手行刺自己的夫君在先,俞宛秋也沒狹隘到那種程度,把所有的普蘭小販都看成殺手。她走過去和顏悅色地問:「老闆,這種布怎麼賣?」

    「三兩一匹。」

    「這麼貴?」摸著一匹藕荷色布料的紋繡撒開手,她本來還想買一匹呢。

    攤主板著臉說:「蘭錦本來就貴,想要便宜的,可以買粗布,三十文就可以買一匹。麻布更便宜,三十文都不要。」

    擠兌完紋繡,又打點起滿臉笑容向俞宛秋獻殷勤:「少夫人一看就是識貨的人,我這蘭錦,本來也是織給少夫人這樣的人穿的。」

    俞宛秋淡淡一笑問:「你剛說的粗布,哪裡有買的?」

    攤主抽出一匹他自認為最好看的布,想捧給俞宛秋看。不料聽到這樣的話,如同被人兜頭潑下一瓢涼水,悻悻地說:「粗布哪裡都有,這裡有,我們普蘭也有。」

    「你可不可以把普蘭的粗布運些過來賣?」據她剛才打聽到的行情,本地自產的布結實歸結實,但價格並不便宜,一匹靛青土布要價五十文。如果普蘭的粗布只有三十文一匹,拿來做軍衣面料,可以省下不少成本。

    攤主疑惑地看著俞宛秋:「少夫人真的要?」

    俞宛秋頷首道:「如果布料結實,價錢可以再便宜一點,我肯定要,而且要很多。」

    「結實,當然結實」,攤主把貨攤上的蘭錦一扒拉:「這種細料子就是圖個好看,哪有粗布經穿。您看,我自己穿的就是粗布。」

    茗香翻了個白眼:「蘭錦是給女人穿的細花布,你就是想穿,能穿嗎?」

    「嘿嘿」,攤主無意中拉到一筆大買賣,笑得合不攏嘴,別人說什麼都無所謂了。

    對面一位商販聽這邊說得熱鬧,忍不住湊過來告訴俞宛秋;「少夫人,您別上他的當,他們普蘭的粗布是沒上色的,肯定比這邊的靛青布便宜啦。他身上穿的,是他自己費了功夫染的,買染料還不是要錢?算不起不見得比靛青布便宜。」

    「多謝大伯提醒。」

    俞宛秋心裡盤算著,要再去問問染料的價格。這邊的土布都是家庭紡織,自己織自己染,所以比較貴。如果她把普蘭的粗布收購進來,成批地染色,成批地裁製,弄成作坊性質的,是不是能降低一些成本?

    普蘭攤主怕到手的生意黃掉,從貨攤後面跑出來說:「少夫人休要聽他胡言,我們普蘭的染料也比這邊便宜,無論怎麼算,都比買靛青布划算。」

    「才怪!你看少夫人年輕,就拿沒上色的粗布哄她,你們普蘭人都不是好東西,前些天還在這裡殺人。」

    「那關我什麼事?人又不是我殺的,那天我也在,我照樣嚇得要死。」

    兩個人正吵著,遠處傳來迅疾的馬蹄聲,周長齡等人忙把俞宛秋護到路旁的車裡坐好。等她掀起帘子向外看時,街上一片狼籍,賣蘭錦的普蘭商販被官差捉去了,蘭錦也被沒收了,行人議論紛紛,說官府在捉拿普蘭兇犯,這條街上做生意的普蘭人無一倖免,統統被收押了。

    俞宛秋喃喃自語:山雨欲來風滿樓,朝廷已經開始為發兵造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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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人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京城變故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京城變故

    秦決乘坐的船在運河上走了一個多月。將到通城時,又接到皇帝傳下的旨令,讓他速去兗州協助知樞密使顧維庸辦一件案子。

    顧維庸就是他即將頂替的人,對方也心知肚明,故而對他的馳援報以冷眼,還對他在江南辦案受挫一事諸多諷刺。話里話外都透著這樣的意思:你也不過爾爾,我都辦不好的案子,不信你來了就能扭轉乾坤。

    秦決懶得跟他爭閒氣,忙著去勘察現場,走訪當事人。不到十天,案子竟然告破,順利救回了兩位被綁架的人質----雲陽王世子和臨海郡王世子。

    若只是一樁普通的綁架案,朝廷不會派出知樞密使這樣的二品大員,讓地方官督辦就行了。可世子遇劫,影響的是朝廷跟藩鎮的關係,皇帝既打算對安南王府用兵,就會努力穩住其他藩鎮,讓他們沒理由趁亂取事。

    儘管皇帝恨不得把他們全滅了,但他暫時還沒這樣的能力,只能一個一個來。

    因為對皇帝的顧慮瞭若指掌,秦決在回京途中一直把兩位世子帶在身邊。免得又生出事端。

    對兩位世子為何會被人從上京擄到兗州,秦決詢問過多次,兩個人都說是在上京遊玩時被人打昏帶走的,其餘一概不知。擄劫犯也只說收人錢財,替人辦事,沒有很複雜的背景。

    秦決如果想從兩位世子口裡問出更多內幕,多的是辦法----只要他把刑具一上,相信兩位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什麼都招了----可皇帝表面上要對質子禮遇,不會讓他這麼做,他只要把人帶回京城就算完成任務。

    從兗州到上京不過幾日路程,秦決卻受夠了兩位世子的氣。秦決對外的公開身份只是樞密院知事,四品官銜,兩位世子又不知道朝廷高層的內部消息,所以只顧巴結顧維庸,沒把秦決放在眼裡。即使明知案子是秦決破的,也只當他是顧維庸手下一個得力的辦事人員。

    而這個他們瞧不上眼的小小知事,卻帶著一群言聽計從的手下,舉手投足間那氣勢,那派頭,竟比他們還足!兩位年輕氣盛的世子爺真是越看越窩火,一路上對秦決頤指氣使,恨不得當奴才使喚。

    顧維庸本來就對秦決滿懷妒恨,現在有兩個糊塗蟲幫著他出氣,不僅不點破,反而背地裡推波助瀾。至於兩個糊塗蟲得罪秦決後會有什麼下場,那不關他的事。

    秦決從小乞丐小混混一路走過來,早看夠了人情冷暖。什麼氣沒受過?不管兩位世子如何橫挑鼻子豎挑眼,只淡然處之,並不動怒。

    到京城後,顧維庸爭功,打發他去樞密院檔案室提交辦案材料,自己帶著兩個世子去見駕,秦決依然只是淡淡一笑,躬身說了一句:「大人走好。」

    這本是極尋常的恭送之語,顧維庸卻聽出了別的意思,頓時氣得鬍子亂顫,冷哼一聲,袖子一甩,揚長而去。

    周濟是幫派出身,在秦決面前固然謙恭有禮,對外人的態度可沒那麼好,當即在後面低聲罵道:「老匹夫,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

    另一位心腹陳驊也氣不過:「明明是我家大人救回來的,虧他好意思恬著那張老臉領著去請賞。」

    何紹文走過去安撫兩位氣咻咻的同事:「算了,真要大人跟那兩位一起見駕,大人還不樂意呢。」

    「也是,他們算什麼東西。居然在我家大人面前擺世子爺的譜,我呸!」

    秦決一聲不吭,由著他們議論,在手下面前,他似乎是最沒脾氣的那個,他們對他的敬畏之心卻絲毫不減。

    兩個時辰後,皇上單獨召見了秦決。

    望著紫極殿的琉璃碧瓦,秦決心裡是平靜無畏的,就算江南的案子辦砸了,在兗州也扳回了一局,算得上將功折罪吧。

    翠微閣的書房裡,皇上主要詢問了兗州辦案的情況,對江南之事絕口未提。秦決心裡反而有些不安,因為不清楚皇上對此事的態度和對他的看法。

    他討厭這種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覺,索性主動請罪:「趙世子遇刺一案懸而未決,令陛下心焦,微臣惶恐,願領旨再赴江南,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皇上含笑道:「不急,你也累了,眼下就是新年,你好好休息一陣子,以後要你辦的案子多呢。」

    「謝陛下隆恩。」

    「趁著這兩日天氣還好,你陪朕去秋河圍場打獵吧。」

    「微臣遵旨。」

    秋河圍場離上京一百多里,屬於皇家的冬季獵場,只要皇上身體許可,每年都會去個一兩次。圍場三面環水,一面接山,是天然的獵場。

    靖王世子也在受邀之列。秦決在人群中看著靖王世子。形容不出心裡的感受。論血緣,那人是他的弟弟,可自己對他實在難以產生兄弟之情,尤其聽別人口口聲聲喊他世子的時候。

    靖王世子本該是他秦決,卻被這個人霸占了二十多年,他該嫉恨才對;可這位世子,幾乎以京城的府邸為家,因為靖王妃常年稱病,很少到京城。為了彌補這一點,靖王世子便把每年在京為質的時間自動延長到半年甚至更久,並由此得到了「孝子」的美名。

    當今皇上原就是以「仁孝」聞名天下的,也一慣喜歡在「孝」字上做文章,因而對靖王世子顯得額外親厚,宮中凡有宴會,即使是小型的,其他世子不得與聞,靖王世子必定出席。

    這次狩獵也不例外,靖王世子的棗紅馬緊隨著皇上的烏雲踏雪,剛剛歷劫歸來的雲陽王世子和臨海郡王世子也在隊伍中。

    在圍場擺好陣勢,皇帝一聲令下,一時馬嘶人吼,場面煞是壯觀。皇帝走在最中央,周圍是近隨和親信大臣。至於各位世子,包括平日最得皇帝歡心的靖王世子,也被排除在核心之外。這是不成文的規矩,哪怕來路上靠得再近,談笑再親密,真到打獵的時候,皇帝身側是不會允許藩王世子出現的。

    秦決在公眾面前只是四品知事,照樣沒資格進入核心地帶,他索性帶著周濟陳驊等幾個部屬跑遠一點,準備自己獵個痛快。反正圍場夠大,只要在指定時間之前帶著獵物趕去營地。就能爭奪獎品。

    「大人」,周濟突然喊了一聲。

    秦決應道:「我看見了,大家退後,動作放輕點。」

    就在離他們十幾米遠的小山坡上,一頭梅花鹿正站在雪松下,似乎在側耳傾聽著周圍的動靜。

    秦決從箭筒中抽出一隻箭,搭箭,拉弓,動作一氣呵成,嗖地一聲,梅花鹿倒在地上抽搐翻滾,最後沿著斜坡滾了下去。

    秦決朝周濟努了努嘴,周濟帶著一個叫陸雲飛的手下喜滋滋地跑去撿獵物。

    其他人站在原地等著,等了半天,沒等來獵物,山坡下卻傳來了爭吵聲。

    秦決緊走幾步朝下面看去,除了周濟和陸雲飛外,還有另外兩個人,四個人在拉拉扯扯爭搶那隻梅花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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