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頁
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這些都是同住在軍營時,偶爾兩人閒聊,趙佑熙告訴她的。其實也不是趙佑熙主動,他到底是古代男人,還沒有和妻子探討政治局勢和軍事形勢的自覺,每次都是俞宛秋主動問起,他才會講解一二。不過趙佑熙肯分析給她聽,已經很難得了,總算沒有大男子主義到認為女子不該過問這些國家大事。
晚間進城,很多鋪子都已經打烊,俞宛秋心裡急著見到趙佑熙,好早點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邊城街景也不是很在意。反正還要住上幾個月,以後可以白天出來逛逛,順便買點東西。
馬車走了約摸一頓飯的功夫,最後停在一座佛塔前。
佛塔有三四層樓高。圓頂,以前可能供奉過高僧舍利,但現在看樣子已經成了純粹的觀光塔。
俞宛秋笑著問小福子:「你家世子不會在上面等著我吧?」她現在是孕婦耶,車來車往是沒辦法,還要她爬高爬低?
小福子應道:「嗯,奴才扶您上去,不用到最上面,世子就在第二層。這裡本來地勢就高,到第二層就夠了。」
「你家世子搞什麼鬼」,晚飯不陪她吃,卻叫人把她拉到這裡來。
「世子剛從城外回來,王爺已經上山了。因為今兒是世子妃的生辰,世子才暫留於此,唉,以後的日子可就忙起來了。」
小福子扶著她一路走一路說,俞宛秋聽得似懂非懂,她想向親愛的夫君要答案,也就沒追問。
踏上最後幾級樓梯,她終於看見了深藍色的袍服和腳上的鹿皮馬靴。再往上看,是一張鋪著白色桌布的圓幾,上面已經擺好了茶水點心。這裡白天應該是對外開放的公共游賞之地。現在卻被她的夫君「徵用」為小夫妻的幽會之地。
「你來了?」趙佑熙笑著過來攙扶,俞宛秋卻在他起身的一霎那,感覺到他的動作有些遲緩,她立刻想到了什麼,衝過去問:「你是不是受傷了?」
趙佑熙語氣平和地說:「一點小傷,不礙事。」
她早就覺得古怪了,只派小福子去通知,她已走到塔下也不去接,而是一動不動地坐在上面等,這不是他的作風,他少時或許莽撞,婚後卻真的很體貼。
「你先下去吧,這裡不用你侍候」,對小福子交代一句後,俞宛秋不由分手解開他的衣服,果見後背上綁著裹傷布,邊緣處隱隱有未拭淨的血跡。
俞宛秋倒抽了一口氣,難以置信地盯著傷處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出去才一兩個時辰,這裡離上京那麼遠,難道還有刺客行刺?」
趙佑熙把她扯到身邊坐下,只簡單地說:「刺客是普蘭人。」
俞宛秋越發想不通了:「他們怎麼認識你呢?」
「他們不認識我,但他們認識父王,他們是來行刺父王的。」
「既是普蘭人,為什麼行刺父王?」
趙佑熙本不想多談,覺得此等血腥之事,不該讓一個孕婦知道,可小妻子堅持追問詳情,只好告訴她說:「就是這點讓人費解。兩國幾十年相安無事,邊境開放互市。安南王府與普蘭國之間更無過節,所以我說要在城中給你挑選生日禮物時,父王也沒反對,還陪著我出門,說難得父子倆一起逛街。誰知就在我們看普蘭首飾時,攤主突然操起長刀向父王砍去,當時隨從都在幾步之外,只有我們父子挨在一起,我連拔劍都來不及了,用力撞開父王,一腳踢翻貨攤,沒提防貨攤下面還有人,又是一刀砍過來,我被刀尖颳了一下,傷得並不重。父王沒事,隨從傷了幾個,那批人全死了,本想留兩個活口的,他們自己嘴裡藏有毒藥,一見跑不掉就自殺了。」
「好可怕的殺手組織!」俞宛秋驚恐之餘,也覺得蹊蹺:「看來這批殺手是專門等在那裡行刺你們的,他們怎麼知道我們今天會到靖蘭城呢?」
趙佑熙回道:「這很容易,我和你躲在馬車裡。外人看不見,但父王騎在馬上,並沒有刻意隱瞞行蹤。這次行刺雖然疑點很多,那些刺客確實是普蘭人沒錯,普蘭人的長相跟中原人不同,一眼就認得出來。」
俞宛秋沉吟半晌後說:「即使他們是普蘭人,也不見得就是普蘭國派來的。殺手嘛,只要給錢,殺哪國人對他來說根本沒區別。」
「所以呢……」趙佑熙好像忘了背上的傷,嘴角微翹,一副等著聽她發表高見的樣子。
反正只有夫妻兩人在。俞宛秋也不怕別人說她賣弄聰明,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所以我猜,是有人想故意挑起普蘭國和安南王府的矛盾。」那些普蘭殺手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們要殺的是安南王爺和世子,只以為是普通的買兇殺人。王爺南下是沒隱瞞行蹤,可也沒表明他是安南王,連在自己的莊園,都只讓人稱「老爺」。除了原本就認識他的人,一般的人哪裡知道他的身份?普蘭殺手就更不用說了。
趙佑熙便問:「那你認為誰的嫌疑最大呢?皇帝?」
俞宛秋首先也是想到了皇帝,但經趙佑熙這麼一挑明,她反而遲疑起來:「安南王府現在又沒拉起大旗謀反,他挑起自己的藩鎮與附屬國之間的矛盾對朝廷有什麼好處?安南王府跟普蘭國鬧翻,等於梁國跟普蘭國鬧翻啊。」
「不等於」,趙佑熙把茶水遞到她手上,又拈起一塊芙蓉糕看她吃下,才接著往下說:「普蘭人若今天行刺成功,朝廷絕不會因此對普蘭用兵,頂多寫個『問責書』做做樣子。」
俞宛秋卻不贊成:「要是那樣,宗主國的天威何存?依我看,皇上多半想來個一箭雙鵰呢。若行刺成功,皇上除掉心腹大患,同時借向普蘭出兵之機,徹底肅清安南王府在南方的勢力。即使行刺不成功,也可以讓安南與普蘭成仇。」
趙佑熙不置可否,只是含笑問她:「第二大嫌疑犯呢?你認為可能是哪方勢力?」
「靖王府?」見趙佑熙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反而滿眼賞識,俞宛秋信心大增,繼續自己的「高論」:「他們想通過這種方式挑起安南與普蘭的矛盾,同時激發安南與朝廷的衝突,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也有可能」,趙佑熙點點頭,「那你的意思是,靖王府有問鼎天下之意?」
俞宛秋以手支頰,微微笑道:「曾經聽過一句話,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問鼎天下的藩王亦不是稱職的藩王。」
「說得好!下次見到父王,把這句話學給他聽,必定會龍心大悅。」
俞宛秋遲疑地看著他。這麼開心,讓她幾乎忘了他是個帶傷之人,忍不住問:「痛不痛?」
「痛,你幫我摸摸就好了。」
見俞宛秋美目橫波,星光燈影里嬌嗔地看著他,不禁情動,湊過去吻了好一會,才鬆開道:「別擔心,這點小傷我還真沒放在心上,練武之人,身上哪天不掛點彩。其實我當時完全可以避開的,可父王就在我身邊,我閃開,刀就劈到他身邊去了。」
「你父王不是也有武功底子嗎?」
「那是以前,他後來操勞王府的事,又要應付許多女人,武功早荒廢了。」
「不是說他的女人都是煙幕?」
「煙幕也要哄啊,不然怎麼會心甘情願地給他當煙幕。」
這時,一聲熟悉的尖嘯響起,俞宛秋心裡著慌,正要站起來,人卻被摟進熟悉的懷抱里,眼睛也被他捂住了。再鬆開時,塔里的兩根蠟燭已被吹熄,塔外的天空卻出現了美麗的焰火。
耳邊傳來溫柔的話語:「生辰快樂!祝我心愛的妻子芳齡永駐,一生安泰。」
「你真是……」她的喉嚨被什麼哽住了,剛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身上還裹著帶血的布,就為她的生日這般勞神。
焰火繽紛中,她和他緊緊相依,再沒有說出一個字,任何感激的話語都成了多餘。
同人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蘭姨多嘴
第一百七十八章 蘭姨多嘴
紅豆院因為主人罕至。平常只有五六個僕人,現在少夫人要在此處安胎待產,自然要增添人手。俞宛秋和趙佑熙一商量,覺得與其從外面請,不如乾脆把留在蘇城的幾個丫頭接來,反正俞宛秋的身份已經被秦決發現,再瞞著掖著也沒什麼意義。
於是,在分開幾個月後,四個丫頭又回到了俞宛秋身邊。
再過一段時間,紅豆院裡陸續住進了幾個大夫,都是趙佑熙派人從各地請來的名醫,他們都有個共同特點:不認識安南王父子。只知道此間的主人特別有錢,給了他們行醫十年也賺不到的診金,只要求他們守著一個孕婦直到生產,然後就送他們回去。
其實俞宛秋這一胎懷得很順利,她以前看別的孕婦吐到昏天黑地,輪到自己,幾乎沒吐過。這下連蘭姨都不得不相信,自家姑奶奶懷的真是個女兒。因為女兒孝順,不折騰娘親,懷女兒的人。妊娠反應少,氣色特別好,除了會挺個肚子,人長得比以前還美。
蘭姨朝帶著知墨和茗香在院子裡散心的姑奶奶望去,可不就是越長越水靈了?唉,要想見到小世子,看來還得等下一胎。所幸世子身邊沒別的女人,要不然,讓別的女人搶先生下兒子,豈不糟糕。
知墨和茗香前天才到靖蘭城,一路上,她們卯著勁兒打聽,負責接載她們的侍衛嘴巴閉得比蚌殼還嚴,啥都不肯說,讓她們心癢難耐,快被滿腦子的好奇給殺死了。
世子跟姑娘的糾葛,她們從頭看到尾,姑娘「失蹤」之後,她們私底下打賭,姑娘到底被世子「吃」了沒有。素琴和紋繡立場堅定,自始至終相信姑娘的清白;茗香以世子悍猛為由,認為姑娘多半已成了他的口中食;知墨綜合雙方觀點,得出了自己的看法:姑娘被吃了一半,還剩半條魚尾巴露在外面。賭金為一兩紋銀。
到了紅豆院,發現姑娘居然懷了四個多月身孕,幾個人大吃一驚,因為她們分開也才四個多月……詳情且不及述。被引到耳房放下行李,茗香就向另外三個要賭金,推搡戲謔一番後,三兩銀子到手。
茗香心裡最存不住話,好容易逮著和姑娘一起,蘭姨又不在身邊的機會,趕緊發問:「姑……奶奶,您離開甘棠鎮後就嫁給世子了?」
「是啊,要不然,這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會有四個月。」
茗香臉兒一紅,知墨笑道:「世子手腳可真快!」話一出口,自己也臉紅了。
看著兩張桃花面,俞宛秋忍俊不禁,歉疚感也同時湧來。她的四個丫頭,除茗香比她略小,其餘的都比她大,要論起來,都該嫁人了。可她自己最近一年的生活很不穩定,數度遷徙,從梁國的北方到了最南端,其中大部分時間都和幾個丫頭分居兩地。不只沒功夫料理她們的婚姻大事,連考慮都甚少考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