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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要是俞宛秋聽到趙佑熙沾到化屍粉後的慘叫聲,嚇得從屋裡跑出來怎麼辦?
想到這裡,秦決對周濟追加了一道指令:「等俞宛秋回客棧後,馬上叫老闆娘給她送一杯加料的茶水,讓她在趙世子進來之前就昏過去,免得到時候渾水摸魚,趁機溜掉了。」
「是!」周濟得令而去。
這晚,秦決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著趙佑熙自投羅網了。
他讓胡掌柜做了幾樣精緻小菜,自己坐在大堂里自斟自酌,一開始確實愜意瀟灑。自己都覺得很有孔明糙船借箭時的儒雅之風。可隨著夜色漸深,買點心的人依然未歸,最後竟然失去蹤跡時,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攤開手裡的密信,沒錯啊,確實是趙佑熙的筆跡。既然約定好了半夜營救,俞宛秋為什麼反而走了呢?難道她沒看到密信?不可能,密信肯定是她藏的。
秦決怎麼想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節,他拒絕承認自己被一個小女孩耍了。他不能承認,他活到二十五歲,一直只有他玩別人的份,什麼時候被人玩過?
他把布條移到燭火旁,看它燒得捲曲起來,一直到手上傳來灼熱感才丟下。他的手幾度握成拳又鬆開,上面青筋隱現,他想像此刻,自己身下是她纖細的脖子,他是要狠狠地掐住呢?還是輕輕地、無限愛憐地撫摸?
很好!他對自己說,女人,權勢,錢財,對他而言都唾手可得,他早就有些厭倦了。最近兩年,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為了某個傳聞中的美人,不辭千里趕去鑑賞。這下,他總算又有了新目標,重新煥發了激情。
等著接招吧,我的美人,我會殺了你的男人,然後奪走他所有的一切,其中也包括你。
俞宛秋隨秦公子一行住進仙客來客棧時,趙佑熙還在幾百里之外。
趙延昌陪他到亳州軍營後,一連待了五天才走。趙佑熙知道父王是為了讓他能儘快接手軍營的一切,可他心裡每天就像貓抓似的,尤其估摸著朝廷的密探該到俞府了,他焦慮煩躁。列陣的手勢都打錯。
好不容易熬到父王走了,他把軍營的事情安排了一下,當晚就快馬加鞭往俞府趕。他決定,這回無論如何也要帶丫頭走,反正只要讓朝廷的人看到她在俞府就行了,然後隨便扯個由頭離開,比如,說她要去遊山玩水。
走到半途,卻收到戚長生的傳書,說世子妃已經被一個查不出來歷的秦公子帶走了,而且一路向北,大有把世子妃擄去做人質的嫌疑。他們投鼠忌器,只敢尾隨,不敢輕易出手,怕救不出太子妃,反讓對方確認了世子妃的身份,讓世子妃的處境更危險。
他當即回信,讓戚長生想辦法把信送到世子妃手裡,要她晚上在下榻處等著,等他半夜趕到了,馬上出手救人。
可他還沒到鎮上,就遇到了戚長生派來接應的人。說世子妃帶著奶娘去鎮上買點心,趁機跟暗衛聯絡上,要他們攔截住尾隨跟蹤的密探。
他們依言而行,一番激戰下來,等他們打退了跟蹤者,再回頭時,世子妃卻不知所終。
也就是說,現在連他們也不知道世子妃到底去了哪裡。
同人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咫尺難見
第一百六十六章 咫尺難見
九月初十夜,天上一彎淺淺的上弦月。星子燦亮,夜風輕柔,是個適合情人依偎呢喃的良夜,可惜,有人要倉皇趕路。
俞宛秋和蘭姨利用王府暗衛纏住跟蹤者的機會,悄悄穿巷繞戶而出。她們在此之前已經在鎮上轉了大半個時辰,選好了一處適合逃跑的地方,這才示意暗衛動手。至於小跟屁蟲,早在胭脂鋪就被戚長生弄暈了。
鄉村土路,高一腳低一腳的,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前行。俞宛秋心裡雖然遺憾著不能和趙佑熙相見,可理智告訴她,這樣做是對的,他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常言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們都還年輕,這一輩子還長著呢,有的是相守的日子。
如果她今晚等在客棧里,萬一秦公子早有準備,自己眼睜睜地看著趙佑熙受傷。甚至……那今天這一面,豈不成了永別?所以,她情願不見,情願和他彼此思念,只要雙方都好好活著。活著,才有未來,才有希望。
她沒有把自己可能懷孕的消息透過暗衛告訴趙佑熙,一來還沒確定,怕害他空歡喜一場;二來,也怕他知道了,會滿世界尋找她,因而誤了正事。他現在可是身負重任,最是不能分心的時候。
「姑娘,我們已經走了這麼久,那些人應該不會追上來了,還是找個地方歇息吧。」蘭姨走得腿腳發軟,不知道姑娘是怎麼咬著牙撐到現在的,她可是真正的千金小姐,長這麼大還沒走過這麼遠的路。
俞宛秋點頭道:「嗯,再往前走點就可以了。」
「好吧」,蘭姨心裡也清楚,走得越遠,被追上的可能性就越小,可她們總不能走一夜吧?
終於走到一處山邊的村落。這裡是丘陵地帶,她們下榻的小鎮地勢低平,走到這會兒,已經到了丘陵地帶的邊緣。再往前就是黑黝黝的山林了。
村里家家戶戶皆已入睡,她們不敢靠得太近,因為聽說山里人家養的狗很兇,要是半夜被狗咬就倒霉到家了。
即使在村子外圍走,也驚動了好幾家的忠狗,引得一村的狗都汪汪起來,一直繞到村尾,俞宛秋才站住道:「這家好像沒狗呢。」
蘭姨卻囁嚅起來:「沒狗的人家,最好不要半夜叨擾。」
「為什麼?」
蘭姨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以前在老家時,村裡有個寡婦,她從不敢養狗,因為半夜總有情夫爬牆,既怕狗咬了情夫,也怕狗叫聲驚動了村里人。」
「有道理」,俞宛秋忍不住笑意。寡婦人家,家裡沒男人,更應該養狗壯膽才對,卻偏偏不養狗,其原因就值得推敲了。
可是,讓她去找個有狗的人家敲門,實在是沒那個「狗膽」。最後還是決定打擾沒狗的。
就在這時,她們身旁的小屋裡突然亮起了燈光,主僕倆喜出望外,再也沒有猶豫,徑直走過去敲門。
屋裡馬上有人問:「誰?」
主僕倆反而不敢吭聲了,因為裡面是個男人的聲音。
半夜敲門,又不出聲,未免太不厚道,俞宛秋只好硬著頭皮說:「我們想找個人家借宿一晚,請問大伯,這村里哪戶人家方便點?」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年近五十的男人走了出來,奇怪地打量著她倆問:「深更半夜的,你們兩個女人,怎麼跑到這裡來投宿呢?」
蘭姨掏出手絹擦著眼睛說:「不瞞這位大哥,我們是逃出來的。這是我家姑娘,我是她的奶娘,姑娘父母早死,哥哥嫂嫂貪財,要把她嫁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當第九房小妾,姑娘哭鬧著要尋死,我怕姑娘想不開,就帶著她逃了出來。今晚本來在鎮上投宿了一家客棧的,可傍晚時,她哥嫂居然追來了,嚇得我們從客棧後門跑出來,一直走到這裡,實在走不動了,又怕山裡有野獸。所以想在村里找個地方歇一晚,明天天亮就走。」
大伯借著月色把俞宛秋一打量,立刻疼惜起來,這麼漂亮的姑娘,配給六十多歲的老頭,也不怕天打雷劈!嘆息著說:「還有這樣狠心的哥嫂,真是忍心,幸虧你們逃出來了。可我是個單身漢,家裡沒女人,不方便留你們,我帶你們去村長家,他平素最是樂善好施,附近廟裡的香油都是他供的。」
俞宛秋開始聽到「村長」,本來不想反對的,再聽到「樂善好施」,長期跟廟裡和尚打交道,反而產生了某些不好的聯想,懇求好心的大伯:「請問這村裡有沒有寡婦人家,或家裡只有女人的?」
「有」,大伯點點頭,「但她家母女四個,只有一張床擠著睡,姑娘和奶娘去了。睡哪兒呢?」
主僕倆一齊表示:「沒關係,我們只要不露宿野外就行了,哪怕連地鋪都沒有,在椅子上坐一晚也行。」總比才出狼窩,又入虎口強。
大伯想了想說:「那這樣吧,我家裡有條多餘的被子,我抱過去,你們在她家借床糙席,打個地鋪將就睡一下,坐一晚怎麼行呢?」那被子他去世的母親留下的,他拆洗乾淨了。偶爾家裡有客人上門用一下。
「那就多謝了」,俞宛秋斂衽謝過,慶幸自己在逃難途中總能遇到好人,這就是所謂的「天無絕人之路」嗎?
大伯領著她們敲開寡婦家的門,果然沒有多餘的被子,只有一床糙席,寡婦大嬸幫她們抱來一些稻糙鋪在蓆子下面。
躺在這樣的「床上」,俞宛秋不敢亂動,怕吵著了好心的主人家。可實在是睡不著,床的質量還在其次,就怕趙佑熙不聽勸,執意進鎮,和秦公子的人遇上。更怕他不肯回營,在外面搜尋自己的下落,誤了正經事。但願他的手下能好好規勸。
讓她覺得心下稍安的是,根據時間推算,她在鎮上走掉的時候,趙佑熙還在離鎮子幾十里的地方。如果戚長生趕緊派人去報信,還來得及在鎮外攔住他。
俞宛秋沒估計錯,趙佑熙確實被手下攔在離鎮子十多里外的地方,幾十個護衛跪在他的馬前說:如果世子執意前行,就請從他們身上跨過去,他們情願讓馬蹄踩死,也不願看著世子去送死。
代替長佑和長慶擔任世子護衛營統領和副統領的長安和長寧,爬起來一人抱住一隻腿,苦苦勸道:「世子妃就是怕世子以身涉險,所以才想辦法逃脫魔爪,世子不能辜負了世子妃的這番苦心啊。」
趙佑熙只得承諾:「我答應你們,不去客棧找姓秦的算帳,只去鎮上找世子妃,這樣總行了吧?」
當然不行!長安和長寧道:「朝廷的人馬幾個時辰前就到了,早已在鎮子四周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世子您落網了。如今世子妃既已不在客棧,那邊也會改變策略,不會再在客棧坐等,而是主動出擊,向鎮外搜捕。說不定已經朝這邊來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應該趕緊回頭才對。」
正說著,前面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護衛們立刻各就各位,大家迅速上馬,擺開陣勢,做好應戰準備,來的卻是戚長生領著幾個渾身血跡的人。
戚長生一見世子就滾下馬,伏在地上向他請罪,然後求世子儘快離開。秦公子在鎮上尋人不著,已經朝這邊追來了。
見趙佑熙不肯走,戚長生只好假傳世子妃「口諭」:「世子妃說,她會帶著辱娘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陣子,等風頭過去,朝廷的人也撤走了,再趕去軍營跟您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