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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可這些話,她只能擱在心裡,一個字都不敢提,就怕姑娘傷心。走過去沏了一杯熱茶,見姑娘拿起毛筆準備寫字,剛想退下,眼尾卻瞥見一個熟人,笑著告訴道:「姑娘,戚長生來了。」

    「快請進」,俞宛秋驚喜回頭。

    戚長生最近到處奔波,先被她派去收租子,後來又讓他去巡視南府和蘇城的鋪面。俞宛秋懷疑他根本沒到南府,就被世子招了回來。只是為什麼,途中用了七八天呢?

    不管怎樣,戚長生跟世子聯繫緊密。他來了,說不定能帶來世子的消息。

    「參見世子妃」,戚長生躬身見禮,俞宛秋連忙擺手:「千萬別,小心隔牆有耳。在我和你家世子團聚之前,不管在這裡還是在外面,一律只叫我『姑娘』。」

    不是她愛冒充未婚蘿莉,實在是環境不允許,她倒是很樂意告別別人,她家相公是趙佑熙。

    「是,姑娘」,戚長生馬上改口,然後稟道:「明天俞府會來四個人,其中一個是姑娘的舅父,一個是表哥,一個是表妹,另一個……」

    「另一個怎麼啦?」難道還有比舅父表哥表妹更讓她驚訝的人物?

    「另一個是這批人的頭領,可慚愧的是,我們一直查不到他的身份,但看得出,就連姑娘的表哥都對他很尊敬。」

    「我表哥是什麼人物嗎?」

    「五年前年進士及第。當年就被延攬入太子東宮。太子即位後,他也升任樞密院知事,雖然只是四品,但很得新皇寵任,都說是下一任樞密使的接替人。」

    俞宛秋笑了起來:「太誇張了吧,才是四品,離樞密使還遠著呢」,官場比哪裡都黑暗,越是衝勁十足的年輕才俊,越是容易受人排擠。何況新皇又是個猜忌心和報復心都極重的人,這點從沈湛的經歷就可以看得出來。

    雖然她對沈家的人沒什麼好印象,單論沈湛的遭遇,其實是有些冤枉的。沈家腳踩兩條船的是一心想當不倒翁的沈鵬,沈湛當時還在臨濟寺陪著太子,根本不知情。可新皇還是從此疏遠了他,大有「一旦見疑,永遠棄用」的勁頭,對友對臣如此求全責備,君臣關係很難長久維持。

    但重點不是這位前程輝煌的表哥,而是連王府的情報網都查不清來歷的「頭領」,俞宛秋開玩笑說:「不會是皇帝本人來了吧?」

    戚長生答道:「當然不是,但這個人,身份也不低。」

    俞宛秋便合理猜測:「諸王之一?還是諸王世子? 」

    戚長生搖頭:「都不是,這些人在王府的情報網中都備了案的,一查便知。」

    俞宛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從容道:「管他是誰,反正我是不能見客的病弱女子。」

    戚長生卻說:「他既然把姑娘的舅父表妹都請了出來,肯定是要見姑娘的。」

    「見就見,沒什麼的。你累了,下去歇息吧。」

    「是,這是世子給姑娘捎來的書信。」

    俞宛秋開心地接過,本以為沒指望了,誰知戚長生這麼沉得住氣,先回完事,再慢條斯理地從袖袋裡掏出信。

    這回不是小布條,而是寫在紙上的,真正的「白紙黑字」。粗略數一數,將近一千字,以那人的性子,能寫出這麼長的信,已經算得上奇蹟了。

    展開一看,抬頭的稱呼就讓她差點笑出來:「小娘子……」,自稱更噁心,「為夫」。這還可以理解成為了隱去真實身份,可內容居然很文藝、很煽情。如果不是戚長生親手交付,打死她也不敢相信這信是霸王世子所寫。

    小娘子:見信如晤。

    為夫在山中,見月遙想音容,不覺心嚮往之,恨不能腋生雙翼,飛到娘子身邊,和你雙宿雙棲。共效鴛鴦天,俞宛秋慌忙掩卷。搞什麼嘛,需要經過幾道人手才能送達的書信,居然有少兒禁止的內容,她不活了啦。

    惱歸惱,她還是紅著臉兒把信抱在胸口睡了一夜。果然有嚴重的後遺症,晚上做了個春天的夢,夢裡和那人共效鴛鴦

    第二天,俞宛秋老早就打理好自己,在臉上略略塗了點黃蠟,看起來還比較自然。再配上月白衫子和青裙,頭上只簪了一隻小小的蝶狀步搖。蘭姨知道姑娘有意把自己往病人打扮,所以再素淨不過,可越是這樣,越顯得出塵美麗,幸虧裝成重病,不然俞府也會像沈府那樣,出現一大堆媒人。

    她們以為今天是舅舅攜表哥表妹登門探病,臨到頭卻是老太太派人來傳去正廳相見。俞宛秋不禁懷疑:「難道那幾個大夫中有人漏了口風?」

    事已至此,只能扶著蘭姨,一步一挪去了上房。

    因為有男客在,俞家的姑娘媳婦都迴避了,只有老太太和幾位老爺陪著。看見俞宛秋在門口出現,老太太遠遠地指著一把椅子說:「秋兒你病了,不需多禮,快坐下吧。」

    看這架勢,老太太對她的病還是很忌諱的,俞宛秋向幾位陌生來賓蹲身福了福,就不客氣地坐下了。

    「這位就是外甥女兒?長得可真像」,又是這句開場白,看來她確實長得像親娘何氏。

    人家都開口認外甥了,俞宛秋只得重新起身道:「見過舅舅。」

    「這是你四舅舅」,老太太補充說明,又指著舅舅下首的兩個人說:「他們是你的六表哥和十二表妹。」

    俞宛秋一一見過,老太太最後才指向上首那個笑得高深莫測的人說:「這位是秦公子。」沒有任何背景介紹,看來俞府的人也只知道他姓秦。

    俞宛秋微微頷首,反正是沒關係的人,她也懶得搭理,那人卻主動開口道:「聽說姑娘病得很重?」

    「是。」

    「在下粗通醫術,不知姑娘可肯讓在下看看?」

    難道神秘人物的真實身份竟是名醫?可就如戚長生說的,這人一看就是個有身份的人物,決不只是普通的大夫。

    正考慮怎麼回話,大老爺已經代為應道:「那就有勞秦公子了。」

    俞宛秋逃脫無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的手指搭在她的脈上。手指修長有力,指腹有薄繭,這是個長期練武之人。

    同人卷 第一百六十章 目的何在

    第一百六十章  目的何在

    只診了很短的時間。秦公子就抬起頭來,眼裡精光一閃,俞宛秋不覺露出了哀懇之色。

    這不全然是偽裝,她是真的很怕被俞家人發現真相,然後全體撲上來,個個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挖出她的財產。一想到那場面,就有種被八爪章魚纏住的窒息感。

    從這方面來看,她和趙佑熙其實是一路人,都有點潔癖,不喜歡私人空間被人侵占。即使親近如蘭姨,俞宛秋也無法和她同睡一床,這與主僕無關,骨子裡是現代人的她,並無多少尊卑觀念,她不能接受的,是身體的過分靠近。

    可她和趙佑熙在一起,卻親密成那樣,明明是兩個同時擁有心理和生理雙重潔癖的人,即使在房裡坐著,也經常只需一把椅子。新婚第二天。他們就擠在一把圈椅里說話,說了一個下午。

    秦公子盯著她看了又看,看得俞宛秋手心直冒汗,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姑娘的病有點複雜,恐怕還要多看幾次才能確診。」

    大老爺道:「前幾天請的三個大夫,也是講不出病因,就開了點滋補的藥,可憐我這侄女,病就這麼拖著。我們一家人急得沒法,昨天還商量著,再去哪裡請人好,有點名氣的都比較遠,怕人家不肯來,侄女又不能出門。若是公子能治,那是再好不過了,我們全家都感激不盡。」

    秦公子微微點了點頭:「大員外不必客氣,我自會竭盡所能。」

    俞宛秋暗暗吃驚。若照一般的應酬禮節,俞大老爺是長輩,他開口請託,秦公子最起碼應該拱手,自稱「在下」,或「小侄」,而不是大剌剌的「我」。其點頭的姿勢,更是矜持得可以,若趙佑熙被一普通老者請託,大概也是像這樣,點點頭表示同意吧。

    姓秦的果然身份成迷。不是皇帝,不是諸王或諸王世子,相信也不是國公或侯爵以及他們的嫡子,因為這些人在王府的情報部門都有記錄,而他卻沒有。一個自持身份,又讓朝廷新貴馬首是瞻的人,不在梁國任何貴人名單中,說句不好聽的話,難道他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

    俞宛秋琢磨這些的時候,秦公子也沒走開,而是繼續「望聞問切」。診病過程中說出來的話,至少在俞宛秋這樣的外行聽來,很是那麼回事,讓她簡直要懷疑秦公子真是個大夫。

    在他強大的存在感壓迫下,俞宛秋實在坐不住了,藉口身體不適起身告辭。老太太也沒留,一個癆病病人待在客廳里讓她渾身不舒服,還是早走早好。

    俞宛秋轉身之際,下意識地朝四舅舅那邊看了看,果見到他對十二表妹使了個眼色。

    俞宛秋剛要跨過門檻,十二表妹已經攙住她另一隻胳膊:「表姐。你慢點。」

    表妹很是熱情,一路問這問那,最後問起年齡,發現表妹其實比她還大一點,下個月就要及笄了。

    何姨娘產亡後,嫡母沈鵑完全斷絕了跟何家的往來,小宛秋估計從沒到過外家,嫡母既然把她收到自己名下,肯定會徹底洗去何氏的痕跡。找新認的表姐打聽,果然如此,何家人也不知道她的具體生日,只記得大致年份。

    何家也是大家族,人口眾多,一個嫁為妾侍的女兒生的庶女,本就沒有關注度,何況還不通往來。若非朝廷要來查探,想到利用何家這條線,大概他們永遠也想不起世上還有這麼個外甥女兒,正如俞宛秋自己,也沒想過主動尋找生母家人。親戚是越走越親的,不走動,就成了陌路人。

    像何六表哥何紹文,五年前就中了進士,而後一直在太子府任職,與沈湛是同事,這樣的關係,俞宛秋直到現在才發現。何紹文很可能知道沈湛是沈鵑的侄子,沈湛卻很難把何紹文跟姑母家早死的妾侍聯繫起來。

    想到這裡,俞宛秋突發奇想:沈湛在新皇面前失寵會不會與這位正當紅的何氏新貴有關呢?

    聽大太太的口氣。何家人認定何姨娘是被沈鵑害死的,何紹文肯定知道,他也算有動機了。雖然這個動機很牽強,但他在扳倒競爭對手的同時,順便為已故的姑母報報仇,不是更解恨嗎?

    十二表姐叫何若歆,名字美,人也美。俞宛秋穿越到異世以來,在富有的大家族裡很少看到歪瓜裂棗,即便不是俊男美女,也不會很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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