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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他的話讓俞宛秋進一步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作為訓練有素的王府護衛,戚長生等人會那麼輕易地被毒煙放倒,留她一個人獨自面對險惡的環境,並非意外中招,而是有意為之。

    如果真是這樣,最大的嫌疑犯就是王爺了。

    王爺會那麼慡快地答應婚事,本來就在俞宛秋的意料之外。王爺疼自己的兒子沒錯,也正因為如此,對兒媳婦的要求就會比較高,希望王府的繼承人能娶一個真正配得上他的女人。

    王爺對她的出身,比如先父的官位,嫡出庶出等好像並不是很關心,至少,在他答應婚事前後,從沒人正面或側面對這些進行過調查,如果有的話,她肯定會知道。那時俞宛秋還以為,王爺因為寵兒子,只想要兒子開心,所以只要兒子喜歡的,他就沒意見。

    現在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天真的,一個為了王圖霸業能忍辱負重二十多年的男人,怎麼可能不分青紅皂白地放任自己的兒子?他一方面滿口答應兒子的請求,一方面故意將準兒媳置於險境中,以此來考驗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臨危應變能力。如果不合格,會自動淘汰掉,根本不需要他再去想辦法說服兒子。

    俞宛秋敢肯定,連戚長生都被腹黑王爺騙了。

    這次「剪徑事件」,無疑需要戚長生的配合,所以他才會提議先走。但戚長生不可能真將自己侍候的主子置於孤立無援的境地,他敢答應,應該是基於兩點理由:其一,他知道馬車裡有夾層;其二,王爺很可能騙他說,會沿途派人暗中保護姑娘的安全。

    如果戚長生知道王爺「考察」計劃的真相,他絕不會同意的。他們這幫死士,從來只認一個主人,他們是世子的人,就只認世子為主。戚長生必定是以為姑娘不會有事,才答應配合。

    趙佑熙終於敵不過內心的折磨,吐出了那句自進門後就一直想說的話:「丫頭,你受苦了,我對不起你。」

    俞宛秋假裝沒聽懂:「這是從何說起?那剪徑賊又不是你找人扮的。」

    她故意這樣說,就是想看看,趙佑熙對自己的忠誠與愛到了何種程度,如果他為自己的父親隱瞞,那就說明,還是有所保留。

    當然,她也能理解就是了。因為趙佑熙確實有許多顧慮,比如,不希望她對自己的父親有看法,將來出現翁媳矛盾。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更愛自己的父親,同樣也在情理之中。他們做了十八年父子,有著最深的血緣,而他跟自己,不過認識了一年有餘,到現在,兩個人還沒實質性的關係呢。

    趙佑熙的表現再次讓俞宛秋驚訝感動,他居然跟她坦白:「當然不是我,我怎麼捨得?是……是我的父王。我就是因為這件事和他吵了一架,心情不好,晚上才睡不著的。」

    「你跟王爺吵架?」俞宛秋忙勸他:「不要啦,王爺也是為你好,你這樣,他會傷心的。」

    趙佑熙忿忿地說:「他要是害了你,我豈止會傷心。」

    俞宛秋斟酌著自己的說辭:「王爺有他的考量,畢竟,你的身份跟一般人不同,肩上的擔子比一般人重,面臨的環境更是複雜險惡。他必須先確定,我真的有能力,有資格,做你身邊的女人,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趙佑熙的眼神猶帶歉疚,語氣中也一絲忐忑:「你不怪父王嗎?」

    俞宛秋笑道:「要說心裡完全沒芥蒂,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我稍微弱一點,昨天可能就死在路上了,或者,殘掉了。為了考驗一個人,連她的性命都搭上做賭注,這種方法本身就很殘忍,我是決不贊同的。但回過頭來想一想,你父親那樣的人,會做出這樣的安排很正常,這才像他做的事!因為他不是單純地給兒子挑媳婦,而是給王府的世子找世子妃,給將來的……」

    王爺不過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世子妃也好,太子妃也好,都不是那麼好當的,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

    趙佑熙更緊地抱住她,欣慰中夾雜了幾許苦澀。昨天他急成那樣,父王卻一派悠閒,和那姓何的參軍一搭一和,就想誤導他的判斷,讓他以為,丫頭真是被剪徑賊擄去了。當時他就覺得奇怪,王府的准世子妃,即便是被剪徑賊捉去了,父王也該著急才對,怎麼會如此沉得住氣?

    敢情那「剪徑賊「就是他派去的,他們把護衛放倒後,發現是輛空車,肯定大吃一驚,多半把車棄在路上,到處找人去了。所以,後來把車賣掉的人,不一定就是起初那一夥,很有可能是過路人看見一輛無主空車,順手牽羊弄去賣點錢。

    現在他懷疑,連梁參軍被蛇咬都未必是真的,上百匹馬呼嘯而來,有蛇也早嚇跑了。父王只是要把他引開,好讓丫頭落單。

    俞宛秋想起他們終於趕到軍營時,王爺當場宣布喜訊的得意,這是不是表明,自己已經通過了他的考驗?

    俞宛秋又問起車行老闆的情況,當她在車行放出信號引來大批王府護衛時,車行老闆可都是看在眼裡的,因此她擔心:「車行老闆會不會猜出了你的身份?」

    趙佑熙冷冷一笑:「猜沒猜出來都一樣。」

    俞宛秋驚問:「你把他怎樣了?」

    「夜深了,睡吧,別想太多,早上起來會頭痛的。」趙佑熙擺明了不想多談這件事,閉上眼睛做睡著狀。

    「最後一個問題,戚長生去哪兒了?」

    「派去執行別的任務了。」

    「你不是讓他保護我的嗎?」

    「以後有我保護你,用不著他了。」

    「你把他調回來啦,我還有事要他做。」

    「什麼事?」

    「去甘棠鎮收田租,還有南府那邊的店鋪也要人巡視……總之,我需要人手,你把他調回來好嗎?」

    趙佑熙沉吟良久,才總算開恩道:「好吧,我就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下次再敢背著我做這種事,我決不饒他!」

    同人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婚禮前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婚禮前夕

    雲州的密訓營在群山環抱之中。要走過幾十里的峽谷才能到達。峽谷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激流,很是驚險,掉下去就會沒命。

    昨晚他們來時,趙佑熙把她裹在披風裡。經過了一日一夜的跋涉和歷險,俞宛秋又累又困,還沒進峽谷就已經睡著了。當時她有種預感,也許以後的幾年都要這樣過,跟著趙佑熙轉戰南北,在他的馬背上度過許多白天和黑夜。

    記得迷糊入睡之前 ,她說了一句:「到軍營後,你教我騎馬吧,不能總是這樣麻煩你。」

    趙佑熙的回答是:「你學什麼,反正你以後都跟我一起,我會就行了。」

    俞宛秋也沒爭,跟這人爭論是沒用的,心裡決定要自力救濟,得空就請戚長生教。趙佑熙是三軍主帥,不可能總在她身邊,就算在吧,馬背上總有個女人也有損主帥的威嚴形象。

    那天晚上他們快三更才睡著。到卯時軍營戰鼓響,趙佑熙聞聲而起,很快就去了演武場。俞宛秋目送他出門時,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可看趙佑熙的樣子,並不像強撐,精神狀態挺好的。可見人與人是不能比的,這個人的身體確實太好了。

    趙佑熙走後,她本打算再睡半個時辰,到卯正,也就是六點起床的。誰知一覺睡到辰時,才被練功回來的趙佑熙叫起來一起吃早餐。

    俞宛秋想起趙佑熙說過,要在他們新婚的第二天早上吃那道「春意花蛋水果什錦」,遂問一旁侍候的小福子:「廚房在哪裡?」

    小福子手一指:「就在那邊,姑娘又要給世子做菜嗎?等會我領姑娘去。」

    俞宛秋低下頭說:「今天就算了,過兩天吧。」

    趙佑熙正在吃煮雞蛋,聞言一喜,拿雞蛋的手失了準頭,在臉上抹了一點蛋黃,變成了一張「春意花蛋」臉。

    看俞宛秋忍俊不禁,趙佑熙湊到她耳邊說:「我們新婚的第二天早上,我懷疑你還有力氣起來弄早飯。」

    俞宛秋臉紅了,一把推開他,偷眼朝四下一瞧,這下,腦子裡轟地一響,臉紅成了豬血。

    因為她看到王爺領著幾個人正從那條長滿了夾竹桃的小路上走過來。

    世子的寢居在軍營一角。隔著一條小路,走過去就是演武場。結構跟她在山水園的房子一樣,三間正屋兩間耳房。世子住了左邊的臥室,右邊的做了書房,小福子和幾個輪值的侍衛住在兩側的耳房。俞宛秋則住在對面的一排平房裡,那平房平時不知什麼人住的,昨晚好像就只有她那間房裡亮著燈。

    若沒有昨天的殘酷「考驗」,俞宛秋會覺得王爺是個很慈祥的父親。經歷了那麼一次後,她知道王爺就是王爺,是將來要做皇帝的人,必然有他殘狠陰冷的一面,所以她絲毫不敢造次,立刻放下碗,站到院子裡蹲身行禮:「王爺萬安。」

    「不必拘禮,這裡不是王府」,趙延昌的語氣和笑容依然和王府初見時一樣的溫煦和藹。

    「是」,俞宛秋益發恭敬,這個人的笑容後面隱藏了太多的東西,說實話,她有點害怕,大人物的一個小決定。就可能要她的命,比如昨天。

    趙延昌在主位坐下,趙佑熙連同幾個參軍全都站在下面,趙延昌說:「都坐下說話吧,丫頭你也坐下。」

    俞宛秋哪裡敢坐,扯了個由頭說:「宛秋去廚房看看,給王爺和幾位大人準備一些茶點。」

    幾位參軍忙躬身道:「不敢勞煩姑娘」。

    倒是王爺做了手勢說:「讓她去吧,你們都坐下來。」

    俞宛秋走後,王爺才笑著表示:「新媳婦,總是有些害羞的。」

    趙佑熙沒有吭聲。准公公不避嫌,一大早就出現了兒子媳婦的院子裡,雖然有些突兀,軍營之地,原也講究不了那麼多。但願父王是真的接受了丫頭,在婚禮前的三天,不要再給她製造什麼麻煩。他真的不介意丫頭能不能獨對險境,他的女人,自有他保護,不需要那麼能幹。至於丫頭的人品,自從臨江樓捨命一跳,他就不再有任何懷疑。

    趙延昌帶著幾個手下把兒子的臨時住所里里外外看了幾遍,一面看,一面和他們商量,新房怎麼布置,哪裡擺香案,哪裡擺酒席,甚至哪裡放新娘的梳妝檯。而且自始至終面帶微笑,就像一個平民小戶的父親在樂呵呵地為兒子準備婚禮。

    趙佑熙咕噥了一句:「不過是臨時新房,最多住一兩個月就要走的」。意思是,沒必要那麼花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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