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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薛凝碧望著熙來攘往的街道說:「我在任何地方開店都不如這裡有利,我熟悉蘇繡的所有針法,認識蘇繡最有名的繡娘。更關鍵的一點是,以前跟師傅學藝時,曾到過蘇城的許多大戶人家,這裡的太太小姐們有什麼喜好我都大體了解。雖說離開了幾年會有些變化,但只需要一點時間就重新摸熟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話題就轉到綢緞鋪的進貨上。她們的店子,現在還沒正式招進繡娘,自產的繡品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能上櫃,一開始只能是進貨賣。即使以後有了自己的繡品,還是需要進一部分綢緞來充實店面。所以喝完茶後,她們就決定,利用晌午到晚上的這段時間,去別家綢緞鋪、布莊走走,看蘇城這邊。近兩年時興的都是哪些色彩花樣。
誰知這一逛,卻讓俞宛秋看到了一個讓她立刻收住腳步的店名:凌記綢緞鋪。
如果凌記只是凌家在蘇城開的一家分店,倒也不稀奇,因為早就聽林蘭馨誇耀過,凌家在北方城市開有十幾家分店,正準備向南方擴充事業版圖。
可現在,即使離店門還有幾丈遠,俞宛秋仍認得出,那個站在店堂里跟夥計說話的高大背影,正是凌清瀾本人的。他的背影,跟前世的連總裁,更是像到了十足十,所以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下,俞宛秋街也不想逛了,讓車夫直接打道回府,才進門坐下,戚長生又特意叮囑她:「姑娘,您這段時間最好少上街,免得碰到沈家的人。」
俞宛秋驚問:「沈家誰來了?」不可能是追蹤她來的,只能是巧合。
戚長生說:「就是上次想把姑娘拖去壽王府的那個人。」沈家其他人他或許不認識,這個女人他絕不會認錯,她的瘸腿還是他的傑作呢。
俞宛秋不敢置信:「天,她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她的腿不是行動不便嗎?」
「拄拐杖能走的,現在改成了單拐,估計再過幾個月,連單拐也可以不要了。」
俞宛秋嘆了一口氣道:「但願她能完全恢復。」
讓她癱瘓一陣子就夠了,她也不想看程綺玉躺在床上過一輩子,她們之間還沒那麼大的仇恨。現在的問題是:「程綺玉來蘇城做什麼呢?」
戚長生道:「我也是碰巧看到她停在一家歌舞坊前,不斷地朝里張望,便留了個心眼。叫人一打聽,果然,姑娘曾經的琴藝師傅現在也在蘇城,只不過改了個名字,叫秦雲路,晚上在歌舞坊彈琴,白天也收了幾個學生。」
「魏無涯那麼有名。換成無名氏,生意不是差多了?」
「琴藝這種東西,好不好,聽一次就夠了,他肯定是先在歌舞坊掙得了名氣,再收徒的。」
「又是女弟子?」
「好像是。」
「他都隱姓埋名了,程綺玉怎麼找來的呢?」
「那就是她的能耐了,真要找一個人,總會有辦法的。」
俞宛秋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那是他們的事,已經與自己無關了。
看來,她以後要少上街,少去店裡,反正她以前做廣告人,也是隱在幕後做策劃和文字撰稿工作,極少出面跟人談生意。現在更不想,社會風氣也不允許一個閨閣女子老是拋頭露面。
她想隱居,別人卻不如她的願。這天晚上,她剛彈完了一曲《良宵引》,門外就傳來了通報聲:「姑娘,隔壁的錢太太帶著小姐過來了。」
俞宛秋只得走出起坐間,在客廳里接待了左鄰錢太太和錢二姑娘。
錢太太看新鄰居是個極為美貌的姑娘,家裡卻只有一個辱娘服侍,再加外面的幾個護院,熱情地問她要不要買丫環,她認識一個還算不錯的牙婆。俞宛秋忙婉謝了,說自己的丫環暫時滯留在老家,過一陣子就會接來的。
本來她的確想買幾個粗使的僕人,甚至委託小牛去辦了,卻被戚長生攔了下來。戚長生把她的安全放在第一考量,拒絕接受隨便買來的外人進宅。
送走錢太太母女,看戚長生領著幾個人在牆角處設置機關,她幾次想開口提醒:「萬一哪天你家世子找來了,你們的機關剛好暗算了他,看你們怎麼收場!」
戚長生心裡想的是:這又不是沈府,世子若來,肯定是大大方方從門口進來,這裡就留給別的登徒子吧。姑娘那麼美,容易招蜂引蝶,可千萬不能托大,以為只要看好門就行了。
同人卷 第一百零二章 新人舊人
第一百零二章 新人舊人
俞宛秋的新家座落在松陵江畔。沒有橋樑貫通,兩岸的人們只能舟楫往來,所以河道邊有許多渡口。新家的不遠處,就有個渡口叫白鵝渡,門前的那條街,則叫新石街,也不知道城裡是不是還有一條舊石街。
當初她會買下這座價錢偏貴的宅院,除了看它處在街尾,可以鬧中取靜外,就是看中了門外乾淨平整的青石路。在現代水泥地上走慣了的人,實在受不了灰塵漫天的土路。
因為隨身攜帶巨款,不方便在客棧久住,俞宛秋買這所宅子確實沒怎麼講價。講價是要費時間慢慢磨的,她不想把時間耗費在這上頭,幾十兩銀子的差價她還沒看在眼裡----這所據說在價錢上吃了大虧的宅子總價也不過四百五十兩,如果肯花時間慢慢討價還價的話,也許可以把那五十兩還下來。
她以為花的是自己的錢,不關別人什麼事,何況她新人一枚,街坊鄰居無一相識,該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些細節。結果。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任何地方都有八婆存在,對她們來說,無所謂親疏遠近,只要鼻子能嗅到八卦氣息,立刻聞風而至。
俞宛秋一開始以為錢太太母女只是禮節性到訪,隔壁搬來新鄰居,過去表示一下問候,多自然的親善行為啊。可沒一會兒,從錢太太說話的語氣,骨碌碌直轉的眼珠,以及熱情介紹牙婆的行為,俞宛秋隱約意識到,這位芳鄰似乎在執行克格勃的任務,想看看她到底是真有錢還是假有錢,順便摸摸來頭。
這所宅子因為要價比較高,位置又比較偏,已經空了半年沒賣掉,看房的人倒是不少,就是最後難以成交。想不到新來的房主,從看房到買房搬入才用了兩天時間,錢太太的好奇心被激發到了最高點,所以,當晚就忍不住拜訪了。
待看到新房主竟是位十幾歲的姑娘,漂亮得過分,又無父無母時,錢太太的眼中便多了一種可名之為「鄙夷」的東西。俞宛秋無奈地想。錢太太大概把她的身份歸類為某位貴人的外室了。
經過了這麼一段小插曲,再坐回琴凳時,俞宛秋再也找不回先前彈琴的心情了。原來鬧市隱居也是很難的,總有一些喜歡探究別人生活的人。她只企望,她們打探歸打探,可千萬別像沈府的人一樣,誰都想給她做媒。
有錢太太那張大嘴巴,很快整條新石街的人都知道街尾搬來了一位極漂亮的姑娘,而且家裡沒大人,沒兄弟姐妹,就孤女一個。
雖然以錢太太的小人之心,到處放話說,俞宛秋乃是豪家外宅,但街坊鄰里們幾日觀察下來,沒發現任何可疑男人出沒。
時間長了,錢太太的言論被否決,大家更傾向於新的猜測:不是豪門外室,而是豪門貴女。只不知因何故為家宅所不容,帶著辱娘避居在外。甚至有好事者到處打聽,看城裡有沒有哪家豪門有女出走,俱無所獲後。街坊們給俞宛秋的身份定位為:外地來的貴家女,綺年玉貌,家資豐厚,而且,尚未定親。
最後一條最動人心。
何宅一時成了新石街最大的亮點,連隔壁幾條街的人都被吸引了過來。俞宛秋既來之,則安之,作為新加入者,你還能不讓人滿足一下好奇心?所以每位鄰居來訪都親切接待。
最後是戚長生不幹了,對外宣稱,姑娘病了,暫時閉門謝客。
要是讓世子知道,他竟讓姑娘天天給外人看,到時醋海生波,他豈不完蛋了。
俞宛秋作為新人被圍觀的時候,薛凝碧作為新冒出的女掌柜在商鋪一條街上同樣受到了非一般的關注。女掌柜本就不多,何況是年輕小寡婦,還是財大氣粗的年輕小寡婦,一口氣買下了一間兩層樓的店面。而且據原店主說,付款特別慡快,他還沒掏出房契,人家已經掏出銀票了。
綢緞鋪掛牌後,大家也知道店主是兩個女人,但出來的一直只有一個。俞宛秋事先交代過,不要跟人說本錢都是她出的,如果有人問起,就說兩人各出一半,收益也是五五分帳。
從表面上看,似乎是俞宛秋吃虧了。薛凝碧自己也有些過意不去,因為她一厘錢都沒出。但從現代穿越來的俞宛秋卻知道,技術的力量至少可以與資本的力量並駕齊驅,薛凝碧掌握了這門技術,完全可以找別人給她投資,不一定非得跟她合作。除此而外,按照現代管理守則,這樣可以增進薛凝碧的主人翁意識,讓她更賣力地做掌柜。
當然,一切的一切,只為了讓俞宛秋可以安心地偷懶。一個基本不去店裡的合伙人,如果不在銀錢上吃點虧,如何平衡另一方的心態?反正店鋪的買主是俞宛秋,薛凝碧名為大掌柜,放到現代,也就是個總經理,俞宛秋則是隱身董事長。
但外人不知道這些內幕,他們經常看到的是薛大掌柜,便以為這店是薛凝碧占了大頭。再加上,店裡掛出的招工啟事,給予繡娘的待遇也相當優厚,這更增加了薛凝碧財大氣粗的印象。
薛凝碧以前在繡房做工,都是自己在外面租房做飯。根本存不住錢。所以這回她們特意買下了一間帶後院的店鋪,可以為繡娘提供食宿,一時間,前來報名的繡娘絡繹不絕。
薛凝碧要她們先交上一兩件繡品作為預錄的憑依,準備再過兩天,就把俞宛秋請來,兩個人一起現場考核,再決定最後的錄用名單。
之所以會如此謹慎,是因為她在別的繡房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交上來的繡品很精緻,本人的繡工卻很粗糙。那繡品或不是出自本人,或是以前繡的。現在不行了。總之,要現場考核才能確保繡娘的水準。
薛凝碧沒想到,前來報名的繡娘中,竟然有程綺玉。
程綺玉也很意外,呆楞片刻後,竟帶著哭腔說:「師傅,真的是您?謝天謝地,店子是您開的,這下我不會被人趕到馬路上去了。」
薛凝碧早就從俞宛秋口中得知了她和魏無涯的事,也知道她來蘇城找魏無涯了,以為蘇城夠大,不會那麼容易遇上。想不到她竟上門應徵繡娘,而且一副遇到大救星的樣子,頓時不知如何是好。
程綺玉正想向昔日的師傅大吐苦水,卻遇到小牛為店裡裝修的事找薛凝碧商量。程綺玉聽店裡的夥計也喊他掌柜,便想歪了,以為店是薛凝碧和這個男人一起開的,那便是夫妻店了,忙向薛凝碧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