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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一個落水的人到了需要辨認的程度,肯定就不是什麼好消息了。戚長生說出這句話時,心裡也很愧疚,因為他看見世子的手明顯地抖了一下,差點把茶杯給砸了。可不用這個理由,他沒法長期離開。
世子當時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就一個人進入演武廳。連小福子都被關在外面。那一晚,演武廳的燈又亮了一個通宵。
看世子如此痛苦,戚長生恨不得衝進去告訴他真相,可最後還是忍住了,他對自己說:我這都是為了世子和俞姑娘好,暫時的分離,是為了長久的相聚。
按地址找到那家店鋪後,俞宛秋沒敢讓戚長生跟著進去,怕被人認出。好在這家的管事是個本分人,俞宛秋便讓他繼續留任,只取來帳本看了看,結算了一下歷年的收益。
店鋪的事搞定,接下來,就是蘭姨和幾個丫頭的去留問題了。如果戚長生不出現,她準備先和薛凝碧去蘇城,等找好房子,再想辦法把她們接走。
具體操作起來挺困難的,只能慢慢弄走,一個一個來。如果她們某天一起消失,怕會引起懷疑,然後按跡追蹤。
一下子商量不出什麼好辦法。蘭姨便說:「不管怎樣,我是肯定要跟著姑娘的。」
蘭姨回去和幾個丫頭說明了原委,請她們暫時不要動,自己則以「回鄉養老」為由,向別苑的管家請辭。
管家不敢自專,派人上報給世子,沒想到,下午世子竟然親自來了。
見到蘭姨後,他開口就問:「是不是這裡有人欺負你們?你只管告訴我,我會為你們做主的。」
蘭姨連忙搖頭:「沒有,他們都對我很好,是我自己想回老家了。出來很多年,以前跟著姑娘,自然是姑娘在哪我在哪,現在姑娘……我一個人留在外面也沒意思,不如索性回去。」
一個女人失去了唯一的依傍,現在只想回鄉,趙佑熙也不好強留,叫人去準備東西,說要派專人送蘭姨回去。蘭姨以鄉路難走為由婉拒,世子卻說,正要讓人去認認地方,以後好定期派人探望。
蘭姨直撓頭,這下糟了,扯了謊,圓不上了,她哪有地方讓人認啊。
沒想到,更為難的還在後頭,世子竟吩咐管家。安排兩個小丫頭跟去侍候。
蘭姨傻在當場,她只是姑娘的辱娘,又不是姑娘的親娘,世子卻這般對待。她感動歸感動,可世子的關心卻只叫她頭痛:這兩個丫頭又帶到哪兒去呢?
世子安排俞宛秋遺留的下人去別苑,給她們一等的月銀,甚至用自己的錢無限度地供應辱娘花銷,這些都有人報給太妃,也有人報給太妃指定的世子妃人選,吳素輝小姐。
吳素輝心裡自然是酸溜的,她來安南王府好幾個月了,根本沒和世子見上幾次面。六月份剛來南府,世子就被召入上京為質,再回來時,卻是心愛的姑娘死了,世子哀痛逾恆,對任何人都沒興趣。太妃只會叫她等,說一個死人而已,能占據世子的記憶多久?
可如今,又三個月過去了,世子還是沒多看她一眼。
幾個月毫無進展,太妃也漸漸失去了耐心。
吳家的人比她更急,就在世子去別苑的當天。吳素輝的父親吳硯打著看姑婆的名義來探口風了。
太妃正盼著娘家人來,好互相商量著拿主意,吳硯的主意很直接:「找個人去提親就是了嘛,現在世子沒心思成婚也沒什麼,兩個人年紀都不大,可以再等一等,但名份一定要先定下來。」
太妃還是有些猶豫,因為她知道,兒子媳婦也有他們的人選,對吳素輝並不中意。
吳硯生怕事情黃掉,攛掇著說:「您是太妃。世子的親奶奶,您做主就行了,誰還敢說個不字?不趁著現在身體硬朗的時候把事情定下來,遲則生變。」
這話雖有不敬之嫌,卻正觸動了太妃的隱憂。最近這兩個月,她明顯地感到精力不濟,雖說人老了毛病本來就多,她卻有些擔心,怕自己得了什麼大病。
於是,兩家定親之事便在口頭上說妥了。
這話傳到世子耳朵里,他只冷笑了一聲,就叫來幾個手下吩咐:「我要那個女人明早從這府里消失。」
一個手下吃驚地問:「世子想要她怎麼消失?」
世子剛皺起眉,另一個機靈的手下已經拍了同事一掌:「廢話,當然是要她自己走,難道是抬屍體出去啊。」
世子便不再開口。
當晚,可憐的吳素輝度過了她此生最恐怖的一夜。一個長發遮面的女人坐在她的床前,不停地問她同一句話:「水好冷,你冷不冷?」、「水好冷,你冷不冷」
吳素輝抖得如篩糠一樣,她想大聲呼救,嗓子發不出聲音;她想起床逃命,身子卻動彈不得。
過了好久,床前的女人總算換了說辭:「水好冷,我來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水好冷,我以後每天都來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一面說,一面真的揭起她的被子。吳素輝白眼一翻昏死過去,同時大小便失禁。
第二天早上醒來,除了失禁的大小便還在,房裡沒有任何異樣,丫頭們也沒有任何異樣。
吳素輝羞愧欲死地讓丫頭給她收拾床鋪,換上乾淨衣服,然後衝到父親下榻的地方放聲大哭,死活讓父親帶她回家。吳硯提出兩家準備定親之事,吳素輝哪敢答應,最後推給了吳清瑤,自己逃命一樣坐上車子,強拉著父親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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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住臉說:這是120粉紅的加更。
這一章寫得非常糾結。也因此拖得很晚,沒有人還等著看吧?
大家早安。
同人卷 第一百零一章 世界真小
第一百零一章 世界真小
蘭姨最後能順利離開攬月山莊。還是多虧了戚長生。
聽說世子要去別苑看望姑娘的辱母,正在收拾行裝準備去「通城」的戚長生忙自請隨行,說要去跟姑娘的辱母道個別。其實是怕蘭姨言語間露出破綻,他好及時修補。
當蘭姨一臉為難,只會尷尬地陪笑時,戚長生接過話頭說:「就屬下送吧,正好順路。」
因為一直跟在俞宛秋身邊的人是戚長生,會知道辱娘的老家在哪也就不奇怪了,趙佑熙點頭依允,沒再多問什麼。
至於那兩個丫頭,蘭姨堅決地拒絕了,說鄉下地方,怕委屈了王府的姐姐們,更怕耽誤了她們的終身大事----言下之意,怕王府的高級丫環瞧不起鄉下老太婆,跟去了也是不情不願。
府里下人見高踩低,瞧不起鄉下人,這種情況也是有的。趙佑熙便委託戚長生,讓他在路上給蘭姨買兩個丫頭,戚長生答應了下來。
其實,趙佑熙只要肯開動腦筋多想想。就會發現戚長生的行為反常。既然那邊發現了重要線索,怎麼不快馬加鞭趕過去,反而在南府磨磨蹭蹭,甚至攬下送蘭姨回鄉的事兒呢?
道理很簡單,他根本不敢往深里想,甚至不敢去想像,「辨認」是個什麼場景。所以對戚長生的一切舉動,都帶著一點麻木的心態,甚至巴不得戚長生不去,那樣就永遠不會有最終確認結果出來,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地當那丫頭還活著。
就這樣,俞宛秋到達南府後的第三天,戚長生帶著蘭姨,和一大車子世子賞賜下來的東西,還有一大筆錢,駛出了攬月山莊,在碼頭搭船離開了南府。
他們沒敢和俞宛秋同行,連船都分開乘,準備到蘇城後再會合。
小牛也被俞宛秋帶去了蘇城。要找房子,要買家什,要收拾房間,還要再添幾個男僕女僕,這些事都需要人幫著處理。戚長生雖然帶來了幾個人----還是上次那幾個,除了留守通城的兩個外,其餘的他都帶來了,自然也做通了他們的思想工作,讓他們一起幫忙隱瞞。可俞宛秋想著。他們畢竟是王府護衛,她可不敢把這些人當雜役使喚。而小牛既然是作為綢緞鋪的二掌柜培養的,除了幫著俞宛秋打理私務外,開店的一應事宜也需要他參與。
俞宛秋在上京時,一直想當然地以為,南府就是現在的南京,甚至看到古代的簡略地形圖,也沒仔細分辨。到了之後才知道,南府的所在地並非南京,而是現在的杭州。
蘇城倒沒弄錯,的確就是現在的蘇州,刺繡業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相當繁榮,而且自成派系,蘇城這一派,便是著名的蘇繡。
到蘇城後的最初幾天,他們忙著看房子。薛凝碧原來的打算是,找個像落雨軒那樣帶後院的店子,前面開店做生意,後面住人。俞宛秋滿足了她的要求,同時又在靠近河水的地方另買了一處僻靜的二進院落,作為自己的居所。
她並沒有因為上次的事件就畏水。而是相反,對水更多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若非臨江樓臨河而建,她現在多半已經不在了。所以,其實是水救了她,救了她的命,更救了她的心----讓她看到,這世上真的有純潔美好的心靈,而不是都像沈府那樣,即使表面上清高孤介的人,內心也同樣污濁不堪。
她很想把新買的房子也叫山水園,為安寧故,最後沒敢寫上,只是很簡單地把原房主的門牌改了一個字,變成了「何宅」,隱去了自己的真姓氏。
至於綢緞鋪,則取名為雙姝館,說明此店的主人乃是兩名女子,也隱含了雙面繡之意。
牌匾掛好後,俞宛秋抬首看著那兩個自題的隸體字,突然有種爆笑的衝動,貼在薛凝碧耳邊嘀咕:「這樣的名字,會不會有人以為是兩位花魁開的?」
薛凝碧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呲牙咧嘴地告訴她:「少胡扯,花街是花街,商街是商街,花樓怎麼會開到商街來?花街一般都臨河而設,晚上才好放出花船,在河上吹彈攬客。這裡只有大馬路和忙碌的生意人,根本沒氛圍嘛。」
來蘇城的這幾天,兩個人都比較忙,很少有像這樣坐在一起閒聊的機會,俞宛秋便忍不住問出了一句存在心裡已久的疑問:「重歸故地,你怕不怕遇到你的前夫?」
薛凝碧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微笑著回道:「記得你以前曾說過我,『還沒真正放下』,那時我便對自己說,等有一天我能放下他的時候,就回蘇城來。」
俞宛秋很替她高興:「也就是說,現在你已經真正放下他了?」
「嗯」,薛凝碧重重點頭:「人家早就忘了我,我為什麼還要記著他。你沒發現,我最近比以前開朗多了?」
俞宛秋直點頭:「那就好,開店的人,就是要笑口常開,這樣才能和氣生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