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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趙佑熙把她安置在榻一樣寬、鋪著錦褥的座位上,讓她舒舒服服地躺著,自己則蹲下來,眷戀地描摹著她的眉眼,眼裡的惱怒早為擔憂所取代,喃喃地說:「怎麼病得這麼厲害呢,可恨戚長生的信中竟隻字不提,要不我也可以隨車帶幾個大夫過來。」

    「別怪他,我昨晚還好好的,今早起來才發現不對勁。」戚長生沒看住她,已經算失職了,若再加上知情不報,豈不罪加一等?俞宛秋趕緊出聲解釋。

    趙佑熙不樂意了。話語中有著明顯的醋意:「不准你替他說好話!要不是我及時趕來,他差點鑄下大錯。」

    俞宛秋不敢再吭聲,怕越說越給戚長生添亂,從親自抄寫她的書信,就可看出這人的占有欲有多強了。

    趙佑熙也無心糾纏這種小事,因為眼下就有更嚴重的,握著俞宛秋滾燙的手,他朝車窗外吩咐:「趕快回府,長佑,你把西城的饒太醫請來;長慶,你把保和堂的黃大夫請來,要快,姑娘病得很重。

    「不要!你把他們都叫回來,我有話要說。」俞宛秋急得從「臥榻」上坐起來,趙佑熙連忙抱住她:「你不要動,我叫他們回來就是了。」

    等長佑和長慶被別的侍衛叫回,俞宛秋方開口問:「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能這個時候出現,肯定是太子已經秘密回京了,是不是?」

    趙佑熙點了點頭:「真聰明,我昨晚護送太子從定州回來。清早從永安門入京。他本來要我陪他一道的,我惦記著你,趁他進宮面聖,偷偷跑掉了。」

    俞宛秋越聽越擔心:「百日之期不是還沒到嗎?太子這時候回京算不算抗旨?」

    「太子就是接到了密旨才回來的。」

    「他就不擔心密旨是偽造的?」非常時期,偽造密旨召回對手秘秘密處決的案例,史書上比比皆是。

    趙佑熙告訴她:「密旨沒問題,皇帝的筆跡,一般人模仿不了。不過太子也確實有點擔心,所以才要我一路護送。」

    可是,大爺您不是偷跑了嗎?「你不顧太子的安危,關鍵時刻棄他而去,他會記恨的。」

    趙佑熙不在乎地一甩袖子:「我管他呢,幸虧我跑了,要不然就把你弄丟了。」

    對話到這裡,俞宛秋已經知道,京城他們是絕對不能留了。於是又強打起精神勸了半天,才總算讓趙佑熙答應,暫不回京城的安南王府,但病還是要治的,他的意見是,「我們就近找一家醫館,讓他們把幾位老大夫請到這裡來給你看病,好不好?」

    「不好,我還撐得住,我們趕緊出京,一刻也不要停留。」

    趙佑熙不同意,俞宛秋只好放狠話:「你想害死我就繼續留在京城吧,太子接到的密旨真假難辨,京城很快就會變亂。你就把我丟在這裡等死好了。」

    趙佑熙也不生氣,反而輕輕拍撫著她,就像哄著一個因生病而格外任性的孩子:「別怕,有我在,沒人敢動你的。」

    俞宛秋的態度很堅決:「離開京城才安全,趁這會兒還沒戒嚴,我們趕緊走。至於我的病,我們可以到下一個落腳點找家醫館。我這就是風寒,一般大夫就會看,不用名醫的。」

    這時車窗外一個顯然是護衛頭領的人也附和道:「世子,姑娘說得有理,京城就要變天了,越早離開越好。」

    趙佑熙拗不過,只好帶著燙成了一塊火炭的俞宛秋離京,在最近的一處小城,通城,停了下來。

    通城是大運河的北端起始點,著名的皇家碼頭,俞宛秋會選擇在這裡歇腳,也就是看中了這個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等她身體好點,可以利用跟趙佑熙上街觀光的機會走掉,然後迅速到碼頭上搭船離開,據說通城的碼頭隨時停靠著幾十上百艘船。只要她混入其中,再要找人就成了大海撈針。

    只是她沒想到,這次風寒會來得如此嚴重。當他們的馬車抵達通城時,她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任由趙佑熙把她抱進客棧,請來大夫,把脈,吃藥……所有的過程她事後回憶起來都只有模糊的影像,唯有幾個畫面比較清晰:湯藥是趙佑熙一點點餵的;洗浴擦身是他親自動手的;晚上兩個人是睡在一起的。

    直到第三天凌晨,她的神智才真正清醒過來。轉頭看見枕邊的那個人,想要發作一番。可他眼下明顯的黑眼圈,還有睡夢中也沒能完全展開的眉,都叫她心虛。人家的身份何等尊貴,卻不假人手,親自為她充當僕役,守在床邊侍疾。而此地離京城太近,其實也並不安全,如果不是為她耽擱了行程,他們快馬加鞭,現在早就在千里之外了。

    她想翻個身,稍有動彈,身邊的人立刻驚醒了,很緊張地問:「怎麼啦?」

    「沒事,我就是睡醒了。」

    趙佑熙回過味來,眉開眼笑地說:「你的病好了?」

    「嗯,這幾天多虧了你,現在我好了,你回你自己的房間好好睡一覺吧。」

    趙佑熙的高興勁兒立刻沒了,面無表情的告訴她:「這就是我的房間。」

    「啊,對不起,那我回自己房間去。」

    「你沒有房間,我住哪裡你就住哪裡。」

    「我再去開一間房」,她又不是沒錢。

    「你敢!病剛好一點,就跟我唱對台戲是不是?」惡霸的眼神兇狠起來。

    他們又不是夫妻,各住各的房間不是很正常嗎?怎麼到世子大爺這裡,就成「唱對台戲」了?

    可跟惡霸講理是沒用的,爭吵更沒用,俞宛秋決定採取迂迴政策,轉嗔為笑道:「我就是怕你休息不好,沒別的意思。」

    趙佑熙也放柔了語氣:「別想那麼多,你才好點,要多休息,多進補,我叫他們給你送吃的進來。」

    為避免正面衝突,俞宛秋都應了下來。到晚上,世子還是跟她睡在一起,雖然沒動她。可終究是不妥,俞宛秋只能暗暗著急。

    又養了兩天後,她才說動世子帶她上街,去了通城有名的臨江樓。

    地點是俞宛秋選的,臨江樓,顧名思義,樓建在江邊,樓下就是滾滾的通惠河。

    趙佑熙包下了整個三樓,侍衛都留在下面沒讓跟上來,這也是俞宛秋的意思,說「想跟世子單獨相處」。趙佑熙聽見這話,魂都快沒了,讓他把侍衛一腳踢飛回上京他都會照辦的。

    兩人臨窗而坐,一面品嘗通城的名菜一面欣賞河上風光,俞宛秋只撿世子喜歡聽的話說,趁他高興之際很勸了幾杯酒。世子爺終於不支,倒在酒桌上。

    試著喊了幾聲,完全聽不到回音後,俞宛秋才放心地朝門口走去,卻驚訝地發現,門從外面鎖上了。

    怎麼回事?

    張口想喊「店家」,心臟卻不受控制地劇跳,她湊到門上側耳傾聽,外面的腳步聲細密輕悄。跟趙佑熙、戚長生這樣的人打交道多了,她也能分辨得出,這就是所謂「武功高手」的貓步聲。

    整個人頓時為恐懼籠罩,身後卻傳來一聲嬉笑:「死丫頭,你又想跑到哪兒去?」

    「你……你沒醉?」俞宛秋驚喜萬分。

    「當然,就那幾杯酒也想灌醉我?不過你灌我酒時說的那些話我可都記得,今晚你要一一兌現。」

    俞宛秋苦笑起來:「只要我們都活著,我不介意兌現的。」

    趙佑熙到這時才發現她神色不對,沉聲問:「什麼意思?」

    「我們被反鎖在裡面了,外面來了很多殺手。」

    殺手是來刺殺他的,但會落到這般境地,卻是自己造成的,俞宛秋心裡說不出的懊悔,早知這樣,就把自己給了他又如何?她一個現代人,真有那麼在乎貞C嗎?想盡千方百計逃離,現在好啦,那些刺客,沒準還以為她是皇帝或太子派來世子身邊使美人計的。

    同人卷 第八十七章 願君平安

    第八十七章 願君平安

    為了方便自己逃走。俞宛秋特意挑了個下午約趙佑熙上街,說逛累了,可以去酒樓吃晚飯,順便看看江上的夜景。

    趙佑熙一開始以她病體未愈需要休息為由拒絕了。愈宛秋就說,通城離上京還是太近,她心裡不安,要養身體,可以等到了南府後再好好將養。

    聽她主動提出跟自己回南府,趙佑熙一高興,什麼都答應了。

    就這樣,他們甩開侍衛,來到了臨江樓。

    之所以選擇這裡,俞宛秋也是做過一番調查的。

    客棧住進了貴賓,店裡的老闆娘每天都會上來問安,趙佑熙一向不喜跟女人打交道,會立刻迴避出去。俞宛秋就趁機向老闆娘打聽城裡的情況,終於在頭腦中慢慢繪出了一幅逃跑路線圖:先在臨江樓把世子灌醉,然後將身上的棉袍反穿----這也是紋繡的巧手所為,那件連帽棉袍反面是男裝----扮成男人混在酒客中出門,在臨江樓下雇一條船,讓船主沿著通惠河溯游而上。趙佑熙即使很快就發現她不見了。也多半以為她會沿著運河南下,會到運河邊的碼頭去搜尋。

    誰知道,她費盡心機的安排,只是為殺手們提供了方便。每想到這點,俞宛秋就恨不得嘔血三升。

    臨江樓是通城生意最好的酒樓之一,客人絡繹不絕,殺手們完全可以冒充顧客上門,然後潛入三樓。因為趙佑熙特意交代過,除了送菜,不許任何人上來打擾。

    冬天的夜晚本就黑得早,此時最多不過酉正,外面卻已經黑透了。俞宛秋早已沒心情欣賞什麼江楓漁火,只是在門口不停地走來走去,緊急思考對策。

    趙佑熙本來蠢蠢欲動的心,也全部變成了驚怒。

    就在他們出京的那天晚上,秘密回京的太子和幾個朝中大臣躲在皇帝寢殿的密室里,親眼看見了壽王如何逼皇上改立遺囑,廢掉太子,立他為儲君。壽王走後,皇帝立刻親授太子虎符,讓他連夜調動御林軍包圍壽王府,壽王及一干同黨全部下獄。三天後,皇帝駕崩,留下最後一道口諭,就是讓淑妃為他殉葬。

    太子在皇帝的靈柩前即位為新帝,賜淑妃白綾三尺,壽王鳩酒一杯。徹底解決了這兩個**煩,穩穩噹噹地坐上了皇帝寶座。

    趙佑熙之所以敢在通城待這麼多天,一點兒也不急著趕路,就是覺得,太子才剛剛即位,諸事繁忙,即便想動他,也會等這陣子忙過再說。自己好歹還救過他的命呢,怎麼也得念一點情份,遲一點向他下手吧。

    雖然心裡也明白,他們終究是對頭,卻沒想到,新皇連一天也容他不得,屁股都沒在皇帝寶座上坐穩,就先派出大量殺手南下追蹤,想搶在他回到自己的地盤之前解決掉這個心腹大患。俞宛秋以前跟他分析的那些全都是對的,新皇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屠刀伸向安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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