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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俞宛秋推開奶**手說:「和薛凝碧約了好幾個日子了,怎麼能一拖再拖?今天外面只是颳風,要再等幾天,只怕下起大雪來,到時候更走不了了。」

    「可你病成這樣……」蘭姨滿眼擔憂。

    「沒事,你們把藥罐子撤下,給我濃濃地煎一碗薑湯來。」

    不管薑湯能不能祛風寒,起碼能擋一點寒氣入內,所以她又加上一句:「多煎點,每個人喝一大碗,咱們熱乎乎地出門。」

    幾個人見姑娘態度堅決,也就不再阻攔。

    事實上。對沈家頻繁的小動作,還有姑娘受的那些委屈,她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很多事,姑娘不說,她們也就不提。比如前幾天,姑娘和程家姑奶奶在二門口拉拉扯扯,府里多少人看見了,都說姑娘是個有福之人,鴻運齊天,躲過了一劫。她們心裡卻再清楚不過,所謂的劫,不過是人為,是世子的護衛在懲罰那些欺負姑娘的人。

    若沒有他們在,姑娘當時有多危險!果然沒爹沒娘的孩子容易遭人欺負,連程姑奶奶那樣一個外來戶都敢對姑娘用強,沈家的下人只裝沒看見,反正不關他們的事,等事情過了, 再當件新聞拿來說嘴。

    連二太太母子密謀姑娘遺產的事,她們也聽到了一點風聲。府里下人多,就有個毛病,什麼都瞞不過人,在房裡說幾句話,聲音稍微大一點就被人聽了壁角。別看下人們當面對主子恭恭敬敬的,背地裡什麼不說?尤其像二太太這種媚上虐下的,有一點醜聞下人恨不得傳得天下皆知,好出出平時被她壓榨凌虐的那口窩囊氣。

    若是傳聞屬實的話。這府里當真一天也住不得了。姑娘以前年紀小還好點,現在都十四歲了,假如二太太和二少爺鐵了心要人財兩得,想擺布姑娘並不難,這裡可是他們家。

    而身為女子,只要有一次失陷,這輩子都完了。若非如此,住得好好的,每天有吃有喝,她們為什麼要全力支持姑娘走?

    等喝過薑湯,再穿上特製的衣服,那是紋繡日以繼夜趕出來的,每件衣服都「內有乾坤」。這個時候就顯出冬天的好處了,再塞多點東西也看不出來。不光俞宛秋,其他幾個也是,有的身上光內衣就穿了好幾件,怕萬一在路上丟了包裹,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

    一切收拾停當,俞宛秋打開院門,戚長生馬上迎出來問:「姑娘,這就要走了嗎?」

    「是的。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姑娘了。」

    俞宛秋點頭稱嘆,這安南王府培養出來的人,組織紀律性真不是一般的強。這種天氣去廟裡進香,人家卻一句多話也不問,只管執行。

    一想到自己離開後他們可能受到的處罰,心裡頗有些過意不去。他們見程綺玉欺負自己,馬上出手懲戒,而且手段高明,做得不露痕跡,至今還沒聽到任何傳言,說沈府和壽王府懷疑「車禍」是人為的。程綺玉也是自作孽,同車的幾個人,獨她摔斷了腿,其他幾個傷勢都比她輕,屬於養一陣子就能養好的,連書琴也醒過來了。

    帶著感激和愧疚,她拿出幾封銀子給戚長生,叫他分發給另外的人。他們守護了自己將近半年,就當她給的工錢吧,請個保鏢也挺貴的。

    出府地點就是廚房的那道門。在早飯和中飯之間有一段時間,廚房是沒人的,天氣好的時候,興許還有兩三個打雜的在,這大冷的天,誰都不想出門。連看門的都一把鎖管住,自己躲在房裡烤火,有人來了才給開一下。

    也就是說,只要搞定這個門房。拿到他手裡的鑰匙,她們就可以走得神不知鬼不覺。她們現在都穿得臃腫不堪,頭上再圍個大頭巾,一個個分頭走,即使有人看見了,也只當府里的女傭出去辦事,不會聯想到別的。

    而弄暈門房,對戚長生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等她們出去後,保管那人還以為自己只是打了個盹兒。

    為避免引起盤問,馬車停在幾百米之外,等她們全部上車,已經約摸到了巳正,也就是上午十點了。

    望著沈府的院牆在視野里漸漸遠去,想著院牆內那個住了快六年的家,俞宛秋心裡湧起了淡淡的惜別之情。

    人處久了會有感情,地方住久了也一樣,她實在是喜歡山水園的,如果沈家的人後來不那麼張牙舞爪,她原本打算隱忍下去,住到出嫁才走。可現在的形勢已經糟糕到,如果她還住在那裡,就沒辦法正常出嫁。只會淪為沈家人攀附權勢的工具。

    到最後,她連告別都不敢,怕被沈府以各種名義扣留,只是在起坐間的書桌上留了一封信,講明她離開的原因,讓沈府不要追尋,不然把那些事情抖出去,大家都不好看。

    馬車駛出玉泉巷,來到東大街,再往前走小半個時辰就是朝陽門了,東嶽廟就在朝陽門外二三里處。

    坐在車轅上充任車夫的戚長生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敲擊聲。他打開車門,就見姑娘蒼白著臉對他說:「不行了,我要下車。」一面捂住嘴不停地乾嘔。

    今天早上一見面他就知道姑娘病了,可姑娘沒說改時間,他也只能照辦。身體不適的人最容易暈車,幾個丫頭剛把姑娘扶下去,她就蹲在路旁吐得一塌糊塗。

    蘭姨便跟他商量:「這樣下去不行,必須找個地方讓姑娘歇一歇,吃點東西再上路。她早上就沒吃什麼,本來就病了,還空腹,不暈車才怪。」

    戚長生馬上說:「好的,就這裡行嗎?」他指了指路旁一家叫得意樓的飯莊。

    蘭姨沒有表示異議。於是一行人進了飯莊,開了個帶套間的雅座,叫了兩桌菜,護衛在前面,女眷在後面。

    其間幾個丫頭陸續出去上淨房,卻都沒有再回來。

    眼看午時快過了,姑娘還坐在裡面不出來,戚長生實在忍不住了,說了一聲「得罪」,就掀簾走了進去。

    一臉病容的姑娘靠在椅背上,給了他一個虛弱的笑容,輕輕問:「你早猜到了是吧?」

    「嗯」,到了此時,也沒必要互相打啞謎了,他分析道:「若只是去廟裡進香,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不需要費功夫掩人耳目。」

    「所以你將計就計,把我們從府里弄出來,因為這正合了你家主子的意,對不對?」

    戚長生並不否認,也知道幾個丫頭已經先溜走了,但那些人無關緊要,他只要守住姑娘就行了。擒賊擒王,有姑娘在,丫頭走了還會回來的。

    俞宛秋突然心軟起來。對戚長生說:「要不你就跟我走吧,我雇你當我的保鏢。不然,你把我弄丟了,我怕世子不會輕饒你。」

    戚長生抱拳說:「姑娘不需要再雇用屬下,世子走之前已經說了,從他把屬下派到姑娘身邊的那天起,姑娘就是屬下的主子。」

    「得了,你是安南王府的死士,死士一生只對一個主人盡忠。我相信你會竭力保護我,但前提是,我不能背叛你家世子。」

    「姑娘會嗎?」戚長生反問。

    「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承諾,根本談不上誰背叛誰」,俞宛秋努力讓自己昏沉的腦子保持清醒,但耳朵里聽來的聲音,卻越來越飄渺,「我是自由身,完全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受他轄制。可是在你們眼裡,也許這就是背叛了。」

    戚長生不解地問:「姑娘為什麼不跟世子在一起呢?世子那麼喜歡姑娘。」

    俞宛秋嘆了一口氣道:「如果你將來有個女兒,她長大後遇到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既不下聘,也不迎娶,就要你女兒沒名沒份地跟他在一起,你會同意嗎?」

    「這……」戚長生語塞了。

    「你也不會同意對不對?因為這叫無媒苟合!姑娘家只要沾染上這個,一輩子的名聲都完了。世人不會說男人的不是,只會說這女人輕浮下濺,自甘墮落。」

    她並不想這樣扭曲趙佑熙的心意,那個人的願望其實很簡單:跟喜歡的女孩在一起,以後的風風雨雨他自會承擔。

    戚長生以為姑娘只是不放心這個,忙代他家主子承諾:「世子會對姑娘負責的。」

    俞宛秋卻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不需要他負責,我會對自己負責的。」

    「那姑娘的意思是?」

    俞宛秋從椅子上站起來說:「帳我已經結了,抱歉,我們要先走一步。」

    「姑娘!」戚長生慌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正逐漸失去意識,姑娘是什麼時候對他下藥的?

    「咚」的一聲,他倒在地上,手還不甘心地朝門口伸著。

    不過俞宛秋也沒走出去多遠,才轉過樓梯口,就見店堂中央站著一個身披紫色大氅,頭戴金冠的人,笑吟吟地望著她說:「知道我來接你,就自己下來了,真乖!」

    同人卷 第八十六章 世子侍疾

    第八十六章 世子侍疾

    好不容易擺平了世子的侍衛。卻看見世子本人出現,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俞宛秋此刻的感受:功敗垂成!

    病弱加上心慌,她的身子搖搖欲墜,差點栽下樓去。緊抓住樓梯扶手,她迅速對蘭姨交代:「別跟著我,我自有辦法脫身,你快退到後面藏起來。」

    「姑娘」,蘭姨不肯動。

    「快,去找那幾個丫頭,你跟著反而會連累我。」知道時間不多了,她的聲音低沉中帶著嚴厲。

    蘭姨聽說「會連累」,不敢再跟。事實上她也跟不了,因為趙世子已經飛身上樓將她家姑娘抱了下去。

    俞宛秋的擔心其實是多餘的,趙佑熙眼裡只看得見她,其餘的人都成了背景----不管是靜止的還是活動的。蘭姨根本不需要躲藏。

    俞宛秋的想法是,雖說在趙佑熙身邊,自己也很難脫身,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羈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目標大些。萬一她自己走掉了而蘭姨沒有,趙佑熙不見得不會以蘭姨為質。逼自己再回去。這人可不是溫良守禮的謙謙君子,而是不講道理的惡霸。

    如今這個惡霸正把她摟在懷中,伸手試了試額上的溫度,立刻就黑了臉:「病成這樣,還敢給我逃跑,你不要命了?」

    俞宛秋不敢強辯說自己「沒逃跑」,樓上的「犯罪現場」還沒處理呢,這會兒多半已經被發現了。這可不是世子爺晚上去偷香竊玉,不讓暗衛跟隨,白天在鬧市區出現,他身邊絕對跟著大批侍衛。

    頭腦里胡亂想著這些的時候,俞宛秋已經被趙佑熙帶上了馬車,卻不是原來的那一輛,而是很華麗的超大型馬車,顯然是趙佑熙自己乘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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