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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五十九章 姐妹之爭
薛凝碧給的雙面繡手帕,俞宛秋一開始只是放在枕畔把玩,捨不得真拿來擦汗抹鼻涕,這可是藝術品啊。
十幾天後的某個清晨,當她再次對著朝陽展開手帕時,卻發現上面出現了一個小破洞。
雖然下午就有明繡課,但雙面繡迄今為止還是她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她便尋思著,還是瞅個無人的時機再跟薛凝碧說吧。
沒想到,機會很快就來了,下午的明繡課根本沒上成,因為沈涵淨把沈涵清的手臂扎傷了,生生釀出了一樁流血事件。
明繡課的課堂就是繡房,一般的授課程序是這樣的:薛凝碧先在上面講解一下針法,然後大家各據一個繃架各繡各的,再由薛凝碧一一指點。這本來就是手工課,理論少,實踐多。
那天講的是「套針」中的「活毛套」,是繡飛禽走獸的針法,在「套針」中屬於比較複雜的。要裡面緊,外面呈放she形,由外向內繡,第二批套上的線覆在前一批的一半處開始落針,再依照動物的形狀轉勢薛凝碧的講解比平時要久一點,等大家終於弄懂了,開始試著起針時,她便端著茶杯走了出去。
這時沈涵韻湊到沈涵清耳邊說:「姐,這你可得好好學,到時候給皇上繡個真龍披風。」
「瞎說什麼呀」,沈涵清滿臉嬌羞地推了妹妹一把。
一旁的沈涵淨早已聽得柳眉倒豎,指著沈涵韻罵道:「滾回你的座位去!八字還沒一撇呢,曉得能不能進宮,進宮後有沒有冊封,就說什麼給皇上繡披風,也不怕把人寒磣死。這話要是傳出去,帶累我們整個沈家都成了笑柄。」
沈涵清自從上次的毒蛇事件後,很是消沉了一陣子,對沈涵淨的態度也比以前變了許多,雖然不至於分庭抗禮,但見了面總是冷著一張臉不搭理。沈涵淨從小就習慣了看她唯唯諾諾的狗腿樣子,哪裡受得了這個,有事沒事都要諷刺幾句,這回,也無非是借題發揮。
沈涵清卻不再秉持「沉默就是最大的輕蔑」,而是正面迎敵:「這就要成笑柄?那我家的笑柄可多呢,比如,有人都沒許親,八字還沒一撇,就心急火燎地繡鴛鴦枕,fèng合huan被,傳出去不更是大笑話嗎?」
「你這個賤人!」沈涵淨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發出一聲痛叫,丟下手裡的針線就朝沈涵清撲過去。
對著繃架遲遲不下針,又不知神遊到何處的程綺玉就坐在兩人中間,差點被暴怒的沈涵淨撞倒。還好俞宛秋眼尖,左手扯著紋繡,右手一把將她拉過來,然後緊走幾步退到門外,這才險險地避開了「戰場」。
沈涵清亦後退一大步,嘴裡卻沒停,繼續尖牙利嘴,火上澆油:「那鴛鴦枕、合huan被的顏色都很鮮亮,放久了就不好看了,別怪小妹沒提醒,姐姐,你可要抓緊時間相親那。」
「賤人,你找死!」氣紅了眼的沈涵淨順手撈起一把剪刀,屋裡頓時響起一片驚呼聲,連原本纏在一起勸架的沈涵翠和楊淑雲都唬得鬆了手。
聞聲趕來的薛凝碧在門口厲聲喝止,沈涵淨就跟瘋了一樣,什麼也聽不進,不管三七二十一揮剪就扎,沈涵清伸手一擋,衣袖處立刻滲出了血跡。
俞宛秋於驚慌中卻看得分明,沈涵清明明可以逃走的,她站的位置離門口不過一兩步之遙,她卻一動不動地等著沈涵淨衝上去。
也就是說,她是故意讓沈涵淨刺傷的。
都動了「兇器」,還掛了彩,這可就不是姐妹之間爭爭嘴的小事了。不只老太君,連沈鵬夫妻都驚動了,一起從前面的清晏館趕了過來,齊聚在老太君的樂壽堂里關門商議。
沈府既然打算送沈涵清入宮,她在家裡就是「國寶大熊貓」似的一級保護對象,這個時候讓她手臂受傷,就成了不可饒恕的行為。二太太再心疼,也無法替女兒求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幾個老媽子押著進了沈家的祠堂閉門思過,罰一天一夜不許喝水吃飯。
沈涵清裹著傷布躺在自己床上,看老太君領著包括沈鵬夫妻、沈鶴夫妻在內的一干「大人物」走進來,立刻哭倒在床下說:「老太君,您要是真想救清兒,就把清兒送到西郊的別苑去吧,要不然,還等不及進宮,清兒就被她弄死了。」
「別胡說」,老太君和沈鶴夫妻一起怒斥。
「清兒沒胡說」,沈涵清挽起袖子,指著手臂上仍在滲血的傷處說:「當時她的剪刀是朝著清兒的臉和脖子來的,如果不是清兒用手臂擋著,現在不是已經破相,就是已經被她捅穿了脖子。」
她一面說一面演示當時的場景動作,看老太君的臉色越來越青,二太太幾乎咬碎了銀牙,可也不敢出聲為女兒辯護什麼。
沈涵清見老太君不答允,又提出了新建議:「要不,就讓清兒搬到徐尚宮那兒去吧,本來清兒就是由她引薦給公主,再由公主親自圈定的人選。等到要進宮的時候,也麻煩徐尚宮送進去就是了。」
「越說越離譜!你是沈家的小姐,又不是徐尚宮的養女」,一直沒出聲的沈鵬都忍不住發話了,沈家送女入宮是沈家對皇上效忠,怎麼能讓給徐尚宮搶了這個功勞去。
「可清兒再住在這裡,性命堪憂啊。」沈涵清膝行到沈鵬腳下,攀著他的衣袍大哭著說:「伯父若真的心疼清兒,就把清兒收在膝下吧,只有這樣,四姐才不敢亂來,清兒這條小命,或許能保住。」
程夫人冷眼旁觀了半天,到這時才鬧明白是怎麼回事,敢情他們夫妻倆竟被一個小女孩繞進去了。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以前她會堅決反對,是因為料准了沈涵清無緣世子妃。但現在沈涵清要進宮,能不能得寵就難說了,也許皇上吃慣了大魚大肉,又想吃點清粥小菜呢。
不管怎麼說,這事於她都是有利無害。沈涵清不得寵,她不過多了個掛名女兒,又不用費米糧;一旦得寵,對她丈夫的仕途就大大有益,還能看二太太吃癟,單是這一點,就讓她心動。
於是她伸手把沈涵清拉進懷裡,掏出手帕為她拭淚,笑容滿面地說:「伯父伯母正愁膝下空虛,只要你不嫌棄,回頭我就叫綠竹收拾一間屋子,你在這邊住膩了,隨時都可以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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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無聊人士問我要狗血,試灑一缽。
還有那位自稱「阿飄」的帥哥,讓開點,小心現了原形。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六十章 一波三折
沈涵淨並沒有真的被關一天一夜,那日才剛擦黑,就有僕婦跑進樂壽堂給老太君報信,說四姑娘昏過去了。
二太太立刻一聲兒一聲肉地哭了起來,提著裙子跌跌撞撞地往祠堂跑。老太君也有些後悔,到底是她疼了十幾年的孫女兒,從小到大何曾吃過這種苦頭。當即收回成命,讓人把沈涵淨抬回房裡,又是請大夫又是熬湯水,忙了半晚上才消停。
沈涵淨是真昏還是假昏,只有她自己知道。不過第二天早上,當她去老太君屋裡請安兼請罪時,她提出的一個要求卻讓二太太真的昏了過去。
沈涵淨說,她要進宮選秀去。
二太太怎麼可能應允?她盼了十多年才盼到的女兒,唯一的心肝寶貝,要是去了那個「從此見不得人」的地方,她不是等於沒女兒了?
老太君、沈鵬、沈鶴,沈湛……沈家有話語權的人幾乎全投了反對票,這很好理解,要讓俞宛秋表態,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投反對票。就沈涵淨那嬌生慣養的性子,有勇無謀的腦子,真進了宮,禍害自己不說,還會帶累整個沈府。
沈涵淨的衝動型人格再次發揮了無與倫比的效力,當天晚上,她竟然自殺了!
當然是自殺未遂,據說燕兒丫頭立了頭功,把脖子已經伸進套環里的小姐給救了下來。二太太反穿著沈鶴的中衣,赤著腳搶進房裡,一把抱住「劫後餘生」的女兒,直哭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這下整個沈府炸了鍋,一晚上人聲鼎沸,連住在山水園的俞宛秋都被驚醒了。蘭姨蹭到月亮門邊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驚疑之下,竟異想天開地問:「不會是沈家犯了事,皇上派人來抄家吧。」
俞宛秋笑嗔道:「怎麼可能,你當抄家是過家家啊,說抄就抄,事先一點預兆也沒有。」
話雖這樣說,心裡也有些沒底,想起某位霸王臨走時說過的話,朝院牆外試著喊了一聲:「長生?」
星月下,一個黑影臨空而至,半跪抱拳道:「姑娘有何事吩咐?」
蘭姨唬了一跳,幾步踉蹌,俞宛秋一面過去扶住一面對戚長生交代:「你去前院打聽一下,看沈府出了什麼事,半夜三更這般吵嚷。」
「是」,戚長生領命而去,很快就得知了原委轉來回稟。
既然使喚了人家的手下,就不得不問候兩句:「你家主子現在人在哪裡?快到南府了吧?」
戚長生答道:「還沒呢,船上有幾位客人,一路遊山玩水的,走得慢。」
「哦」,她也沒別的話好說。
戚長生卻主動告訴她:「那幾位貴客都是太妃和王妃邀請的,有的是太妃的侄孫女,有的是王妃的侄女,聽說她們要在南府住大半年呢。」
俞宛秋沒吭聲,只是挑眉看向他,眼裡浮現出了一絲興味。
像戚長生這種身份的人,應該是口風極嚴的,決不會平白無故地說閒話,扯是非,尤其是主子的是非,他會說出這番話,必有緣故。
戚長生卻只想點到為止,很快就把話題轉到:「夜深露重,姑娘體弱,不宜久立庭中,屬下這就告辭了,姑娘早點歇下。」
「好的,辛苦你了」,俞宛秋也不會纏著問什麼,馬上點頭放行。
心裡卻忍不住犯嘀咕:難道戚長生的目的,是為了引出她的危機意識,好早點向那霸王*?
回到室內,幾個丫頭開始競猜:「沈涵淨連上吊都用上了,這下沈府該換人進宮了吧。」
俞宛秋搖著頭說:「不見得,要我是沈府的當家,情願她死在家裡,也不願她死在宮裡。」死在家裡只會死一個,死在宮裡搞不好要死一片,沈涵淨確實有毀家滅族的潛力。
知墨啐了一口道:「她捨得死才怪!不過是和燕兒裝神弄鬼演了一場戲,一個說『投繯』,一個說『繩下救人』,誰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