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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到時候,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想清楚了厲害關係,下午的明算課,俞宛秋一直埋頭打算盤,課間休息都沒離開座位,自然也就沒跟程琦玉作任何交流,看她跟葉氏姐妹遠遠地跑到文瀾閣後面的花圃去說悄悄話,俞宛秋的頭埋得更低了。
她承認自己不堪為友,在朋友最需要傾訴的時候選擇疏離。可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江,實在分擔不了別人的心靈重負,尤其這事一旦揭穿,大太太絕不會放過任何與此有關的人。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五十六章 飛鴿傳書
這天散學回到山水園,蘭姨早帶著幾個丫頭等在月亮門邊了,一見她就上下打量著問:「沒人找你的麻煩吧?」
俞宛秋笑著搖頭:「這話你上午就問過好多遍了。後來你又派茗香幾次去靜齋打探消息,我們上課的時候老見一丫頭在外面晃來晃去,幸虧趙總管脾氣好,要換上魏樂正,早發火了。」
蘭姨不但不覺得理虧,還振振有辭地說:「我叫茗香跟著你,你偏不讓,你就帶著一個知墨。萬一又像上次那樣動起手來,我怕你們吃虧。」
俞宛秋撫額輕嘆:「上次明明只有吵嘴好吧,誰告訴你動手了?」
蘭姨言之鑿鑿:「知墨明明就跟四姑娘的燕兒打起來了!上次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就鬧成那樣,這次……」
這時知墨「噓」了一聲道:「『真憑實據』來了。」
俞宛秋聞聲回頭,就見月亮門外,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的男人正朝自己躬身施禮。
俞宛秋心裡頗感無奈,這天都沒黑,怎麼就大喇喇地出現了?要是府里哪個眼尖的下人看見了,可不又是一則新聞。
戚長生被引到正廳的廊檐下,俞宛秋也沒說什麼責怪的話,只是問:「是不是世子有什麼事吩咐你?」
戚長生根本不敢抬頭,垂首抱拳道:「是,世子今兒已經三次飛鴿傳書,問姑娘幾時動身。中午屬下想來稟告,因見姑娘屋裡有客,是以等到現在。」
一面說,一面呈上三根布條,俞宛秋打開一看,果然都是趙佑熙的筆跡。
真是服了他,又不是一個人上路,身邊還有虎視眈眈的太妃奶奶和王妃母親,他是怎麼背著她們寫下這麼多信的?
看來這位世子爺對自己是真的用了心,不然不會如此牽掛。可他到底還是年紀小了,凡事憑感覺出發,不懂得這世上做女人的難處。
如果她能去投奔他,當初何不就乾脆跟他走了?一個未婚女子,除非締結婚姻,對方來花轎相迎,那時方可坦然上轎,否則,任何時候都不宜投奔。
若她對他無意,自然不能投奔,因為會給對方錯誤的訊息,以為兩人尚有發展空間;若她對他有意,更不能投奔,就算撇開「聘則為妻奔則妾」不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她一個未婚女子,跑去投靠一個毫無關係男人,這算怎麼回事?
別說他們有啥關係,無媒無證,連私下的承諾都沒有。世子可從沒向她示過愛,或許諾過什麼,他們只是比陌生人略微熟悉了一點而已。
看完了寫在布條上的信,俞宛秋便對戚長生說:「你來得正好,有些話,我也寫在布條上,就麻煩你再用飛鴿傳給你家主子吧。」
紋繡忙從一塊做鞋的白布上撕下一條,知墨備好筆墨,俞宛秋匆匆寫了幾行字,告訴趙佑熙:自己在沈府很安全,暫時還沒有搬離的打算,所以讓他不要等。如果有一天實在待不下去了,一定會向他求助的。
交付布條的時候,又對戚長生交代:「你們也不用守在這裡了,要麼快馬加鞭去追世子,要麼回京城的府邸去。你也看到了,我每天不是上學就是待在屋裡,根本都不出門,沒什麼需要用上你們的地方。」
戚長生可不敢答應,一再表示,這是世子的命令,世子命他們就近保護俞姑娘,他們怎麼能擅離職守呢。
俞宛秋沒法,耐著性子跟他打商量:「那這樣好不好,你們一共有幾個人,就分成幾班,輪班值勤。反正也沒什麼事,只要一個人守著就夠了,其餘的人都回王府去。」
「這……」
「你們不是有信鴿嘛,真有事,就用信鴿傳遞消息,反正王府離這裡又不遠。」
見戚長生還是不肯點頭,俞宛秋只得告訴他:「你們那麼多人守在牆外,遲早會引起沈府的注意,只怕現在就已經注意上了。我在沈府的處境想必世子也跟你們提起過,你們這樣,讓我很為難的。」
戚長生忙跪下請罪:「世子臨走時也提醒過,要我們儘量隱藏行蹤,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現身,免得給姑娘添麻煩。今天實在是世子催得急,屬下又以為姑娘就要走了,也就不必再顧忌沈家了,所以才……」
俞宛秋對他做了個手勢道:「請起,我說那番話,只是向你表明我目前的處境,並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你也不過是奉命行事,誰叫你攤上了那麼一位霸道不講理的主子。」
這話一說,戚長生非但不肯起來,反而深深叩首道:「主子對姑娘一片真心,會霸道也是因為太在乎姑娘,渴盼姑娘之心太急切,還請姑娘體察,勿要錯怪了主子。」
弄得俞宛秋哭笑不得,她在為他打抱不平呢,誰知卻引發了這位的護主之心,立刻為主子辯護起來,這古代的侍從可真是忠心那。
忠心之人,在任何時代都是值得嘉獎的,於是她摘下腰裡的荷包,也沒數裡面還有多少,連荷包一起賞給了戚長生。戚長生不肯接,俞宛秋說:「你們幾個在牆外守了一天,這錢是給你們買水喝的。你是領頭的,你便沒怨言,下面的兄弟們難道不需要安撫?」
戚長生道:「我們都是王府培養的死士,連這條命都是主子的,迎著刀劍都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何況只是在牆外守著姑娘。」
俞宛秋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這活兒已經很輕鬆了?你們是安南王府的死士,為安南王府出生入死自然沒話說,但我並不是王府的人,你們沒義務為我做任何事,這錢是我感謝你們的,你就拿著吧。」
戚長生接下來的話讓她大吃一驚:「世子走的時候說,以後姑娘就是我們的主子,我們對待姑娘要像對待他一樣。」
俞宛秋強忍住內心的悸動,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難道你家主子打賞,你也拒收的?」
戚長生這才跪下接過荷包說:「屬下不敢,謝姑娘賞賜。」
戚長生走後,素琴面帶遺憾地說:「姑娘,那荷包里我早上才放了二十兩碎銀子進去,端午那天去銀樓換的一百兩碎銀,到現在最多只剩五十兩了。」
蘭姨瞅了素琴一眼,提出了不同見解:「打賞給別人,可以少點,但賞給王府的人,絕不能小氣。據說王府裡面平日總住著幾位親戚家的小姐,那些人肯定會想盡辦法巴結世子身邊的人,他們見多了出手大方的闊小姐,我們姑娘可不能給比了下去。」
俞宛秋揮手打斷她們的爭論:「我心裡有數的,他們幾個大男人,大日頭底下守了一天,又是第一次打賞,肯定要多給一點,以後會酌情處理的。」
她就算有點錢,也是典型地只出不進,經不起大手大腳地散漫。她只盼望著自己快點長大,可以離開沈府,去一個沈家跟安南太妃都找不到的地方,隱身幕後開一家鋪子,不說賺很多錢,起碼要能養活身邊這幾個人吧。
至於那十萬兩,是父母給的遺產,除了投資開店或買田置地,平時能不動用儘量不動用。真要靠那些坐吃山空,也未免太沒出息了一點,生生敗壞了現代穿越女的能幹名聲。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五十七章 各有各忙
又一個旬休日,俞宛秋照例早醒了。
平時該上學的日子,她有時候還需要蘭姨叫起,輪到旬休,反而睡不踏實。尤其那天,紅蓼偷偷來又悄悄走了,後來也沒見老太君那邊再派人過來,她總覺得不大對勁。
沈府的人從不作興大方寬容,她們是錙銖必較、睚眥必報的,以前她抽個簽還被老太君當堂審問呢,這回鬧出這麼大的事,沈府沒道理就這麼輕易放過她。即使礙著遺產不敢公開詆毀,背地裡的小動作是少不了的。
所以,對旬休日去老太君那邊請安,她是十二萬分的不願意。但古代社會,一個「禮」字壓得死人,何苦白白給人留話柄?吃過早飯後,她還是硬著頭皮往前院走。
才到賞心閣附近,就遇到了興沖沖趕來的薛凝碧,手裡還拿著一方綾帕,眉飛色舞地說:「別去了,我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俞宛秋驚喜地問:「你真的琢磨出來啦?」
「差不多吧」,薛凝碧難掩驕傲和喜悅,笑得眉眼彎彎的,但也沒得意忘形,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壓低嗓音說:「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到你屋裡去。」
俞宛秋雖然也很想看薛凝碧研究出來的成果,但眼下必須先去老太君那邊點個卯才行。薛凝碧一看她的神色,就瞭然地問:「你走到這裡來,是要去給老太君請安吧?告訴你,今兒不用去了,老太君可沒空理你。」
「為什麼?」
「因為錦文公主府上派人來了,老太君正接待貴客呢。」
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俞宛秋略一思忖,便恍然道:「是不是府里哪位小姐被徐尚宮騙去參加公主府的選秀宴了?」
「原來你知道」,薛凝碧告訴她:「不是騙,要騙也是騙你這種無依無靠的,堂堂的沈家小姐誰敢騙啊?徐尚宮還要在京城繼續收弟子賺束脩呢,人家可是自願的。我還正納悶,放著你這樣的大美人不找,卻去找個姿色尋常的,徐尚宮的眼力也不怎麼樣嘛。她是不是先找過你,被你拒絕了,這才找上五姑娘的?」
俞宛秋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領著薛凝碧往山水園走。
見姑娘這麼快就回來,蘭姨一臉疑惑地讓茗香奉茶,俞宛秋怕她擔心,告訴了她原委,蘭姨這才「哦」了一聲退下了。
薛凝碧見屋裡沒別人,便從袖中抽出那條手帕,俞宛秋只看了一眼就驚呼道:「你真行,簡直巧奪天工,比那塊料子還繡得好。」
薛凝碧不好意思地說:「你少安慰我了,那塊料子能被令堂收藏,豈是凡品。」
俞宛秋可不是違心吹捧,而是真的覺得薛凝碧的繡工更好,她給薛凝碧分析道:「那塊雙面繡,勝在料子本身很好,輕薄細軟,但繡工其實平平。不是說有什麼瑕疵,而是沒有生氣,看起來就是一塊死布,所以放了那麼多年,無論是先母,還是我,都沒想過要拿它做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