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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鑲金嵌玉的千工拔步床上。淡紫的紗帳,帳檐下垂著流蘇,帳鉤閃過金黃色的光澤,不知是真金還是鎏金。即便是鎏金的,這床也太講究了吧?

    老天!她抱著薄薄的絲被坐起來,迅速檢查自己的身體,然後才鬆了一口大氣,還好,貞操尚在。

    要是有誰連這麼一具未成年的幼女身體都摧殘的話,那就太不是人了。

    但很快,她腦子裡閃過「雛jì」一詞。有些jì院,對新來的小雛jì也是很優待的,因為那是商品,要原裝、精裝的才值錢,一旦有破損,就只能打折賤賣。

    慌亂中,她朝外面喊了一聲:「有人嗎?有人在外面嗎?」

    門應聲而開,一個嬤嬤和一個丫頭走了進來,兩個人都一臉笑意,語氣溫和中帶著幾分恭敬:「姑娘,您醒了?渴不渴?餓不餓?要不要奴婢扶您到那邊去坐會,那邊桌上有果子茶和一些點心。」

    俞宛秋仔細打量了她們幾眼,若說一個是老鴇,一個是jì院的丫頭,又不太像,因為兩個人的打扮都比較大氣,沒有煙花之地的那種俗艷。她疑惑地問:「這裡是哪裡呀?」

    穿著粉色衫子,繫著青色襦裙的丫頭告訴她:「流泉別苑。」

    地名沒聽過,但重要的是,「主人是誰呢?」

    兩人都不肯正面回答,只是笑著勸她:「姑娘寧耐則個,家主人暫時還趕不過來,大概要到明天才能來看姑娘吧。」

    你家主人愛來不來,「可是我不能在這裡過夜啊,我家裡人會急死的。」

    粉衣丫頭一副幹練的樣子,不急不徐地說:「姑娘父母雙亡,早就沒家人了吧。」

    俞宛秋沉下臉,提高嗓音道:「你家主人真有那麼了解我的話,就該知道,我並不是街頭的流浪兒,而是住在親戚家裡的,身邊還有幾個自小服侍的奶媽和丫頭。她們找不到我,一樣會急死。」

    那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俞宛秋瞧著有點活泛了,放緩語氣繼續懇求:「你家主人既然明天才來,今天可不可以先送我回去,讓我跟身邊的人交代一聲,明天再把我帶來,好不好?真一夜不歸,府里當失蹤人口報到官府,你家主人也有麻煩的。」

    一陣沉默後,還是粉衣丫頭出面代言:「這事我們也做不了主,姑娘既來之則安之,家主人沒有惡意的。」

    連一個丫頭都談吐不俗,看來主人也不是一般人物,難道真是那個不按牌理出牌,一慣胡作非為的惡霸?

    不管猜得對不對,她都決定詐上一詐,故而順著粉衣丫頭的話說:「我知道世子沒惡意,但主觀故意是一回事,客觀造成的影響又是另一回事。你也是姑娘家,知道姑娘家首重名節,即便是你,平白無故消失一晚,是不是也很怕讓人知道,就怕傳出來壞了你的名聲?」

    粉衣丫頭脫口道:「姑娘以後就跟世子在一起了,外人誰還敢議論姑娘……」

    「小雲」,到底是嬤嬤沉穩些,立刻出聲提醒,可惜還是遲了,「世子」二字已經出口。

    果然又是他!俞宛秋咬牙切齒地想,都說事不過三,他到底要劫持自己多少次才夠啊。

    她從床上跳了下來,嚷著說:「你們去跟世子稟報一聲,就說無論如何,我今晚必須回去!」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不用稟報,我來了。」

    門開處,趙佑熙穿著白色錦袍走了進來。他的腿傷好像完全好了,至少從走路的姿勢上看不出任何問題,人也顯得很精神,沒有長期臥床之人那種慣有的蒼白,依舊英姿颯慡。

    看到世子出現,兩個僕人上前見過禮後就退下了,很快房裡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俞宛秋嘆了一口氣說:「您又劫持我做什麼?」

    「哪裡劫持了?明明是請你來做客。」他笑得好不開心。

    俞宛秋瞪大了眼睛:「我在花園裡睡得好好的,你的人鬼魅般出現,還點了我的穴,然後等我醒來就到了這裡,嚇得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世子請客的方式還真是不同凡響啊。」

    「好好好,把你嚇到了,是我的錯。但你現在知道是我請你來的,總該不怕了吧。」

    「更怕了。」

    世子笑得如沐春風的臉立刻垮了下去,不高興地問:「為什麼?」

    「因為別人會跟我講理,而世子您,不講理!」

    「我怎麼不講理了?」

    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那咱們就講講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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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計還是不夠6000,這本書碼下來好像形成了習慣,兩章加一起5000左右。

    抱歉。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四十八章 只有分離(一)

    可惜沒有多少時間給他們講理,因為門外很快傳來了叩稟聲:「世子,太妃的輦輿正往漱玉樓而來。」

    「是誰走漏了消息?」趙佑熙聞言起身,聲色俱厲。

    門外人回道:「太妃應該只是聽聞世子在此,特地過來看看吧。」

    也就是說,他奶奶還不知道他在此處偷藏了一位姑娘。

    機不可失,俞宛秋忙道:「趁太妃還未進來,快派人送我走吧,再過一會兒就來不及了。」

    趙佑熙只沉吟了片刻,就下定決心道:「來了也好,我正愁怎麼把你引薦給太妃認識呢。」

    俞宛秋大驚,這如何使得?看來世子痴迷武學太深,讀書太少,對人情世故也不了解。如果她是個男孩子,給引薦一下倒沒什麼,太妃也希望孫子有些同齡的朋友吧。如果她年紀再小一點,比如,十歲以下,那也沒什麼,不過是一起玩耍的小夥伴。

    可她現在的年齡,在古代,是已屆婚齡的姑娘了,這個時候被男孩子引薦給長輩,就成了一件很敏感的事情。放到現代,就是華麗麗地「見家長」了。

    古代沒有這樣的規矩,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真的門當戶對,女孩子跑到男孩家裡去見他的家長,也會造成極不好的印象,說得難聽點,這就叫「yín奔」。

    古代的女孩子,矜持守禮是第一要緊的,「聘則為妻奔則妾」,何況世子身邊根本沒有妾侍的位置,那麼你這樣「奔」來是什麼意思?是作為世子婚前的練愛對象,還是試驗周公之禮的工具?

    所以俞宛秋的反應是,立刻從座位上彈跳起來,幾乎是衝著他喊:「你別開玩笑了,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本來躊躇滿志的世子爺,臉上又開始呈現山雨欲來之勢。

    俞宛秋皺緊了眉,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一跺腳說:「哎呀,總之就是不行。」

    有些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難道她能把關於「聘」和「奔」的那套理論拿出來跟他分享?再說他們的關係,頂多就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說什麼都還為時過早。

    「不行也得行!」他又露出了惡霸的本質,甚至朝她走過來,一副「你不去我就拖你去」的架勢。

    俞宛秋慌了,若是在尋常的場合,比如在沈府,老太君要為她引薦安南太妃和王妃,她一定會很高興有這樣的機會,可今天,她真的不能見。

    任何人都可以為她引薦安南太妃,唯獨趙佑熙不行,只要他一出面,味道就全變了。

    隨著他步步緊逼,她節節後退。

    這裡是漱玉樓的二樓,俞宛秋很快就退到了一扇臨水的窗子前。

    流泉別苑,顧名思義,這裡有山泉,有流水,俞宛秋看了看窗外的山光水色,估計這裡應該是上京的著名景點玉泉河的位置。

    玉泉河是上京郊外景色最美的地方,據說沿河儘是京中顯貴的別館。但由於玉泉河只在山腳流了一小段就繞進了山谷,那裡兩岸都是懸崖峭壁,無法建造房舍,所以玉泉河邊真正能建別館的地段並不多,連威遠侯府都沒能排上號。

    眼看兩人之間只剩下三步遠的距離了,俞宛秋一把推開窗子,作勢要往下跳。

    趙佑熙嚇得不輕,聲音都有點變調了:「你,你要幹什麼?」

    「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俞宛秋緊緊抓住窗棱。

    趙佑熙又是氣惱又是難過:「為什麼?我只是帶你去見太妃啊,又不是要逼你做什麼壞事。」

    「我不能去見她。」

    「為什麼?」此刻他眼裡的光芒已經由開始的霸道變成了難言的沮喪,僵持半晌後,他低低地從牙fèng里擠出一句話:「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不是。」

    「那就沒任何問題了,即便你真的討厭我,也沒任何問題。」他的沮喪只維持了極短的時間,很快又恢復了說一不二的霸王本性。

    俞宛秋眼前一花,然後就驚愕地發現,本來還離她三步遠的人,此刻已取代自己的位置擋在窗前,而本來倚著窗子的她,現在倚在他的懷中,被他的手臂牢牢圈住。

    到這時她才明白,三步對他根本算不了什麼,人家的輕功好到能「瞬間位移」,她想威脅他,簡直是笑話。

    就像被什麼蟄到了似的,俞宛秋急忙掙開他後退一大步,要是被人看見他們倆抱在一起,她這輩子的清譽就算是完了。

    威脅無用,就只有試試哀兵政策,於是她蹲身一福道:「懇求世子開恩,別再為難宛秋。」

    趙佑熙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招,臉上的表情比俞宛秋更無奈:「只是讓你去見見太妃,有這麼為難嗎?」

    俞宛秋不怕再告訴他一次:「是真的很為難。如果世子不信,可以找府里的老人問問,世子就這麼領著我去見太妃合不合適。」

    趙佑熙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拉開了門,立刻有幾個傢伙像疊羅漢一樣跌了進來。

    本就極度不慡的趙佑熙大喝一聲道:「你們在幹什麼?」

    「呃……」那幾個又不是活膩了,哪敢承認自己剛剛趴在門外偷聽。

    俞宛秋知道自己這會兒必須尋求觀眾支持,於是走過去對他們說:「你們既然聽到我和世子的對話,那就請你們說說看,世子領我去見太妃合不合適?」

    趙佑熙估計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幾個手下,包括小福子和小雲在內,都有志一同地猛搖其頭。

    但既是惡霸,就不會在乎群眾的意見,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朝門外探了一下,回頭問道:「太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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