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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文佩柔馬上表示:「當然沒有。」

    「那何姨娘找三少奶奶嘀咕什麼呢?」

    文佩柔語塞了,有些暗示性很強的話,如果對方立意裝傻,她也不好捅破那層窗戶紙。但她還是不肯放開這個話題,繼續表白道:「我就是怕姑娘聽了別人的話,以為我有什麼壞心眼,存心陷害姑娘。我可以對著老天爺發誓,我要是這樣的人,就叫我不得好死!」

    俞宛秋只能勸著:「奶奶這又是何苦?越是身子不好,越不能動不動就起咒。」

    文佩柔長嘆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數,熬一年是一年,想看到峻兒長大是不可能了。但只要我還在的一天,就決不會讓姑娘受委屈,姑娘如果不放心,去我那兒時盡可以帶著人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只想讓姑娘偶爾去一次兩次,讓那人把心收回來,別左一個右一個放到屋裡,甚至另謀親事。」

    俞宛秋大驚:「這是從何說起?」原配還好好的就另謀親事?看來沈淵的放恣無良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文佩柔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眼眶泛紅,低聲抽噎著說:「我這都是掏心窩子的話,姑娘且先聽著,日後自會見分曉的。峻兒每次過來,回去後都對姨姨念念不忘,小孩子最是做不得假的,誰真對他好,誰假模假式,他心裡清楚得很。」絮絮叨叨,越往下說越露骨,聽得俞宛秋都不知如何搭腔了。

    好在茗香機靈,很快就從廚房拿了飯菜回來,然後在客廳里嚷著:「今兒的菜可真不錯,八寶雞絲燴,香辣粉蒸肉,還有紅油涼拌皮蛋,再加一碟翠生生的清炒筍尖,姑娘,你和二少奶奶快出來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文佩柔只得站起來說:「我和峻兒還是回去吃吧。那孩子吃東西挑得很,不是他喜歡吃的沾都不沾,我走之前已經跟廚房點了菜,這會兒也該好了。」

    俞宛秋忍不住腹誹:難怪峻兒五歲長得像三歲的,本來就是早產兒,你還這樣慣,挑食的小孩少有長得好的。

    好不容易把那對母子打發出門,蘭姨回頭就問:「姑娘都跟她把話說清楚啦?」

    俞宛秋坐在餐桌前扶著頭說:「沒有,她一直自說自話,油鹽不進,真傷腦筋!」

    把文佩柔的說辭簡短地複述了一遍,幾個丫頭都被氣到了,一起罵道:「她把姑娘當什麼了,由得她搓弄不成。」

    只有蘭姨顯得鎮定一點,把筷子塞到姑娘手上說:「你快吃飯吧,沒什麼的,哪怕她說得天花亂墜,你只不去她那裡,她又能拿你如何?」

    俞宛秋虛握著筷子沉吟道:「現在的問題是,她到這裡來多了,照樣能給人一種錯覺。」

    知墨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別人會以為你跟她很要好?」

    「不只如此,沒見她每次都帶兒子來嗎?別人會以為,我很疼她兒子,她兒子也依戀我。她只要把這話散播出去,再結合她的病情,自會讓人發生許多聯想,這府里的人從來不缺乏想像力的。」

    「天那,這女人真陰險。」茗香掩住嘴驚呼。

    對於文佩柔這樣的女人,俞宛秋都不知該罵還是該贊。別人說她陰險,可她根本不認為自己陰險,她都是為別人好,她為俞宛秋好,為她相公好,為她兒子好。她考慮到了方方面面,唯獨沒考慮自己,她帶病奔波,苦心孤詣;她忍辱負重,忍淚成全,她是最偉大的母親,最賢良的妻子。即使將來某天死了,她臨死前的種種安排也會成為經久不衰的話題。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四十二章 隔牆花影

    說了不再散步的,可經文氏一番攪擾,未免心浮氣躁起來。拿著書看不進,拿著筆沒心寫,在起坐間裡待了一會,又跑到院子裡轉了幾圈。院子那么小,人又那麼多,主子不安,下人也都跟著不安,你望我,我望你,誰都不知道該如何勸解。俞宛秋越發煩躁,終於還是伸手拉開了院門。

    蘭姨追出來說:「姑娘,天都黑了,還是別出去吧。」

    俞宛秋頭也不回地答:「不妨事,我就在附近轉轉,很快就回來的。」

    蘭姨見攔不住,便試著提議:「要不我陪姑娘走走?」姑娘平日是不要人陪的,可園裡又發現了蛇,她實在是不放心。

    沒想到俞宛秋立刻點頭應允:「也行,你就陪我去一趟薛師傅那裡吧。」

    雖然府里說起來有好幾百口人,可真要找個人說說煩心事,她還只想得起薛凝碧來。

    蘭姨看了看外面的天光說:「好,你等下,我去提個燈籠,再帶上紋繡。你跟薛師傅說話的時候,我們就在繡房等著,興許還可以跟繡娘們學點新花樣。」

    當蘭姨和紋繡有說有笑地提著燈籠走出月亮門時,眼前卻空空如也,兩人不禁怔住:姑娘哪兒去了?

    「姑娘,姑娘」,蘭姨先喊了兩聲,沒人應。

    紋繡又接著喊了兩聲,還是沒回音。

    兩人開始慌了,在附近找了一圈沒找著後,蘭姨便猜測:「是不是姑娘等不及了,一個人先去了薛師傅那裡?」

    紋繡已經走到她前面:「那我們也快去吧。」

    而此時,漸漸迷濛的夜色里,一顆烏桕樹的背後,俞宛秋正被一隻強壯的手臂摁在樹上,嘴巴也被捂著,直到尋找她的聲音漸漸遠去。

    「你有毛病啊,劫我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我前輩子到底跟你結了什麼仇!」嘴上和身上的鉗制剛一鬆開,俞宛秋就朝打劫犯吼了起來,是可忍,孰不可忍?凡事都別太過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因為光線太暗,即使隔得很近,也只能勉強辨識到對面之人的面部輪廓,但俞宛秋還是看得見,那人在她的怒斥聲中居然笑了!

    是不是深居高位的人,都多多少少有點變態?被人吼著罵著不氣,她昨兒明明以禮相待,反遭譏諷挑釁。

    趙佑熙此刻心情出奇的好,因為她又恢復真性情了,不再冷著一張小臉跟他跩些文縐縐酸溜溜的話。

    他壓低嗓音道:「誰劫持你了,我只是不想讓人看到而已。」

    好吧,這一點她可以理解,堂堂的世子,放著大門不走,偏要從後園翻牆進來,說出去是有點不大好聽。

    確定了他沒什麼惡意後,她也不慌了,扯了扯被他弄皺的衣衫問:「你不是劫持,那就是有什麼事找我了?」

    他遲疑了一會才說:「我叫人調查過了,沈府這段時間確實沒丟東西。」

    她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不過跟對方一貫的惡霸行徑比起來,這還算好的了,於是說了句:「謝謝」,又輕輕一嘆道:「這下我總可以洗脫賊名了吧?」

    「嗯,」如果光線不是那麼暗的話,俞宛秋一定可以看見對方臉上的懊惱之色。他本是來道歉的,他想告訴她,他從沒真把她當賊,會故意那樣說,不過是為了捉弄她、恐嚇她。

    可為什麼話一出口就變味了呢?好像他是來高調宣布查案結果,給嫌疑犯恢復名譽的「世子沒別的事了吧?」雖然不明白他到底為何而來,俞宛秋也不想去深究原因,只想快點脫身,蘭姨她們在前面沒找到人,很快就會再找回來的。

    誰知這話又惹怒了尊貴的世子爺,他沉下臉氣呼呼地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還沒說兩句,又開始趕他走了,他有那麼討人厭嗎?

    俞宛秋已經在心底嘆了無數聲,很想開口問他:「你到底來做什麼的?」可又不想再聽到類似的回答:「這又不是你家,本世子愛來就來,你有什麼資格過問?」

    壓抑住所有的好奇與不平,她平淡地回答:「沒什麼意思,就是想問問世子您有何貴幹,不然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來呢?」

    他衝口道:「我來很久了,看見你散學的。」說完又好像很難為情的樣子,似乎不想讓人知道他在後園守了這麼久。

    俞宛秋想起了佟夫子以前說的,他對教書先生的態度有多惡劣的話,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又翹課偷跑出來的?」

    翹課是現代用語,但他還是聽懂了,不以為然地說:「那些老古董的課有什麼好聽的,一句話都可以翻來覆去講半天,聽得煩死了。」

    她低斥:「不學無術。」

    他怒問:「你說什麼?」

    她隨機應變:「我說世子您苦學武術。」

    他半信半疑,而後命令道:「把那中間那三個字去掉。」

    「哪三個字?」

    他上前一步逼近她,惡狠狠地說:「少跟我打馬虎眼,你以為我不明白,你表面上對我越是恭敬,心裡就越是把我罵得凶,是不是,死丫頭?」

    她心裡警鈴大作,忙陪笑道:「您想得太多了,無緣無故的,我罵您幹嘛。」

    就這麼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忽然冰消瓦解,黑暗中,他笑出了一口白牙,連聲音都透著一股子歡快喜悅:「這麼說,以前的事你都不怪我了?」

    這跳躍性思維,她還真跟不上呢。不過,只要大爺高興,她還計較什麼,立刻從善如流:「不怪,不怪」。

    「那我們講和了,以後你不許再跟我翻舊帳!」

    「是是是」,大爺您不翻舊帳我就謝天謝地了,小女子又沒吃了熊心豹子膽,哪敢跟您翻舊帳啊。

    就在這時,去繡房尋找俞宛秋的蘭姨和紋繡又原路返回了,俞宛秋忙告訴他:「我必須回去了,不然她們會急死的,若弄得驚動了府里的人就不好了。」

    世子爺總算通情達理了一回,很慡快地說:「這會兒你先回去吧,明天可要早點出來哦,還有,只准一個人來。」

    俞宛秋有點沒回過味:「明……明天?明天你還來?」

    「怎麼,我不能來嗎?」世子爺不快,氣氛又猝然緊張起來。

    「不是,您當然能來。」識時務者為俊傑,何必跟他逞口舌之快。

    「那你還囉嗦什麼,明天見。」言未畢,人已經飛身躍上了高牆,轉瞬消失不見。

    俞宛秋疾步往回走,心裡苦惱著:怎麼跟蘭姨她們解釋自己的行為呢?

    上次被他劫去城北,蘭姨本來就對她的事後說明有點存疑了,今兒又鬧「失蹤」,再胡扯一通還有人信嗎?

    當然更讓她煩惱的是:他明天真的會來嗎?如果他真來,她要怎麼辦?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四十三章 玉人難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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