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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2:37 作者: 藍惜月
俞宛秋臉上浮起一抹無奈的笑容:「訴苦有什麼用呢,再說當時的情形你都看得很明白,有什麼好說的。」
薛凝碧點了點頭,用過來人的口吻說:「你這樣想很好,其實真的沒什麼。等你有過我這樣的經歷,你就會發現,被不相干的人不疼不癢地說幾句,你根本不用在乎的。」
俞宛秋很想問她到底經歷過什麼,可那是人家的瘡疤,她自己不揭,別人怎好去揭。
所以她只能笑著說:「是沒什麼,再難堪的往事都會成為過去,有一句話,叫『噩夢醒來是早晨』,只要享受新的一天就好,何必再去惦記著過去的噩夢。」
「噩夢醒來是早晨」,薛凝碧喃喃念了一遍,然後讚嘆道:「這句話說得真好,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俞宛秋卻忍不住揭穿她:「你沒有,你其實還沒有。」
薛凝碧的表情有些猝不及防的狼狽,俞宛秋很誠懇地看著她說:「你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應該更開朗,更快樂一些才對,而不是這副『波瀾誓不起,妾心古井水』的樣子。」
見薛凝碧低下頭不吭聲,俞宛秋忙道:「我不是說你這樣不好,人要忘掉過去總是需要時間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恬淡素雅,冷靜自製,在這偌大的沈府里,若要挑氣質最好的女人,我首選你。」
薛凝碧笑瞪了她一眼:「你見我有心事,故意逗我開心麼,你這麼一點年紀,統共才見過幾個人啊,就奢談氣質。」
俞宛秋舉手做發誓狀:「這絕對是真心話,我沒說你是大美女,但你真的別具氣質,而且是在人堆里一眼望過去就能讓人眼睛一亮的那種。」
她在古代是沒見過多少人,可是以前做廣告人時見過的明星都不知道有多少,關於氣質問題,她自認還是有發言權的。
薛凝碧不笑了,眼裡交替閃過甜蜜、傷心、懷念、悔恨,末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當年也有人這樣說過,可那又如何?最後還不是選了臉蛋漂亮的,哪怕她俗艷不堪,出身下賤。」
俞宛秋內疚地張了張嘴,很明顯是她的話勾起了薛凝碧的傷心事,她很想安慰,可臨到出口時才發現,在一個被所愛的男人傷透了心的女人面前,一切的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就像她當初被大老闆連臻鄙棄到死時,誰又能夠安慰?
薛凝碧最後幽幽地說:「所以女人還是要漂亮,像你這樣的,任何男人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俞宛秋訝然道:「謝謝你給我這麼高的評價,但我這張臉,也許自己天天對著鏡子看吧,真不覺得有多漂亮。」
這不是矯情,想她穿越的第一天看到這張臉時還挺失望的。因為河上的俞宛秋之靈輕盈飄逸,等她附體後對著鏡子一看,整個一重症病人的樣子,瘦得尖嘴猴腮的,後來病好了,也只覺得稍微圓潤了一點。只能說,第一印象太重要了,第一印象不好,心裡有了定論,後來就很難改變了。
薛凝碧給了她一個「我信你才怪」的眼神:「你要是不漂亮,沈府這一家子,從老到小,從上到下,一個個防你防得跟什麼似的,就怕你搶走了她們的乘龍快婿。她們為什麼不防別人?那程姑娘也長得不錯啊。」
俞宛秋眉開眼笑地湊了上去:「你的意思是,我長得比不錯還不錯了?多謝多謝,我今晚可以做個好夢了,夢見自己拐到了一個俊俏郎君。」
薛凝碧忙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後正色警告:「你這話只能在我這裡說說,到外面可千萬別出口,你在這府里的名聲已經夠……」
「夠臭了是吧」,俞宛秋很快接過話頭。
薛凝碧笑了起來:「那倒不至於,就是老有人議論罷了。」
「我知道,話題人物嘛」,俞宛秋一聳肩,隨口說出了一個現代名詞,不過在古代用用好像也並不突兀。
從窗口遠遠地看見有燈籠朝這邊移過來,俞宛秋心裡打了個突,因為知墨實在是去得太久了,包些點心提個燈籠需要這麼久嗎?
走的時候,俞宛秋特意問了一下薛凝碧對那塊雙面繡的參悟程度,薛凝碧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俞宛秋便說:「等哪天不上學的時候我白天再來,和你一起好好地研究研究,兩個人一起討論,說不定能啟發對方的思維,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薛凝碧也表示贊同:「是個好主意,那我就等著你下個旬日過來了。」
----這一章我自己很不滿意,改了幾遍,暫時只能改成這樣了,以後也許會重修的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二十章 婆媳鬥法(一)
四月初四夜,二太太所住的寄暢居正房東次間,二太太坐在一把黃花梨透雕玫瑰椅里,林氏低著頭站在二太太面前,小手捉緊藕荷色高腰襦裙的衣帶。她的正宗婆婆畢氏急得在一旁走來走去,嘴裡不停地數落著:「蘭馨,你這孩子也是,哪兒不好去,偏帶她去東嶽廟。」
林蘭馨小聲嘀咕:「我哪知道世子也會去嘛,那天明明是他太妃奶奶的壽辰,他不在家裡陪客,跑到外面做什麼。」
二太太冷笑道:「那天王妃還特意問起你,說王府新蓋的別苑要修一座花園,想通過你家的聚源盛採購一批奇石異卉。才剛說兩句,恆順昌的滕夫人就湊過來,還是我想個法子把她給支走了,早知道這樣,我何必咸吃蘿蔔淡操心!我講得口乾舌燥為你家拉生意,你倒好,專門聯合外人拆我的台子。」
畢氏嚇得一個勁兒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她要有這份心機,就會跟著太太去吃酒。王府的壽宴,多少達官貴人啊,隨便拉一拉,也能拉到幾樁生意。她就是一團孩氣,成天只記著玩,別的心眼是沒有的。」
二太太轉頭盯著畢氏:「你知道她沒有?你是她肚子裡的蛔蟲?」
畢氏語塞,二太太怒道:「我平生最恨吃裡扒外的人,我的媳婦,背地裡撬我的牆角,說出去都叫人寒心!你們是不是舒服日子過久了,就皮癢了,開始得瑟起來,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了?我告訴你們,要不是我還在侯府掌家,我們這一房早過到破窯里去了。大老爺、三老爺、四老爺都是朝廷命官,除俸祿外,還有多少外水!只有我們二房,什麼進益都沒有,這些年要不是我在老太君面前竭力周旋,二房都不知被他們擠兌成怎樣了,還想住正房?做夢去吧。」
林蘭馨垂下眼帘腹誹:住正房的是你,我們又沒住,你周不周旋都是為了自家,關我們什麼事?每月的月例銀子你又沒多給我們一文,說得好像我們得了你多大的好處一樣,也真敢說。
二太太罵了一會,見眼前的兩個女人都低著頭不敢吭聲,稍稍緩了緩神,又想起來問:「他們兩個真的沒見到?」
「沒有!」林蘭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回答多少次了,心裡一煩,口氣就不免有些重。
二太太又火了,指著林蘭馨的鼻子罵:「你這個蠢貨,連親疏都不分,自己的親妹子不關心,倒去關心一個外來破落戶。她一百年不出門又跟你有什麼相干,要你跑去充好人,帶著她去東嶽廟燒香拜神。家裡沒車子就去外面賃,你倒大方得很,怎麼沒見你對你妹子這麼大方過?」
林蘭馨本來一直咬牙忍耐,因為二太太派人去傳喚她時,她的相公沈潛把她拉到內室一再叮囑,要她好歹忍一忍,不要跟二太太起正面衝突,不管二太太說什麼,只當耳邊風就是了。二太太再凶,總歸要顧點面子,不可能動手打媳婦吧。
可聽到「蠢貨」二字,林蘭馨還是氣得當場哭了起來,抽抽噎噎地跪在地上說:「太太是不是覺得我蠢,不堪為媳,所以打算把嬌杏扶正,把我攆回娘家去?」
本來氣焰熏天的二太太楞了一下,怎麼突然扯到這上頭來了?嬌杏本是林蘭馨的陪嫁丫頭,在她的刻意籠絡下,現在已經成了她的眼線。可這些都是私底下的手段,真當面說出來,還是有些難為情的,故而不悅地斥了一句:「這又關嬌杏什麼事。」
林蘭馨既然把話說開了,也不怕得罪她,索性說得更明白點:「嬌杏見天往太太這邊跑,回去就趾高氣揚的,根本不把我這個少奶奶放在眼裡。她一個下人,若沒有太太撐腰,怎麼敢如此?太太要是容不下我,直接把我攆走就是了,何必抬舉一個下人出來羞辱我。」
「你在胡扯什麼?」二太太面紅耳赤,想拿出婆婆的威勢繼續打壓,但看林蘭馨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她反而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本來就察覺到,這個一臉嬌憨的媳婦其實是個心有丘壑的人,又曾經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不是那麼好掌控的,所以她才退而求其次,從她的陪嫁丫頭入手。據嬌杏自己說,她已經跟三少爺同過房了,她還準備挑個老太君高興的日子開口,讓潛兒把她正式收了。
本來婆婆做主給兒子納個妾根本不算什麼,可林蘭馨這會兒哭著說出來,她竟然也覺得心虛。畢竟,嬌杏不是她沈府的人,而是林蘭馨的陪嫁丫頭,要不要收房,也應該是林蘭馨自己做主才對。這事要是傳出去,別人會說她這個婆婆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
林蘭馨痛哭一場後,重重地磕著頭說:「要把我攆走也可以,太太有了嬌杏這樣聽話懂事的媳婦,也不需要我這個多餘的人了。但有一點,請太太開恩,把我娘家陪嫁的三萬兩銀子還給我爹娘。即便是我哥娶媳婦,也沒花到三萬兩,爹娘因為疼我,怕我在娘家為難,所以傾囊以授。現在我年紀輕輕就被遣回娘家,丟他們的臉不說,總不能還要他們另外出錢養我一輩子吧。」
二太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低聲斥罵道:「越說越離譜了,誰見過你的陪嫁銀子?」
林蘭馨伏得低低的臉上滿是嘲弄與不屑,一字一句地說:「老爺寫了借據的,當時他的富景升缺周轉銀子,我爹二話不說給了三萬,一直沒收回。我出嫁之前爹親口告訴我,這個就算是我的陪嫁了。」
二太太緊張地朝窗外看了看,又朝貼身服侍的春兒使了個眼色,春兒會意地出去了。這些話絕對不能讓外人聽見,因為沈鶴的富景升是他們夫妻倆背著府里偷偷開的。
開店最原始的本錢就是從沈娟交託的遺產中昧下的一部分,本來店裡生意還不錯的。後來有一次聽了一個道士的哄,說來年會大旱,把錢全部投進去囤米,結果第二年米價大賤,連本錢都虧進去了不少。
自此之後,一直時運不濟,基本上做什麼虧什麼。幾年折騰下來,不僅挪用府里的銀子投進去的虧空沒法填補,漸漸地連店都開不下去了。就在這時,林蘭馨的爹慷慨解囊,一下子借了三萬兩給沈鶴當周轉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