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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30:30 作者: 飛翼
「你真的是?」
「舅舅啊!」一聲悽厲的哭聲,突然在敬德王府里響起。
長樂從未見過紅月這樣哭過。
她曾經也在自己面前因當年的困苦落淚,可是那卻與此刻是不一樣的。
那種仿佛找到了可靠的人,仿佛可以將一切委屈都哭訴出來求他給做主的樣子,是長樂從未見過的。哪怕這其中還有很多需要分辨,需要整理的事,可是謝展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接住了撲進自己懷裡的女子。
她就抱著他大哭,仿佛要將此生的坎坷與母親的悲苦都哭出來一般。
「你真的是妹妹的女兒?」謝展問了紅月,又求助地看向長平郡主。
他被叫過來的時候沒有一點兒的提醒,這個時候,哪怕是天神都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真的是,真的是的呀。」長樂見紅月只知道嚎啕大哭,話都說不出來了,急忙在一旁說道,「紅月的母親就是嫁給了楚三,當年您失蹤,紅月的外祖戰死,她母家沒人兒了,母女倆的性命就都落在了楚三的手上。」
她又努力想了想,想到紅月曾經與自己說起過的她生母的小習慣,急忙說了兩句。
頓了頓,她又有些害臊地說道,「我知道得不多,只是這些蛛絲馬跡,您都能想想,是不是您的妹妹。」
那些習慣還有特點,都叫謝展輕輕點頭,下意識地護住了懷裡的紅月。
純王在一旁欲言又止。
那個什麼……抱一抱還是給放開吧?
「你說的畜生是怎麼說?莫非當年楚三拋棄她們母女了?」謝展這一句就問得殺氣騰騰了,當初他查訪到了楚家,發現楚家三太太另有其人,心裡就生出了很嚴重的懷疑與危機,當時就覺得,只怕楚三是做了什麼壞事。
如今見紅月哭成這樣,再想想她口中妹妹不在人世,還有那些年的輾轉,他就忍不住露出怒容。
「何止是拋棄呢?簡直就是駭人聽聞了。」見謝展果然是紅月的舅舅,那長樂就真的很放心了,她哄著紅月從謝展的懷裡退出來,見她執著地抓著謝展的衣擺,仿佛一鬆手,這唯一的血親都要消失不見,那倉皇畏懼的樣子,叫長樂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舅舅哪兒都不去,你別怕。」
見了紅月這樣,謝展也覺得心酸。
明明她已經是尊貴的郡王妃,可是仿佛心底,還是當年那個失去了母親,從此孤苦的小姑娘。
「舅舅。」紅月搖了搖頭,依舊抓著謝展的衣擺不放。
她是真的怕了。
如今有了親人,可是她又為唯恐這一切來得太突然,轉眼就會成空。
若此刻謝國公說,他不是她的親人,那得到又失去,她還怎麼活呢?
「你還有我呢。」純王扶著她,輕聲說道。
他堅實的手臂環住她,護住她,仿佛能為她遮風擋雨。
謝展有些複雜,又有些欣慰地看著純王這樣心疼紅月。
他回京之後,因從前並不是什麼權貴,唯恐在朝中立足不穩,因此一直在留意這朝中的動向,也知道皇家幾個皇子的情況。太子連生兩子,與宣平候府嫡女出身的太子妃伉儷情深,如今地位穩固。三皇子因被帝王厭棄,如今重病於府中這也不必說了,至於純王……
別人議論最多的,就是純王是太子的臂膀,卻只娶了當年長樂公主身邊宮女為王妃。
那時他就覺得,純王真是不走尋常路啊。
人家皇子都很擔心自家王妃身份不夠高貴,不能給自己帶來榮光,可這純王還真是什麼都不在乎。
宮女,那是服侍人的,純王母子竟然也願意。
特別是他還聽說純王對自己的王妃十分愛重,這大婚一年有餘,王妃卻沒有有孕的動靜,然而純王卻並沒有說什麼,外頭怎麼想給他送個側妃,純王就是不答應。當時他還當個西洋鏡兒看著,如今想來,一時心裡滋味五味陳雜。
他要感激純王,對紅月這樣好。
他也歡喜紅月嫁對了人,這艱難的一生,總算還有一點的幸福。
哪怕是在西蠻當了十幾年的野蠻人,可是謝展此刻的眼眶也忍不住濕潤了。他只覺得心酸得要命,看著純王懷抱著紅月毫無保留的疼愛,許久之後,臉上露出了一個殺氣騰騰的笑容,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
「當年國公一消失,楚三當場就是一碗毒酒啊。」長樂見謝展魁梧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就抹著眼淚哽咽地說道,「若不是她們母女福大命大,逃過那一劫,只怕如今國公你就真的連個外甥女兒都沒有了。最噁心得是,楚三對當年在邊城娶親,一直隱瞞當做從未發生過。」
楚三隱瞞婚事,謝展隱約是知道的。
雖心中懷疑將軍府知情,可他那日見到魏大的表情就有些遲疑,因此另說了些刻薄的話,叫將軍府對楚三不滿。
可是他真是沒有想到,楚三竟然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當年他被俘虜,被鎖鏈拖拽著拖進了西北的荒涼之地,只剩下一口氣兒的時候,甚至還在慶幸,慶幸自己的妹妹嫁給了一個可靠的男人,哪怕他們都死了,可是妹妹依舊可以過得很好。
他只覺得心痛難忍。
所嫁非人,於是,他的妹妹因此而死。
「當年我與母親曾經來找過他,可那時他已經娶了將軍府的小姐。」紅月靠在純王的肩膀上,美麗的臉上都是淚痕,虛弱地說道,「母親看了一眼就崩潰了。舅舅你不知道,她,她……」或許那個時候,她的母親就已經沒了活下去的勇氣了。
為了女兒支撐著自己最後一口氣,可是還是沒能熬得下去。
「若不是皇后娘娘救了我,庇護在宮中,我早就死了。」
謝展閉眼,眼角流淌下兩道晶瑩的水痕。
長平郡主聽得都驚呆了。
許久,她嘆息了一聲,握住了謝展不知何時緊緊握起的大手。
「別的我都不想說,只想說……報仇。」她努力仰頭,看著高大的男人雙目赤紅,從未見過一向笑嘻嘻的謝展竟然有這樣悲痛的時候,她心痛難忍,抬手摸了摸謝展的臉,輕輕地說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當年流過的血淚,咱們這一次,要叫他們一一償還。」
「有國公在,真的就有人給咱們做主了。」長樂抽抽搭搭地說道。
「只是當年舊事,並沒有什麼證據。」林如初雖也同情紅月遭遇,不過他一向冷情,感慨有限,此刻就對謝展輕聲說道,「也是因並無證據,楚三反口只說是誣告,我等也無可奈何,因此這些年一直都不能控訴他。」
「證據?」謝展咬著牙齒問道。
在場幾個都老老實實地點頭。
「在西蠻,拳頭大就是道理,還要什麼證據。」謝展在蠻人的地方混了那麼多年,就知道一件事兒,拳頭大就是王法。只要拳頭大,就能說了算,說出來的就得叫人服從。哪裡有林如初等人的細緻謹慎呢?
「我如今嫁給純王,依附太子,若無憑無據控訴楚三,只會叫人非議,說我是以此為名,為皇后娘娘打擊楚家。舅舅你或許不知道,宮中當年曾出了一位楚賢妃,乃是楚三的妹妹,與皇后娘娘之間仇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