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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初一那懂得什麼像自己的老王八蛋,聽老爹說起娘來,下意識說道:「我想我娘!」

    *

    約莫半個時辰後,三軍裝備整齊。皇帝紅衣金甲,面似玉白,兩道眉似刀裁過,雙目巡過三軍,勒馬,轉身跑在最前面。

    馬蹄騰起黃塵似飛煙,張君第一回 上戰場,是在成為皇帝之後。

    七十里路轉眼,夏州守關總共五萬兵馬,在出朔方之後即刻兵分三路,張虎往南,張嚮往北,張君御駕輕騎,只帶五百騎兵,卻是直奔契吾山。

    騎兵在山下奔騰,不斷喊話。陸續的,伏於這裸土山中的遼軍便如蝗蟲一樣從四面八方直起腰來,俯視著山下平原上那紅衣金甲的新朝皇帝。

    藍天碧野之中,他一身鮮亮的金甲在雨後晴空下閃著耀眼的光澤,白面細膚,鋒眉似畫,只需一眼,看過的人都會記住他的模樣。

    他手提一柄長劍,縱馬在山下奔馳。沒上過戰場,不知道刀槍無眼的年青皇帝,想要挑戰一隻老狐狸所統領的一群豺狼,猖狂到不可一世。

    遼國下屬趕到趙盪身邊,報導:「國父,那殘垣中竟有處秘道,趙如玉只怕是循秘道而循了,屬下方才派了人下秘道,正準備全力捉拿她。」

    趙盪閉了閉眼,點了點頭,接過手中長劍道:「既張君想找死,孤就滿足他這個心愿。」

    當初如玉親自寫信,言自己要往朔方安葬沈歸,祭拜亡母,趙盪便知道她是在設局。夏州守關不過五萬兵馬,短時之內並無異常調動。他明知是局,還欣然赴約,帶著二十萬大軍前來,自信那怕張君果真十面埋伏,自己一樣可以突得出去。

    二十萬遼兵,一人一腳都能踩死張君那五百騎兵。趙盪臨風而立,揮了揮手,身旁的指揮使令旗高展,在烈烈風中劃出個十字,隨即,二十萬遼兵如蝗蟲一般從整個契吾山中衝出,如洪流傾泄而下,向山下的大齊皇帝奔去。

    *

    張君松韁,任馬匹馱著自己回策。

    在東方側的山脊上,有個小姑娘在揮著一條紅色的帕子,那是小丫丫,她個兒生的小,行動捷敏,又不過一個丫頭,並不引人注目。既她揮起紅帕,顯然如玉已經安全了。

    這座山,方圓幾十里,是沈歸的地盤。他幼年在此放牧,對於這座山的每一個峰頭,每一個角落,俱皆熟悉無比。

    張君不了解他那個人,也不了解他的愛,更不了解如玉的母親。

    當初在陳家村,那天夜裡若不為他去的及時,也許如玉就跟著沈歸走了。之後沈歸一直對他們兄弟忠心耿耿,也全憑如玉。

    可也許沈歸併不愛如玉,他愛的是如玉的母親,遼亡帝的元妃。至少在張君看來,他對於如玉,只是一種身為長輩的照顧與關切而已。

    他在契吾山埋葬了元妃,囑咐如玉將自己葬在另一座山頭上,那不過是表面。事實上,從當年伏殺趙鈺,接任三邊統兵開始,他就一直派兵在契吾山替自己修築墓地,這座墓地幾乎掏空了整座契吾山,是他的墳墓,也是一個伏兵場。

    這是他送給如玉最後的禮物,設在他的故鄉,在夏州邊防重鎮上,只為如玉救急之用。只要她啟動機關,整座山隨即便會滑坡下陷,而隨著整座山的移動,他和元妃的墓,終將相遇,併到一處,而埋伏於山中的那些遼兵們,自然也要隨葬,屍骨無存。

    *

    烈陽當空,先是不知從何而發的,一聲又一聲的空響,震耳欲隆。緊接著大地隨之震顫,劇烈抖動個不住。再接著馬匹開始發狂,嘶嚎亂叫。從契吾山中,先有兔子、狐狸、野豬之類的大獸跑出來,再接著是一群又一群的老鼠和松鼠,土撥鼠等地物。

    有個放羊孩子趕著一群羊,自丫丫方向的山上疾速往下跑著,高聲叫道:「走山了!走山了!」

    羊也在奔命,放羊孩子也在奔命,全幅武裝的遼兵亦正在往山下疾奔。大地愈抖愈烈,那放羊孩子摘了頭上斗笠,為人以來第一回 看老人們口口相傳的走山,只見整個契吾山開始晃動,紅土如沙礫一般無聲滑落,將那蝗蟲一般嗡嗡而下的遼兵紛紛淹沒。

    揚天的黃塵騰空而起,在那黃塵之中,一匹通體閃著瑩亮光澤的白馬,從黃塵中飛躍而出,馬上兩位女子,衣帛隨風而揚。仿如一道閃電,那匹馬飛速疾馳,往朔方縣城而去。

    兩座山頭並向一處,在死後,沈歸終於和他的愛人相遇跨過兩座山頭,與這整座契吾山相融到一處,而腳下被紅土所淹埋的,成千上萬的遼國士兵,仍是他一手所造成的殺孽。

    趙盪叫護衛們相擁著,灰頭土臉逃出契吾山。遠遠見張君紅衣金甲,仍還躍然馬上,氣的指劍怒嚎:「誰能斬了大齊皇帝,孤明日便賜封他南院大王之位,都給孤上!」

    二十萬人,埋在山裡的頂多也不過萬人,剩下的整裝上馬,遠看那紅衣銀甲的大齊皇帝策馬而逃,俱是策馬疾追。

    從朔方到西寧府,八百裡邊防線,沒有勝敗,只有追殺。趙盪提著劍,帶著二十萬兵馬,浩浩蕩蕩,追擊而去。

    *

    回到朔方縣城,整個縣衙守衛重重,全是張君自宮裡帶出來的禁軍侍衛們,見如玉即屈膝,高聲呼道:「皇后娘娘千歲!」

    如玉疾步奔入縣衙大院,青磚縫裡綠草從生的大院子裡,初一一手一隻兔子耳朵,正在玩一隻小兔子。張誠與張仕分站左右,抱臂不知在聊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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