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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如玉挑眉道:「怎的,皇帝當了五天,屁股窩兒還沒捂熱,就有藏著掖著不能見我的東西了?」
張君抱著個孩子,手裡抓著一把瓜子,發愣的功夫,如玉已經出了殿門:「她在何處,不必她來找我,我去見她即可。」
她心裡篤定,只要見一面那朱顏姑娘,果真她生的與自己形肖,便即刻抱著初一出宮,從此永不再回來的。
張君見她急沖沖四處亂突,無奈指道:「那地兒你曾去過,就是晏春閣。」
一聽晏春閣,如玉更加火大:「新鮮了,那可是前朝老皇帝金屋藏嬌的地方。」
張君與一眾老臣面對面坐了五天五夜,此時臉都是木的,伸手搓了搓,緊步跟著如玉,等到了晏春閣門口時才趕上她,低聲道:「那姑娘與我真沒關係,這事兒是大哥辦的,以我的意思,你還是別見她了。」
如玉一聽他都送到晏春閣了,越發認定張君金屋藏嬌,忽而回頭的功夫,見身後黑鴉鴉站了一群,有宮婢有內侍,還有一群官職三四品的宦官們,不好不給他面子,說話亦是低聲:「打開門,我看一眼就走。」
晏春閣外有禁軍侍衛把守,張君揮手的功夫,他們便打開了大門。
又是一年牡丹初放時。那朱顏姑娘就在玉帶橋上站著,身著一襲石青色暗花繡銀絲長褙子,妝略有些亂,如玉進門的功夫,她轉過臉來,臉上淚痕未乾。
如玉究竟看不出這小姑娘何處像自己,反而覺得她有幾分神似周昭。
不過一眼,她轉身便走,出了晏春閣,眼瞧著禁軍侍衛們關上大門,伸手要從張君手裡要孩子。張君緊摟著初一,兩父子一臉的戒備。
他道:「果真是大哥弄的,養在清頤園。他出征的時候,曾吩咐我處理了她,我不欲往手上沾人命,正準備抽日子與那姜璃珠一起關到廟裡去,誰知大哥就死了。
因怕那朱右丞要生亂事,我就先將她拘入宮而已。」
心定下來,如玉也覺得以張君的為人,不會把藏女人這種事情賴到已死的大哥身上。他兩隻眼睛紅的兔子一樣,一看就是熬了幾天幾夜的,跟在身後,話也不敢說,小狗兒一樣看著她。
如玉終究還是心軟,問道:「這幾日可曾按時吃飯?」
張君點頭,忙又搖頭:「不曾。」
如玉默了半天,怏怏說道:「我不要住在那延福宮,大嫂才走,我就住進去,不合適。」
張君見如玉再不糾結那朱顏姑娘,大鬆一口氣:「咱們先往垂拱殿,只怕宦官們在那裡備了飯菜,我得先吃點飯,再洗個澡,你得陪著我!」
何其荒繆的,如今他們一家三口成了這新王朝的主宰。張君抱著孩子,牽起如玉的手,身後那原屬於延福宮的,垂拱殿的,以及原本該掌帝後起居的,一群侍人一群宮婢,整列兩隊,相隔三丈遠,跟在身後。
原本主管垂拱殿的四品少監蘇靜,今年滿打滿四十六歲,屬雞,今年恰是他的本命。
他在這皇宮裡滿打滿呆了三十八年,到如今送走了三個皇帝。自打趙宣新建勤政殿之後,垂拱殿虛廢,他守了整整兩年,今兒頭一回,新帝要入垂拱殿,而這新帝當年在歸元帝跟前任翰林學士時,與他還頗為對付,所以蘇靜大著膽子上前幾步,笑問道:「皇上,您可是要往垂拱殿去?」
張君這幾年雖一直在宮中,但與這些侍人們少有往來。他當然也記得蘇靜,總算給點面子,應道:「朕要用膳,沐浴,皇后暫時也將居於垂拱殿中,你帶人先去安排一下。」
在宮裡辦事辦老了的,焉能不會揣摩皇帝的心思。蘇靜道:「陛下,按例您在垂拱殿起居,兩位翰林學士是要陪同的。若您今夜宿在垂拱殿,也必有一位翰林學士隨宿。初一小皇子尚還年幼,只怕不習慣與生人起居。奴婢這裡有個法子,那福寧殿恰在垂拱殿後,原也是一處用以帝後起居的宿殿,奴婢早在三天前就著人仔細打掃收拾過,莫若請皇后娘娘帶著小皇子今夜先宿在福寧殿,與您彼此來往也方便一點,您說了?」
他不說皇后不便與外男同居,只說初一不習慣與外人起居,話說的又干散又漂亮,全為帝後著想。至於三天前就開始的打掃,自然也是為了投其所好,至少他這一回押准了。
大哥喪去五天,張君還沒有笑的心情,卻也難得面色好看了許多,聲音亦柔了許多:「就照蘇公公你的意思辦即可!」
這聲蘇公公叫的蘇靜眉開眼笑連連點頭,至於三丈遠處齊齊而列那兩隊木頭樁子一樣的宮婢和內侍們,自然從此歸他使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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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寧殿是有幾十年壽辰的老殿,因為帝起居之用,其中家具是一溜水兒的紫檀,有了年成,紫紅油亮。確實細細清掃過,就連吊頂的井口天花都重新描過漆,深藍配朱紅的雪花形狀,居中描著金粉漆過的盤龍。
丫丫與秋迎兩個自殿內迎了出來,俱是歡歡暢暢的大聲兒:「奴婢們見過皇后娘娘!」
秋迎有了年紀,也已說好了嫁娶,本來都該放出去的,因為如玉手畔無人,所以一直用著。她和丫丫俱穿著宮婢們一通體的月白衫子,因裹了腳,搖搖拐拐。如玉問道:「誰送你們來的?」
丫丫道:「您走之後,宮裡那些宦官們就將咱們竹外軒一應常用的物什兒全打包了來,連帶許媽,我們幾個一車拉入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