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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五莊觀那老道士孔仙人成日閒遊散轉,到山下騙婦人們采陰補陽。張君無處可去,日日在相國寺偷貢品吃,偷著偷著,便偷成了同光法師不記名的弟子。
如玉要往相國寺浴佛,張君雖派了禁軍侍衛們尾隨,仍還不夠放心,遂又休書一封給同光法師,要他親自提防照料,切不可叫趙盪鑽了空子,將如玉劫走。所以如玉雖不識法師,法師卻早知如玉。
張君又道:「趙盪可有說過,若此番不成,可還有後手?」
趙如誨連忙搖頭:「我知道的全說了,妹夫,你叫我見如玉一面,我聽聞替我生得個小外甥,我還帶著個長命鎖兒,就想送給我的小外甥,你叫我見她一面好不好?」
張君退後兩步,拍了拍趙如誨的臉,在他滿是祈求與渴望的目光中,往他頰上再補一拳,轉身出門。
隔壁一間房中關著小烏蘇,兩頰叫風吹的紅彤彤,一雙小眼睛盯著進門的男子,這男人她還是在鴛鴦淖見過,忽而帶著人殺進行宮,將王爺揍成個豬頭一樣,扛起公主就走。
他關上門,光束隨即被黑暗阻斷。
「方才我在隔壁審案,你可都看見了?」他問道。
小烏蘇無聲點頭。這年青的男人,瘦瘦高高面龐白淨,唯一雙濃眉於七分處突氣,又乾淨利落的收尾,瞳仁比尋常漢地男子的更黑,更有神,盯著她時一目不眨:「如玉在鴛鴦淖,一直是你在貼身伺候?」
小烏蘇仍是點頭。他緩緩閉了閉眼,忽而直起身走到窗前,略略仰頭,比起趙盪來略單薄的背影,就那麼無聲的站著,站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忽而說道:「我會派人送你回西遼,回到趙盪那裡去。記著,你若膽敢再來誘如玉,我會悄無聲息殺了你,填埋到某處亂葬崗,叫你此生連魂都歸不得故里!」
他言罷,轉身便要走。小烏蘇道:「王爺托奴婢給您帶了話!」
張君止步,並不回頭:「什麼話!」
小烏蘇道:「王爺說,若您問及如玉公主當初在鴛鴦淖的生活,就讓奴婢告訴您,她和他堪比鴛鴦眷侶,自從到鴛鴦淖便同吃同寢從不曾分開,連如玉公主所生那孩子,千真萬確都是他的。」
張君氣的臉色發烏,捏緊了拳管咬牙切齒。小烏蘇生怕那拳頭也要砸到自己臉上,連忙又道:「王爺說,若您一聲不問便肯放了奴婢,那就請奴婢告訴您,他雖鄙視於您,卻不得不告訴你,他與如玉公主是表兄妹,同在鴛鴦淖八個月,彼此之間是純的不能再純的兄妹關係,您不該懷疑她的品行與貞潔。」
……
「他還說,但無論您信不信,他總有一天要打回來,殺您和您的哥哥,帶走如玉公主和孩子,叫你們兄弟也嘗一嘗被背叛,被逼入絕境,末路亡途之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困境。總有一天,他會的。」小烏蘇總算說完了趙盪帶來的口信,而那站在門上的男子始終沒有回頭,就那麼一直站著。她滿身大汗,一番話耗盡了全身力氣,虛弱而又蒼白,祈求這男子那雙瘦而勁的鐵拳不要落到自己身上。
「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回西遼!」他話一說完,轉身便走。
*
安九月初初入府,先就叫了兩個妯娌來。靜心齋終究無人替她收拾,空置了幾年的屋子,處處裂縫。她一臉的嫌棄,混身銀鈴響的像只未拴韁的小哈叭狗兒一樣,指著侍於院中的周昭道:「杵在這裡做什麼?沒見兩個弟妹來了,快搬兩把椅子出來叫她們坐。」
蔡香晚一臉的嫌棄,低聲道:「我著實替大嫂冤的慌,不行,我得找個藉口走了。」
周昭搬了幾隻杌子出來,安九月的婢女阿朵扭了過來,指著杌子道:「二位快請坐!」
如玉拉著蔡香晚坐下,低聲道:「忍過此刻唄,她呆不了多久的。」
蔡香晚問道:「你怎知她呆不了多久?」
如玉笑而不語。安九月提著根馬鞭,小臉蛋兒紅彤彤似蘋果一般,提鞭指著蔡香晚道:「叫聲大嫂我聽聽!」
蔡香晚心說怎麼先受氣的總是我?她起身叫了聲大嫂,安九月嫣然一笑,拍了拍她的肩道:「這就對了。往後咱們便是一家人,我會罩著你們的。」
她走到如玉面前,仿佛頭一日見如玉,笑看了許久,那鞭子在身後一揚一揚:「久仰公主大名。」
如玉站起來,笑嘻嘻道:「我倒是初聽公主的名號,昨兒夜裡回房翻了翻,我有個姑母嫁入你們花剌王廷,是你小爺爺安骨力的正妃。如此說來,咱們沾著舊親了。」
算來,安九月得叫如玉一聲姑奶奶。她盯著如玉看了許久,居然輕輕屈膝,先叫了聲姑奶奶。如玉從善如流,也叫了聲大嫂,二人目光相交,如玉心覺得此女目中有十分的不善,卻也一笑,攜過蔡香晚的手道:「我們院子裡皆還有孩子等著,不比大嫂空人一個,既您無事,我們就先回房了。」
安九月不發話,轉而提鞭指著周昭道:「我聽說她也住著兩進的院子,你們二位院中可有姬妾,可也有二進的院子住?你們永樂府的規矩,妾也能得二進的院子住嗎?」
院中正在鼓搗的所有人都停了手,目光全集向周昭。曾經聞名京城的才女,連皇子都為爭其而打過架的美人兒,素麵荊釵,叫個異族女子如此放肆的羞辱著。眾目睽睽之下,周昭屈膝斂禮道:「奴婢原本不識大體,既少夫人有異,靜心齋後有處小院,奴婢帶著囡囡搬過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