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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我怕再呆下去,你果真要我做一輩子和尚。」張君氣氣呼呼,說白了,他也知道如玉的病在於周昭,再加個姜璃珠,她表面上仍還那麼溫柔,可已與他漸行漸遠。
如玉看他氣極敗壞恨不能疾走的樣子,忍著笑正想說句什麼,恰就迎頭碰上周昭。她抱著笑囡囡,搖著小囡囡的手學孩子口音問道:「二叔和二叔母說什麼說的這樣好笑?」
如玉笑道:「並無事,才從慎德堂出來,正準備回院去。」
周昭本來在笑的臉,立即就浮起一層寒霜來。她輕輕哦了一聲,小囡囡隨即也是一臉黯然。小孩子好容易見著二叔,兩隻眼晴明亮亮眼巴巴的瞅著,張君心軟了片刻,終於沒有放開如玉的手,也沒有伸手去抱她。
他拉著如玉才轉身,囡囡放聲便開始哭了。
如玉閉了閉眼,推了張君一把道:「你去陪囡囡玩會兒,我替你收拾衣服去。」
待如玉走了,張君便接了囡囡過來。
周昭眉眼間終於有了吟吟笑意。靠近兩步,搖著小囡囡的手似是有心又似無心,低聲道:「我們囡囡生的個那樣的日子,到如今連個名都未取。二叔如今越發連家都不肯回了,只怕還打算著要悄悄搬出去,與二叔母兩個私過,是不是啊?」
在聽說張震死之後,周昭幾乎算是放棄了自己,臉上的淚痕幾乎沒有幹過。過了一年多,她才漸漸緩過來,她也才不過二十三歲而已,人生才剛剛開始,就只能素衣白縞。比之當初張君在書院所見那清秀靈動的小小少女,過去才不過十年。
「大嫂,你有無想過,再嫁?」張君抱著小囡囡,忽而回頭問道。
她人生還有很多個十年,張震將會有不可限量的前程,可他再娶花剌公主,便是將來活著回來,無論人生或者婚姻,都不再是她人生中最理想的那種。
周昭本還笑意吟吟的臉,一點點往下拉著,低聲問道:「欽澤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君道:「若你想要再嫁,當朝文武百官,有無婚嫁者,我去替你打問。大哥死了一年多了,雖說夫喪婦要守三年孝才可再嫁,但那不過大義而已,你還如此年青,又何必一直苦熬在這府中?」
周昭閉了閉眼,蔥管般的纖指伸到半空,欲要抱小囡囡,卻顫抖著伸不過來。兩隻圓亮亮的眸子,月子裡流了太多淚,呈淡黃色,朦朧而又悲傷:「你大哥亡故才不過一年半,你竟能說出這種話來?」
張君道:「你們也不過一日夫妻,唯這孩子可憐,若你想帶走,我會勸說父親同意,若你再嫁艱難不肯帶,我會視她如親生,總之,如今既我承爵,此事我說了算。
你也好好收整收整自己,靜待媒婆上門既可。」
他一絲猶豫也無,是要做主真的將她再嫁了。
周昭忽而發力,奪過小囡囡便走。小囡囡自幼知道母親的喜怒無定,在她懷中大哭起來,連連叫道:「二敘,二敘!」
張君閉眼站了片刻,直到周昭抱著孩子走遠,聽小囡囡仍還撕心裂肺的哭著,轉身進了常靜軒。
這院子,他還是當初打張誠時進來過一回。三月,青竹才回著新綠,進門便是一股茶香。張誠正在教院裡新來的個小丫頭如何烹茶,眉低眼笑,握著那小丫頭玉管兒般的手指,撫那小丫頭坐在自己懷中,拿撥子輕輕撥攪著白氣蒸醞的茶膏。
見是張君進來,他似也不意外,笑道:「看來二哥還未調停好兩個女人。」
張君一襲官服,眉比張誠略粗,身材瘦而筆挺,英氣逼人,一雙秀目盯著那小丫頭,不過一眼之間,這小丫頭便叫他那滲人的目光攝住,溜下張誠的膝蓋轉身退出去了。
張誠斟了兩杯茶,一杯遞到對面,自己輕嗅著杯口,盯著茶盞一笑道:「當初你拿我舅舅作筏子,以掩太子失璽之過時,怎麼就沒有想到終於有一天,你還得用他?」
不必說,張誠也知道,皇帝身體時好時壞,張君是要來求自己把鄧鴿從趙盪那裡拉攏過來了。他搖頭道:「我辦不到!」
長到這樣大,兩兄弟還是頭一回坐在一張桌子上喝茶。張君道:「你辦不到,但你姨娘可以。你讓你姨娘出馬去說服鄧鴿,若事情得成,我親自出面,讓你姨娘做永國府的國夫人。」
張誠冷笑個不停,搖頭道:「姜璃珠已經占了位子了。才十六七的小姑娘,我姨娘一個妾,拿什麼跟她比?你別拿這種話來糊弄我,我只問你一句,大哥究竟是生是死?」
「死了。」張君斷然道:「被你我兄弟二人害死了,難道你到今日還不知道?」
張誠忽而抬頭,眸中幾分凌厲:「此時再回想,你叫趙鈺所打那一回,實在太過詭異。不是傷了內臟麼?不是脈都診不到了口吐鮮血眼看要死麼?怎麼我瞧你如今樣子精神著了?」
他忽而一盞茶潑過來,張君縱身要躲,卻生生忍住,反手一盞茶也潑了過去:「果真叫趙盪帶壞了你。大哥死了一年半,趙盪親自開棺檢視過,我差點從趙鈺手中活不下來,你也叫他幾乎打成個殘廢,到如今還不知兄弟同仇敵愾,一味只捉摸些陰謀陽謀,須知,若天下謀得,趙盪為何非得要奪我們永國府的兵權?」
張誠輕嘆一聲,仍還定定坐著,張君卻已經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