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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姜璃珠是懷著對張君滿滿的恨,才願意嫁給張登的。從被抱扔出府的那一刻,她就發誓要站到一個比張君高更多的位置上,折磨他,羞辱他,叫他悔恨,痛苦,叫他知道自己當初的羞辱,會帶來多嚴重的後果。
她胸中沉慪著滿滿的悶氣,自己一意孤行要嫁張登,當然太子妃的竄掇也少不了。在皇帝病重之後,張登又重獲兵權,率兵北征,這時候太子想與掌著開封與西京兩座大營的趙盪相抗衡,就必須獲得張登的絕對支持。
正是因為這個,太子妃才樂見其成,主動撮合她與張登。
對面的男人若是張君,若張君也能有他的溫柔,才不枉這洞房花燭夜一場。她說不清自己是恨張君,還是恨那個趙如玉,總之心頭滿滿的恨意,哭又哭不出來,眼睜睜看著張登的手按到了她的肩膀上。
姜璃珠心中裂開一張大網,自己的盤算,太子妃的託付,為了這些東西,忍著厭惡,閉上眼睛任張登一層又一層解下她身上的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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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慎德堂敬茶,張登與姜璃珠分坐於前廳兩側。周昭是長房長媳,敬茶自然從她開始。她倒爽快,從婆子所捧的盤子裡接過茶碗,過去大大方方一跪,頂了茶碗在額頭,規規矩矩叫了聲母親。
姜璃珠魂不守舍,直到周昭叫了兩遍,才示意小芸香接了茶碗,給周昭一個蝦須鐲子,小囡囡一隻金項圈兒,算是見面禮。
這也不過來往情意,周昭接了,說了聲謝謝母親,便站到了後頭。
接下來就該如玉了。她捧過茶杯,跪到姜璃珠面前,將茶杯捧至額頭,規規矩矩叫道:「母親!」
姜璃珠低頭看著如玉,盯了足足有半刻鐘,看如玉臉上一點惱怒也無,就那麼規規矩矩的跪著,也是接過茶飲了。
這下輪到張誠了。於張誠來說,但凡生的漂亮一點兒的姑娘,他都樂意跪,更何況姜璃珠還生的很漂亮。他也恭恭敬敬敬過了茶,就輪到蔡香晚了。
一起玩大的小姐妹忽而變成了婆婆,蔡香晚沒有如玉和周昭那麼好的城府,茶自然也盡的有些不情不願。張登一目掃過去,眼見兒子兒媳婦們都很替自己掌臉,恭敬的不能再恭敬,順從的不能再順從,大手一拍道:「璃珠雖小也為長,你們比她大,又還是小輩,凡有萬事,要尊著她,體諒她,切不能觸了她的不高興,要叫她知道咱們府中上下合樂,要叫她嫁進來不受委屈,為父可全看你們幾個的。」
姜璃珠接過話頭,怯聲道:「老二和老四如何都不在?可是厭憎於我這個繼母,才不肯來見禮的?」
蔡香晚硬著頭皮上前解釋道:「隔壁大哥千里路上寄了信來,要欽城到軍中效力,他怕耽誤軍情,昨兒半夜就走了。」
兒子主動去參軍,張登聽了倒還一笑:「難為他也有長大的時候。」
如玉也只得上前解釋道:「欽澤為學士承旨,親隨帝側,今年自打開春也就回來過兩回。」
姜璃珠轉眼去看張登,眼裡有些怏求,又有些委屈。張登轉目吩咐如玉:「等他回來,必得要他往這院中來,好好在璃珠面前下跪,認錯。」
如玉心說只怕張君一聽姜璃珠在府都能竄個八丈高,要他來跪著認錯,姜璃珠不知是把自己看的太高,還是把張登在這府中的威嚴看的太絕對。
好巧不巧,她和蔡香晚兩個才到竹外軒門上,便見張君抱著官帽興沖沖的往來趕著。過了十天,他好容易得個喘息之機,要回府來看看如玉可有服了藥,可有治好了病,好解他曠了一年多的飢旱。
如玉進門時遠瞧著姜璃珠那叫小芸香的丫頭就跟在自己身後不遠處,見她即刻提著裙子一溜煙兒跑了,合上院門問張君:「那藥,究竟是你自那個侍衛手中打問來的?」
張君一聽這話便知如玉未用那藥,他一手還在門上按著,低聲問道:「藥有問題?」
如玉咬唇片刻,搖頭道:「倒也不是,我還未曾試過。」
張君松垂了手,手在空中揚了片刻,又道:「宮中但凡受寵的嬪妃都在用,這個禁軍侍衛們皆一清二楚。若有問題,她們早就不用了。」
如玉也不說究竟那兒有問題,只道:「我還沒用,我也不想用,我的病不在身體,這個我知道,若你等不得……」
張君仰頭深吸一口氣,也是在給自己寬心:「沒事,咱們再試別的法子,總還有別的法子。」
門外委委屈屈的扈媽媽叫道:「二少爺,新夫人入府頭一天,老爺叫您過去敬茶了。」
張君總算壓下心頭失望,回手拉上如玉:「走,咱倆一起去。」
扈媽媽離的挺遠,張君斟酌著言辭,低聲道:「我不是等不得,從前年十月開始,你算算,到如今小囡囡都一歲半了。我本來能回家的日子就少,也不能跟你多說什麼多做什麼,如今我於你來說,仿佛成了負擔一樣。」
如玉試問道:「要不,晚上咱倆再試一回?」
張君握了握如玉的手道:「我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不能在府過夜。」
到了慎德堂門口,他停得許久,盯著那往外抽著新綠的柏枝:「如玉,一輩子也許很長,也許很短,別叫我做一輩子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