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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那跟謀殺趙鈺那一回不一樣,那一回,趙鈺軍中有沈歸自己的部下,而且如玉也一再言明自己有把握,是有準備的預謀之戰,她以她的能力,最終引領著他和沈歸殺了那五百人。天可憐見,那五百冤魂,是他和沈歸此生無法償還的生死債。
因為他,她差一點就死了,可他到如今仍還無能為力,他焦灼無比,想求得她的原諒,她明明笑的仍還那樣溫順,可他知道,她不愛他了。
「從查趙鈺之死開始,禁軍侍衛便歸到了我名下,如今由我統領。整個京城,下到平民百姓上到王公貴族,我想知道什麼,他們都能替我打問了來,巨細無遺。」
如玉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側眸掃著院外,揶揄張君:「那你可跟咱們院裡的王婆有得一比。」
要說那王婆,如玉自打小巷一回險些被殺之後,就一直尋機想把她給趕走,卻叫張君阻了。趙盪肯定要在這府中設個奸細,走了王婆,他自然還會想辦法收賣別的下人,或者再弄過一個自己人來,比起再防著新人,時不時給那王婆漏點兒底,好叫趙盪安心,也是目前唯一可適的辦法。
他起來換身衣服,還要即刻入宮。如玉叫他剝了個光,青天白日的,比她還小几歲的新婆婆眼看入門,她還得親自往慎德堂操持,也拉了衣服過來,搖著自己發酸的手問道:「可過了癮不曾?」
張君正在系緋色官服上的腰帶,聽了這話忽而彎腰,低眉看著她只是笑,笑到如玉臉上微微泛紅了,才道:「若是豆腐好吃,為何肉的價錢比它更貴?你不給我肉吃,我也只能吃點豆腐解飢,若說過癮……」
他賣個關子,系好腰帶轉身走了。
秋迎與丫丫兩個就在池塘畔那假山處站著,見剛才還鐵青著臉發火大叫的二少爺腳步生風,袍簾微拂,眼見得一身筋骨舒暢的過了夕迴廊。
丫丫扔了手中桃枝兒拍著手道:「二少奶奶必是半天又爬不起來,得,我替她送水去。」
秋迎掐了掐時間,算算並不長,暗道如今這二少爺也銀樣臘槍頭了?這麼短的時間竟就能過了癮了?
她道:「阿彌陀佛,但願他這一回走了,再三個月不回府就好了。否則回回要干點什麼事兒,先就一通大吼,我幾番差點叫他嚇死。」
*
張君如今是御前承旨,親隨御側三位翰林學士中資格最高的一位,到了宮門外便有一群內侍和禁軍侍衛等著。
他騎著匹實在不算光鮮的馬,大約還是永國府最下等的一匹,唯那襲官袍乾乾淨淨清清爽爽,下了馬先問廖奇龍:「皇上今天情形如何?」
廖奇龍道:「還在福寧宮寢殿中躺著,太子和瑞王皆在外候旨,皇上不發話,我們也不敢放他們進去。
文泛之貼身隨侍,方才出門解溺的功夫,說是半天罵瑞王,半天罵太子,總歸,死了的那個最好,恨不能叫寧王死而復生,明日就將帝位傳給他。」
張君略點了點頭,不過嗤鼻一笑,仍快步往前走著。
要說果真趙鈺就那麼好嗎?也不是。要說歸元帝果真恨兩個活著的兒子?也不盡然。
他是皇帝,也是凡夫,病痛襲來,不會因為他是皇帝就能比凡夫們更好過。他只是痔瘡侵體,疼到五心煩亂,要罵罵兩個兒子出出毒罷了。
忽而一片烏雲襲來,頭頂一聲驚春之雷炸開,倒叫張君想起那一回在陳家村的山窖里,恰是這樣的春晶,那時候,他的小如玉還只是個小村姑了。
禁軍侍衛統領走了過來,低聲道:「西遼那邊傳來消息,皇帝耶律岩已死,雖宮廷內鬥的厲害,可太子耶律夷最終還是憑著皇后的支持,登上了皇位。」
張君止步在台階前,那個等待良久的時機,毫無徵兆的,跟著這聲春雷而來。他問這統領:「花剌與西夏各國,是個什麼情況,可曾宣布效忠?」
統領搖頭道:「俱還按兵不動,應當還在繼續觀望。」
張君道:「再探!花剌有什麼情況?」
統領道:「花剌國主安達新招了個女婿,其面相極為醜陋可憎,但是帶兵殺敵勇猛無比,因其面被狼啃過,所以人稱其狼啃兒。」
花剌國主安達,安敞一姓的遠房哥哥,膝下兒子們大多不成器。有個囂張跋扈的女兒名叫安九月,據說生的美貌非常,但也性野難馴,是只草原上的小野馬。
雄才濤略的大哥張震,即便被剝去世家子的身份一無所有,僅憑一身膽氣,也能替自己拼出一片天地來。只是他既做了花剌國的駙馬,大嫂周昭又該怎麼辦?
張登以為此次與金之間的戰爭,是自己帶兵有方才能擊退金兵,殊不知恰是張震帶著花剌兵從另一側撕開金國的戰線,叫金兵驚走回守,他才有可能有小小勝局。
年青人們皆在成長,老去的將軍漸漸昏昧,一個姜璃珠而已,想入永國府,不過是太子趙宣為了能緊緊抓住永國府,而使的下等計策而已。
張君即羞辱過姜璃珠一次,便從此沒有將她放在眼裡,便是太子趙宣,他也未放在眼裡,因為趙宣的皇位,最後終究還得他來謀。
他唯一的對手,唯有趙盪,可他能贏趙盪,唯有的籌碼便是如玉。不,應當說,他從來就不是趙盪的對手,直到憑藉如玉,他才有幸能夠爬到與趙盪相齊平的位置上去,有幸成為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