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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張君起身開了門,不必睜眼,光憑氣息如玉便知是沈歸。張君撩了暖烘烘的獸皮蓋在她腿上,也無處可坐,兩個男人頭頂梁站在小茅屋裡。他解釋道:「她凍僵了腿,若不替她拿雪搓熱,只怕明天這條腿就要爛掉。」

    沈歸摘了蒙面的面紗,以及狐尾帽子,輕輕甩著上面凝結成冰的血珠,雪白的狐尾被鮮血浸透,他自己的滿身亦被鮮血浸透。

    「不留一個活口,全死了。」

    張君道:「趙鈺的屍首女真人可有帶走?如果他們知道是皇子,只怕會拿來交換糧草。」

    沈歸搖頭:「他們只知糧草,不知皇子,所以趙鈺仍還在那松樹底下。」

    他越過張君掃了眼如玉,轉身欲走,忽而回頭說道:「方才我的兄弟們檢視戰場的時候,還遇到個活口,是個小丫頭,躲在一匹死馬的肚子底下,我猜大約是如玉的丫頭,所以沒有殺,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丫丫還活著?」如玉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驚的張君和沈歸同時回頭看她。

    作者有話要說:  趙鈺死這一章,我寫了好久,真的是一個字一個字,手速從來沒有這麼慢過。

    趙鈺基本上是在明知道是陷井的前提下,義務反顧跳進去的。

    其實很多時候人真的是這樣,有良善的一面,也有兇殘的一面。

    第88章 逼問

    沈歸默了片刻, 越過張君說道:「以我之見,還是殺了她的好。與我相聯絡的那個女真人已經叫我趁亂殺死了,餘人並不識得我,此時天已大亮, 劫得軍物的女真人已經逃脫。但那小丫頭是個麻煩,她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要知道,多個知情人,多重風險。」

    一場完美的劫殺, 策動者只有張君和沈歸。

    於沈歸這種常年混跡邊關的野匪來說,北方各族無論那一處都會有朋友, 即無常侍之主,便是流民野匪,他只需調動一個女真族的野匪頭子, 告訴他此處有物資,那野匪跟他前來,劫殺一場而去, 無聲無息。

    沈歸臨了時殺人滅口, 此時便天知地知, 唯有他與張君知道。那個小丫丫卻成了難題, 小丫頭而已, 殺,是一條命,不殺, 便是多一重的風險。

    張君轉身問如玉:「怎麼辦?」

    如玉心中也是兩難,抬頭問沈歸:「那小丫頭現在在何處?」

    沈歸道:「我劈暈了她,大約還在那馬腹下躺著。」

    馬雖死了,身子還是溫的,至少暫時不會凍死。如玉嘆了一息道:「我總要有個人用著,舊人總比新人好,可你們也得幫我一把。」

    *

    一夜的雨雪消潤,丫丫從昏迷中漸漸睜開眼睛,馬腹仍還溫熱,她並未凍僵,只覺得脖子酸痛無比,一陣腳步深沉,黎明天色中,一個穿著皮裘襖,面蒙黑布頭垂裘尾的男子在遍地屍骸中無聲拿刀戳著,但凡何處稍有動靜,便是噗呲噗呲手起刀落的悶響。

    她隱約想了起來,救過她命的二少奶奶帶著她出京,說要幫二少爺一個大忙,而後半途巧遇寧王趙鈺。二少奶奶整個人與原來都有些不同,與那趙鈺打情罵俏,興沖衝要同赴邊關,可是走著走著,趙鈺就遭了伏兵。她自幼生於亂中,最知道如何討生,於是趴在一匹馬腹下裝死,最後卻被檢視戰場的異族人當頸一掌,真正拍死了過去。

    她熬過了一回死,可是這人又來了,這一回,她怕是熬不過去了。

    那人腳步沉沉踩破凝了一夜的雪,一步步走過來,她能感覺到雪沐子撲在自己的臉上,冷,孤獨,絕望,也不知二少奶奶去了那裡,她救了她一命,但這一回,是躲不過去了!

    「丫丫!」忽而一聲尖喝,是二少奶奶的聲音。丫丫連忙睜開眼睛,還未抬頭,一支飛鏢將那把沾滿了血的長刀打歪,接著飛奔而來的是二少爺張君,他和那蒙面的異族人纏打到了一處。二少奶奶飛奔了過來,將她從地上扯拉起來,背到肩上便開始跑。

    丫丫連番被如玉救了兩回,趴在她肩上哇一聲大哭,叫道:「少奶奶,您怎麼又回來了,奴婢是您的丫頭,怎麼能叫您背著,快放奴婢下來!」

    如玉仍還頭也不回的狂奔,將丫丫穩穩背在身上:「我當你是妹妹一樣,任誰死,你也不能死!」

    終於逃到了背山無人處,如玉鬆手的片刻,丫丫撲通一聲跪到了雪地里,整個臉埋入厚厚的積雪中磕著長頭,淚雨如註:「少奶奶,奴婢此生此世,也不能忘了您的救命之恩。」

    如玉長嘆了口氣,也癱坐到了地上,摸著她的腦袋說道:「咱們出京的事情,遇見趙鈺的事情,說出來不但你死,我也得死,所以,咱們沒出過京,也沒見過趙鈺,至於二少爺,他就是一個垂死的病人,你可明白我說的?」

    丫丫連連點頭:「奴婢都知道,二少奶奶好了,奴婢才能好,奴婢與二少奶奶是一體的。」

    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而已,也許殺了會省很多事,可是她的生命還那麼長,留下來,只要她懂得感恩,便能一生受益。

    從慶陽府回京城,策馬走到去時吃茶那茶窠處,如玉唯見一地霜落的蘿蔔,茶窠卻不翼而飛。非但不翼而飛,她對照著後面遠極處的村子望了許久,究竟看不出來何處曾是有茶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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