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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從前,有個人,跑到人家裡去偷雞吃。一窩雞叫他偷的只剩了一隻,終於叫那主人給捉住。主人氣的報了官,將這人捉到官府。這人拒不認自己是去偷雞,於是縣令問他:那你三更半夜跑去做什麼?

    這人說道:我是去給雞拜年的!」

    張鳳高聲道:「二哥哥,這笑話兒不對,給雞拜年的是黃鼠狼,不是人。」

    張君忽而伸手,不知從那裡抓出支白絨尾的小掛件來,在姜璃珠眼前輕輕轉得一轉,回頭說道:「小鳳兒,那人,本就是黃鼠狼變的。」

    姜璃珠的鼻子幾乎叫那白絨尾掃到,捉到手中忽而就笑了起來:「燕兒,你瞧,這竟是咱們在寺里逛時丟的小絨墜,我可找著它了。」

    姑娘遺物,公子拾還的風雅事兒在寺里未曾上演,張君撿到了這東西,一直當成個負擔,此時借笑話而還,心裡大鬆一口氣,也不管姜璃珠能否懂這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典故,臉頓時拉了下來,起身一禮,揚長而去。

    *

    趙盪自己並不喝酒,與如玉分坐左右,桌上一盞豆燈,看安康與二妮兩個猜瓜子。如玉見她兩個贏瓜子一人贏得一堆,仍還在猜,遂起身拿著盤子到屋子裡去尋瓜子。

    趙盪隨即也跟了進來,在如玉身後站著。

    如玉心不在焉,回頭差點碰到趙盪身上,他輕輕扶了一把,接過那盤子置到桌上,問道:「中秋佳節,你怎麼不在永國府中過中秋,倒跑到這兒來了?」

    如玉不答他這話,隔窗看兩個孩子在燈下猜瓜子,也是拿自己當成二妮的家長來問趙盪:「王爺對二妮,懷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心呢?」

    燈在外,屋子裡唯有側側一點影子,如今趙盪就在那點燈影里。黑夜中,他的聲音越發溫和,醇厚。他道:「孤年已有三十,初入學堂時在夫子面前立的志向,身生為人該盡的責任,仍還渺茫,遙不可及。若果真那一日要長辭於世,有她在,孤也算有後遺留於世。

    孤所懷的,大約就是這樣的心。」

    皇帝的長子,三十不婚,收養一個農家女兒做義女,無欲無求,如玉當然不信趙盪會如此高尚。可她所見的他,終歸一直以來都是那麼溫和無害,耐心有度,並不如張君所說,是個徹頭徹尾的陰謀家。她腦子一熱,忽而就問道:「那您為何遲遲不成親了?」

    趙盪道:「你讀過許多書,想必也知道二十五前,遼與大曆之間曾經有過永昌之盟。因孤的生母是花剌族同羅氏女子,為能叫交好,永不開戰。兩國盟定結秦晉之好,孤的王妃,必得要是遼帝宮中,花剌同羅氏生的公主,才可與之結親。」

    他悠悠一笑:「所以,孤尋了這麼多年,一直在等孤的公主。」

    她知道,他也知道,那個公主就是她。

    如玉不敢面言,所以才讓張君將法典與那半截青銅大璽送給他。她是想以那兩樣東西,換自己一個安生。二妮兒頂替了她,無論她的心有多麼淡泊,也會時時關注著二妮,也會去幻想,若自己是二妮,是否也能擁有同樣的生活。

    黑暗中,他也不逼近,離的很遠,雖看不清,如玉也能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灑在她臉上。

    如玉一滯,心說好端端兒的,怎麼又給他調戲了。可偏偏這人還算個君子,克制有禮,雖時時言語挑逗,她卻偏偏還抓不到他的把柄。

    她轉身出了門,將瓜子放到桌上,便聽得外面門叫人拍山響。隔壁歡快的曲聲驟停,安康與二妮兩個也站了起來。如玉一聽那猴急的拍門聲就知是張君,跳下院子才一開門,一把便叫張君扯了出去。

    安康扔下瓜子踢翻凳子破門而出,見是張君,連忙高聲叫道:「喲,大哥,竟是您啊!」

    張君把如玉壓在門上,唇還在她頰上貼著,聽她貓兒一樣亂哼著求饒,一把將安康的頭搡進門:「乖乖關了門睡你的覺去,我得帶你嫂子出去一趟。」

    如玉叫張君扔到了馬上,還未坐穩,便見他牽韁繩的手忽而一頓:「瑞王在此?」

    巷子裡並沒什麼人,但隔壁院子裡燈火輝煌。如玉挑頭便可看見,那院裡至少七八個人在演奏,不但雙管,琵琶,各類樂器都有。那是一處尋常空置的院子,如玉在此進處了一陣子也從未見有人住過,這麼來說,方才那《江河水》也是趙盪叫人奏的?

    大悲之後大喜,他來的倒很是時候。

    大十五的,如玉不想惹事情,也急於想要跟他二人一起回家,推了張君一把,問道:「長青苑的宴席可是已經結束了,不然你怎麼來了?」

    張君牽馬出了巷子,自己也翻身騎了上來。中秋之夜,街上多的是往來行人,路過淺戶朱門,無一不有樂聲傳出。

    如玉懶懶靠在張君懷中,聞著他身上略有些酒氣,緩緩解釋道:「是二妮兒想家了,於是趙盪帶著她來找安康,恰好我也出府陪安康過節,就湊到了一夥兒。」

    張君顧不及問這些,如玉入府之後他統共在府中呆了一天,多少亂事,他得從頭說起:「那秋迎,送了杯茶進書房,然後不知怎麼就跪在我腳下哭,哭了會兒又走了。我從未與她們說過話,所以想去找你,叫你把她帶走,概因我得籌思著給皇上寫上疏摺子。」

    誰知到了長青苑便碰上張誠在臊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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