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頁
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俗話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同理,公公看兒媳婦,自然也是越看越得意。他瞧如玉一身打扮的利利落落,當時並不說什麼,待她進了長青苑,回頭對庶子張誠說道:「老二性子純,雖我始終看不上他那個性子,但對於他找女人這一點,卻是由心的佩服。你與他性子迥然,和悅與如玉也是孑然不同的兩種性子。
宮裡聖旨眼看要下,你也得收收性子,今夜便跟著我,不許往姑娘堆里混去。」
張誠性溫和善,無論那家的姑娘,都愛跟他說幾句,所以張登才有此一交待。
張誠聽了父親這話也是苦笑。概因他要尚公主的消息一經傳出,無論那家的姑娘,誰還敢跟他多言一句多說一句?
他送父親到蜂腰橋邊,在常靜軒門上站了片刻,轉身進了長青苑。
*
那四面敞窗的大廳已經窗明几淨,在初秋高照的艷陽中,四面八方的陽光灑進來,清清亮亮,涼爽宜人。
如玉坐在挑高二層的閣樓上。負責收拾這院的婆子帶著兩個丫頭奉了茶上來,仍退下去收拾了。
許媽站在如玉身邊,與她一起看常靜軒後院那密森森的竹葉隨風而動,見丫丫在院裡捉蝴蝶,小聲提醒道:「二少奶奶,您就不該把秋迎單獨留下。她一個婢子裹足已是不該,借著裹了足不便出門,這成什麼了?難道她比少奶奶還金貴?」
如玉居高臨下看著。張誠一人進了院子,仿佛知道她在閣樓上一般,仰頭盯著她坐得地方看得許久,指了指這亭子後面,接著在丫丫耳邊說了句什麼,丫丫猛點頭,轉身往後院跑去。
如玉猜不明白張誠的意思,卻也豁然起身,從閣樓這一頭轉到那一頭。
丫丫恰好到了後院,院中池塘里亦有荷葉連天。或者張誠是命丫丫替自己折一朵蓮花出來,離岸有些距離恰是一朵蓮花,丫丫正費力的夠著,而張誠站在她身後,忽而出手,不知是推還是拉,丫丫險些跌入水中,回頭謝過張誠,又費力的替他撈著。
如玉自這邊下了樓梯,從後門上還未出廳,樓梯拐角的地方忽而門被關上。外面一重門,裡面一重門,兩重門關上的瞬間,習慣了光亮的如玉眼前一黑,一巴掌甩過去,壓低聲兒問道:「張誠,你是要殺我的丫頭還是怎的?我那裡惹到你了?」
張誠低頭喚道:「玉兒!」
如玉氣的簡直要暴走:「你簡直無恥!」
「你以為張君果真愛你?」張誠忽而拽過如玉的手,將她壓逼在牆上,問道:「或者你認為他就算不愛你,心裡也沒有別的女人?」
如玉一滯,忽而就軟了。關於這個問題,是她最怕,也最不敢想的。
在陳家村的山窖里,張君就曾說過:如玉,我會嘗試,會努力,但有可能永遠都不會愛上你。
他還說,她會擁有婚姻,可丈夫永遠都不會愛上她。
他說的那樣信誓耽耽,若不是心裡住著一個姑娘,又怎能說出來。如玉暗攥了攥拳頭,一顆心卻漸漸清亮起來。人要知足,就得學會一直回溫過往。將從陳家村出來的那段路回想一遍,她心裡仍還對張君無比的感激,比起愛情,相互的依賴與陪伴顯然更重要。
至於他是否果真愛著那麼一個姑娘,老天保佑,永遠不要叫她知道就行了。
「我還以為你要說出什麼花兒來呢?」如玉也是冷笑:「愛來愛去的,你腦子裡就這點破事兒?」
「你不明白翰林學士在當朝是多麼重要一個官職。非翰林而不得做官,非學士而不能為相。我們永國府是武將世家,卻沒有得力的文官。一個能任翰林學士的兒子,母親怎會讓你穩坐二房?」張誠慢慢湊近,雖他身上已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香味,可當日那一匕首的噩夢,到如今還讓如玉兩腿發軟。他道:「你在府中作小伏低,討好他娘,妄圖能坐正二房之位,是沒有出路的。
總有一天,你防不勝防要受母親的羞辱,要叫她趕出去。你以為到時候張君會幫你?你可曾見過他在他娘面前那懦弱無能,時時叫她打卻不敢還手的樣子……」
仍還是當初在陳家村,如玉對付張君那一頂。一膝頂到張誠的大腿根兒,用的勁兒,當然比對付張君時多了不知多少倍。
張誠的聲音忽而拉長,怪異,捂著肚子頭抵著牆,喘個不停。
如玉一把拉開門,張君恰就在門上站著。
*
早些時候,竹外軒中。秋迎沏好了茶,擺好了月餅,拿只四方盤子端著,到主屋窗外一瞧,二少爺提筆,正在案後寫著什麼。
要文能文,要武能武,這二少爺鋒眉輕擰,秀眉微垂,臉兒白淨似玉,氣質內斂本本分分,到了閨房裡,又像個賴皮孩子一樣無所不至,弄的二少奶奶整夜伢伢亂哼,光聽聲兒就不蜜還甜了。
隔牆聽了多少回,每每二少奶奶說夠了夠了,我當不得了,這二少爺還要胡鬧,這時候丫頭們還不頂上去,更待何時?
秋迎心說來此一個月,可算叫我碰著巧宗兒了。她是個丫頭,容貌生的好,被買進府里來,自然跟那些家生的不一樣,規規矩矩要等著配個丈夫。她的心思是,我待主母好,服侍她盡心盡力,主母自然也得照應我一下。
所以如玉為中秋宴忙碌,見她腳小走不得路,放她在院子裡呆著時,她便認為這是如玉要給她機會。眼瞅著張君在書房裡安安靜靜,總算臉色不是往日那般嚇人,掩唇笑得一笑,捧著盤子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