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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他漫不經心問道:「明兒十五,你可想出去逛逛?」自打來京,他便一直記著要帶她去趟那小小的五莊觀,看看自己小時候呆過的地方,卻一直沒顧得上。
如玉取瓢替他衝著頭,搖頭道:「明兒不行。明兒一早,母親要帶著我們幾個到開保寺去上香,聽聞明天還有客來,晚上一家子開宴,大嫂有孕不過略坐坐,一應事兒都得我和香晚兩個照應。」
張君哦了一聲,忽而縱腰一個反撲,便將如玉反撲到了水。浴缶本就不大,兩個人撲進去,水嘩嘩往外溢著。如玉連聲嘖嘖彈著舌頭,一邊踢著張君轉身往外爬。
兩人濕嗒嗒滾到了床上,張君嘻皮笑臉的抓著,如玉哼哼唧唧求著饒,正鬧著,便聽窗外重重一聲哼:「二少爺可回來了?」是扈媽媽的聲音。
張君忽而一滯,捂上如玉的嘴道:「就說我不在。」
如玉拉開張君的手,披了件褙子下了床,笑嘻嘻撩簾出了臥房,在窗邊問道:「媽媽大晚上的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當然是先問問是什麼事情,再說張君在不在更妥當。
扈媽媽道:「方才老奴自外院進來,聽說二少爺已經回府了。恰好,夫人犯了胸口痛,要二少爺過去看看。」
如玉見張君已經急的在臥室里亂走了,忍著笑道:「他確實是回來了,這會子正在沐浴。方才我仿佛聽聞他說沐洗完了還有事要出去一趟,等我一會兒問問,若不是衙門裡的事,再叫他過去,可好?」
總不能一次推掉,先打個伏筆,然後明日一早再扯個謊,事兒也就過去了。
扈媽媽默了片刻,轉身走了。
在外宿了四十天頭一夜回家,又要叫母親拉去侍疾,張君的興致可想而知。他默了片刻問道:「上一回她不是都好了麼,怎麼又開始鬧了?」
如玉重換了套衣服出來慢慢穿著,說道:「許是身子不爽利,你先睡,我去看一眼。如今她待我還算客氣,頂多陪著寬懷,說會子話,也就放回來了。」
張君按止了如玉道:「你先睡,我自去看看。」
不過半個月不見,張君幾乎沒能認出母親來。區氏熬著一口氣要等著看鄧姨娘如何落魄,終於熬到了那一天,猶如枯木逢春老樹開花,著實歡喜了幾天。
可如錦給了她更大的打擊,丈夫要睡女人,連相貌都不看了,還是當年落難同僚家的孫女,她再受一重更重的打擊,整個人都木木呆呆,見張君來了,竟還難得給個笑臉:「方才,宮裡送出消息來,張誠要尚公主了。」
張君跪到她腳邊重重磕了三個頭,垂頭不語。活了二十年,母親頭一回給笑臉,他竟有些手足無措,就如她不知該如何親近這個自來冷落的兒子一般,他也不知該如何親近她。
「可我聽太子妃派來的人說,你今兒在宮中一舉參倒了賢妃的父親,兵部尚書岑參。岑參把持兵部多年,是你爹的老對手,他今兒倒霉,你爹也很歡喜,晚上進來吃飯,倒還贊了你兩句。」
如今區氏再想一想,做了駙馬一輩子不能出仕,在公主面前還要行臣子之禮。可出仕為官就不同了,她最傻的兒子一舉都能參倒兵部尚書,恰是兒子這樣的魄力,才能叫張登對她另眼相看,方才出門時他還握著她的雙手親自道了聲辛苦,贊她教子有方。
張君仍還垂頭默著,不肯多言。區氏又道:「我已經跟你爹說好了,過幾天就把老四送到邊關去,既讀書不行考不得科舉,跟著你大哥去從軍,否則白便宜了那府里的幾個小的,聽聞如今一個個也是五六品的武將。」
她所說的隔壁府,自然是張登的弟弟張享與楊氏膝下所出的幾個兒子,雖也是世家子弟,如今卻皆在張震軍中效力,馬背上掙功勳。
張君答道:「好,全憑母親的意思。」
區氏揮了揮手道:「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下午有客要來,你既休沐,就跟著娘一起應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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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張君走了。扈媽媽才敢上前,兩個老婦相對無言,區氏忽而長長一嘆:「可見無論生多少兒子,沒有白養的。誰知我的欽澤,也有叫人另眼相看的時候了?
若不是老爺今日一席贊語,我還猶在迷障中,悟不過來了。」
按理來說,和悅公主下嫁之事,既從年初就開始議,皇帝回京之後應該立馬就會放旨出來的。可是區氏替張誠跑了那麼久,德妃雖一再熱絡,歸元帝那裡卻一絲口風也不透露。
直到方才,晚飯前宮中突而下旨,要永國府三日後派女眷入宮,商量公主下降之事時,張登才醒悟過來。雖說張君私自在外娶了如玉,但若天家執意賜婚,如玉張君那連堂都未拜過的婚事,自然就做不得准了。
也許經過四十天的考量之後,歸元帝認為比起駙馬,張君更適合做個臣子。之後才會退而求其次,將和悅公主尚給雖身分略低一籌,但她自己更心儀的庶子張誠。
尚公主雖榮耀,可能得皇帝的信任,並委以翰林學士的重任。永國府三代戎馬,在重文輕武,連樞密院正使都要文臣來兼的當朝,張登心頭的驕傲與自豪,可想而知。
「只是他那個妻子,雖容樣也有,行事也夠大方,可究竟身份太低。」區氏起身,漫步到窗前,輕嗅著一盆才開的桂花,閉上眼道:「若是我的欽澤仍還是當年呆呆傻傻的樣子,有她那樣溫和熱鬧一個婦人陪著,倒也是件好事。可如今不同了,我的欽澤連皇上都要贊他至純至性,當然就需得一個身份更高的妻子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