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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幾個學規矩的妹妹們見這庶哥來了,也是齊齊從窗戶上探出頭來,一臉驚訝的望著他。
張誠手觸上那湘簾,扈媽媽又道:「三少爺,這不是慎德堂,憑你來去自如。夫人有夫人的規矩,她未傳喚,你們弟兄幾個無論嫡庶皆不能進這屋子。」
永國公四個兒子,他張誠是唯一那個庶子。縱使永國公張登倍寵,給的寵愛比三個嫡子加起來還多,這靜心齋,是唯一一個他進來就能提醒嫡庶之差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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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一貧如洗的窮光蛋於偶然之間,發現一座無主的寶藏,他會怎麼辦?
通過這兩天的觀察,再聽了一場活春宮,張誠可以確信二哥張君到如今都不知道趙如玉的真實身份。
可是他知道,也許這世上唯有他知道,那趙如玉是亡國契丹遺留於世最後一點皇族血脈,遼亡帝膝下的公主。
花剌同羅氏輩出美人,遼亡帝的寵妃元妃,便是花剌同羅氏,與瑞王趙盪的生母同羅妤為堂姐妹。
趙如玉的容貌,若再胖一分,便肖似於昨日他在瑞王府所見那幅波斯細密畫中的同羅妤。他曾一指指細細摸過她的頭骨,可以想像她頭披瓔珞,耳墜長珠,鼻銜美玉之後的異域風情。
區氏在和悅公主身上投了多少心思,怎會半途而廢,怎會讓一個趙如玉毀了她的苦心經營?她從見到趙如玉第一眼,就已經動了殺機。
張誠一把掀起帘子就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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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一進臨窗的炕床上,如玉謝過那診脈的帶下醫,搖著手腕坐了起來,一臉的歉意:「我給大家添麻煩了!」
她不過是太緊張,暈倒了而已。
姜大家三白眼緊盯著如玉,一字一頓:「得意一人,是謂永畢。失意一人,是謂永訖。裝嬌抱恙偷奸躲滑,或者能替你贏得丈夫的心,可舅姑之心,豈能失之?」
她一戒尺打到如玉身邊毯子上,府中的少奶奶不比姑娘們,畢竟有了年齡,不能當面罵的:「既你覺得不適,就且回去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將《女誡》曲從第六,做一篇三千字感言來,交予我。」
如玉剛下炕床,張誠便沖了進來。
一屋子的婆子,因郎中亦是婦人,方才問診時替如玉鬆了領口。她這會子衣衫都未穿整齊,一件香雲紗的交衽薄襖,領散帶松,露出內里天青色薄錦的肚兜,冷白一抹鎖骨露在外頭,兼她才暑暈過,頰上兩抹酡色紅暈。
一眾婆子們齊齊尖叫,有的在搬屏風,有的在遮紗簾,如玉猛然合上交衽。
張誠瞬時面色慘白,跌跌撞撞退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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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寫完那份姜大家布置的功課,許媽送來中飯吃過,如玉便躺到了床上。
饒是在西京準備了二十天,進府後日子還是這樣艱難,如玉不敢想像若當初自己直接跟著張君進永國公府,會是個怎麼樣的情形。
醒來之後再思索,其實這頭一回,姜大家給她施的先就是心理戰。那間黑鴉鴉的屋子,巨大的織機,再從織機上忽而飛來的紡錐,一步接著一步,目的就是要將她變成一隻驚弓之鳥。而織機上戳過來的那枚針,應當也沾著什麼東西,否則她怎麼會半臂發麻?
在陳家村能跟安敞和沈歸周旋那麼久,如玉自信自己不是一個乍乍乎乎膽子那么小的人。尤其她暈之前,身後那沉沉的腳步聲,顯然屬於一個體格又高又重的男人。夫人的內宅院子,一個男子跑進來做什麼?
婦科郎中大約過了一刻鐘就來了,而且還未捉脈就斷定她只是暈了,身體上沒有任何事。她一個外鄉婦人,入府要做這府中的二少奶奶,第一天學規矩就暈倒,還被姜大家冠以不事舅姑的罪名。梳理她入靜心齋後走的每一步,姜大家與扈媽媽完全一點叼難的意味都沒有,她什麼都沒有做,就敗了個底朝天,但是於明面上,完全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這大家族中婦人們整治人的手段,果真高明之極,滴水不漏。
一覺睡起來已經到了下午,如玉重新梳洗過,正在翻揀自己從西京買的那幾件衣服,琢磨著自己是不是也該置上幾樣首飾,否則連靜心齋的幾個婆子,頭上都比她光鮮。
這院子門淺,院門上一襲素色苧麻棉長衣身影一閃,周昭已經走了進來。彼此成了妯娌,她在如玉面前也隨和了許多。見如玉連忙收拾著自己的衣服,嘴角噙著絲笑,也幫她收拾起來。
周昭是世子夫人,雖拿她跟待雲比有些褻瀆了她。但不知為何,如玉總覺得她無論氣度還是神態,皆與渭河縣瓊樓里那金滿堂的小妾,待雲有些相似。一樣的從容、隨和、淡然。大約這就是大家閨秀該有的氣質吧。
她道:「我是窮家女兒,讓大嫂看笑話了。」
周昭手略一停,也是一笑:「怎會。我瞧你這些衣服,顏色配的十分出色。聽欽澤說你善工筆,色用的極妙,正想問問你,若是有時間,能否陪我一起去布莊走走,替我選上幾匹好料子。咱們府幾個姑娘們眼看要做秋衣了,我選色總不能合她們的心意,所以來找你。」
話說的如此婉轉,如玉便體有不適,也只得跟著她一道出門了。
四個婆子,八個丫頭,車駕就套在夕迴廊盡頭那東門外。拂簾便是一股涼意,概因馬車正中央便置著一盆子白氣森森的冰。周昭上車便歪到了引枕上,指如玉也學她歪著。如玉畢竟剛入府,還想裝三天的乖,不敢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