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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她定晴細看之下,驚的差點哎呀一聲叫出來。那筆洗中的繪圖,竟栩栩如生的描繪了一男一女的野合場景。男人穿著淺藍色的開岔長衫,女人穿著粉紅色的長襖,倚於假山石上,皆光著大腿,相交合的私/處還經過特意描繪,於清清一盞水中微微顫著。

    如玉面紅耳赤,暗嘆道:如此雅致的屋子裡,卻有如此下流的東西,果真這是青樓。

    隔著一扇屏風,金滿堂一路走進來坐到了起居室的羅漢床上,伸手拍了拍自己大腿,長長一聲嘆道:「這幾天冷落了你,你的小臉兒拉的越髮長了。」

    「奴奴不敢!」待雲識趣坐到了金滿堂的腿上,眉間含笑望著他。

    金滿堂似是有一肚子的氣與不屑:「張君來了這幾日,我看待月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自古嫦娥愛少年,雖是人之常情,可她也不能太顯眼,陳全那老貨一路吃味,全賴我居中調停。」

    知縣陳全是待月的恩客,大把的銀子花著,卻看她一路只給年輕的小貶官兒送青眼,當然吃味之極。這就苦了金滿堂,要一味的從中調和,他也五十歲的人了,就算保養的好,幾天大宴下來也是力不從心。

    如玉頭一回聽這嫖客與妓/女的對話,心中有十分的好奇,遂走到屏風前屏息聽著。隔著屏風金滿堂輕輕笑著,間或有咂嘴兒吃舌頭的聲音,片刻間兩人喘息著,他又道:「你們這些小孩子傻,那張君是京中永國公張登府上的二公子,天之貴胄,又還是歸元三年的金殿探花郎,雖如今在這渭河縣叫陳全作弄著當了個裡正,那也不過虎落平陽,龍困淺灘,總有風雲再起時。這種人,得罪不得,也巴望不上,就你們,不論良家還是妓家,尾巴擺的再好搖的再歡,他不過看一眼就走,沒什麼恩情的。」

    待雲低眉道:「無論別人如何,奴奴一顆心皆在大官人身上,再不會多看旁人一眼的。只是聽聞前幾日大官人不顧府中主母病危,一力要到柏香鎮去求娶個正頭夫人,還是個年方雙九的俏寡婦,只怕大官人有了新夫人,就不肯再來顧戀奴奴這昨日黃花了。」

    「哼!」金滿堂似是在冷笑,笑了許久才道:「你多想了,沒什么正頭夫人。是有那麼個婦人,性子與你還有幾分像,淳樸、心氣高、本分。但是又本分的過了頭,或者也與待月一樣心比天高,當然,也與你們一樣,皆是些薄命貨。」

    如玉聽他竟說起自己來,話中還暗彈她對張君那點卑賤的愛慕,再聽他那評語,句句也是中肯。

    待雲吃吃笑著,那樣氣冷一個女子,如玉倒很好奇她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這麼說,那柏香鎮的新夫人,就作罷了?」

    「新夫人是作罷了,可這件事兒,卻還沒有完。」

    待月自金滿堂膝蓋上溜了下來,一邊整理著裙裾一邊望窗口走著:「聽大官人這番話兒,您是對那婦人動了真情,勢在必得了?」

    金滿堂也走到了待月身邊,環上她的腰,湊唇去吃她的耳垂:「我對你才是真情意,便是那小丫頭,我之所以能看得上,也是看她有幾分你的氣度。但那婦人既耍弄過我一回,我就不可能再要她第二回 ,可陳全聽聞有這麼個人,又起了些興頭,要給她尋個好去處。」

    如玉聽了這話心中也是一聲哼。金滿堂這個人,不說府上二十多個妾,就瓊樓中養的這位,能畫能書,氣質清冷,簡直不輸大家閨秀。有這樣的婦人在籍樓中,她便是果真答應了嫁給他,又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再那知縣陳全,她還甚少見過,能替她尋什麼好去處?

    如玉還要留心聽這金滿堂能不能再漏些口風出來,接著卻是衣服相磨的窸窸窣窣之聲,如玉暗聽這二人怕要入巷,又怕他們要進來,又怕自己無處躲,正自慌亂著,便聽待雲道:「大官人,奴奴今日身上不好……」

    如玉鬆了口氣,聽隔扇門開合是待雲送走了金滿堂,連忙整好衣裙坐到了凳子上。待雲姑娘似乎也跟了出去,過了約摸半個時辰,她才打開那相隔的懸屏。

    她在隔壁跟金滿堂軟言細語了一回,此時頰上還有些飛紅,面對如玉時也有了些笑意,起居室桌子上擺著一桌子的菜,如玉見有炸的香椿魚兒,還有醃肉炒的蕨菜,這皆是新春的野菜,沒想到青樓里的姑娘們也吃這些。另有幾樣雞鴨魚肉。待雲自己並不吃,此時往妝檯前取胭脂條兒抿著唇,臨鏡顧盼了片刻復走過來道:「夫人吃完了就請隨意歇息片刻,奴奴還有些事兒,就不陪您了。」

    如玉就著蕨菜與香椿魚兒吃了半碗米飯,仍復到待雲那香閨中臨窗的小案上,去看她的畫兒。從待雲著過底色的幾幅熟宣來看,看罷拈筆許久,終也沒敢畫上一筆。直等到天色擦黑時,才聽得匆匆一陣腳步聲。

    *

    回到瓊樓前門外,張君滿身酒氣的牽過馬,雖堅拒著,卻也一路叫金滿堂帶著渭河縣販皮子販茶葉發家的泥腿子商戶們一路送出了渭河縣城外。他上馬拍馬趕了幾步,於茫茫天色中打馬下農田,再一路自農田聯中疾躍,躍到一條小路上,便見如玉抱著包袱與待雲姑娘一起站著。

    如玉謝過待雲,跟著張君一路走到了大路上,才問道:「里正大人,為何不見我二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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