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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23:29 作者: 浣若君
如玉手本來在身後,此時拎著把菜刀拍給虎哥,隨即道:「你娘罵我婆婆,這是我不能忍的。你此時出去,一刀抹了你娘,我就嫁給你。」
這話一出,非但虎哥,便是圓姐兒都嚇得一跳。虎哥摸了摸頭:「那怎麼行?」
如玉仍還仰著脖子,隨即又變了臉色冷笑:「虎哥你記著,你娘這一回是惹到我了,我如玉最記仇恨栽贓我的人,往後果真嫁到你家去,也要先宰了你娘。若你還想娶我,趁早兒自己結果了那老貨,只怕還有點盼頭。」
農村漢子的直性,虎哥又還是個半憨,此時已叫如玉翻書一樣的臉色給繞懵了,再他是個純的不能純的孝子,一聽想娶如玉還得先結果了老娘,雖還垂涎,但這事兒肯定就不肯再往下幹了。
「我不能殺我娘,寧可不娶你,我也要我娘。」虎哥果斷道。
如玉等的就是這句,她隨即高聲對他們說道:「大伯二伯也聽著了,虎哥說他沒有要娶我的意思,這話你們得給我作證兒,防著下回虎哥娘賴了帳,再來鬧。」
「有我作主,誰也娶不走你。」陳傳拉著張臉,陰聲說道。
如玉暗鬆一口氣,心想著解決了虎哥這個難題,便聽院外一個嚴厲的聲音響起:「陳傳,你這是仗著自己在村里家大勢重,故意欺侮我家虎哥與他娘這一對寡母是不是?」
隨著這一聲喝,門外一陣沉沉的腳步聲,陳貢臉大脖子粗,雙層下巴,臉色醬赤,下拉著的人中線下薄薄的嘴唇往下撇著,負著兩手大搖大擺,撩著袍子進了門,左右四顧,眼皮下搭的眼晴尋到如玉,也是盯著看了許久,才緩緩收回眼神。
要說一房的人,卻還得數魏氏有本事。她緩緩走到族長陳貢面前,飛著媚眼兒道:「族長大老爺,奴家們那裡敢欺負虎哥娘倆?你瞧虎哥小孩子家家的,還是那點可愛可疼的憨樣,虎哥娘又是個再善不過的性子,只是因著些誤會,我們兩妯娌替她寬懷著,您恰就來了。」
既然魏氏交遊廣闊,陳貢自然必不可少。有當年的情分,再魏氏一雙眼笑眯眯的瞧著,陳貢便是家有美妾,回到了老家,竟也饞一口這家鄉的老味道,他本自性風流,也從不避諱於人,清了清嗓音笑問魏氏:「既難得見,怎不見你到我家浪來?」
這一村的人們齊刷刷目光盯著,可魏氏要跟人調起情來,簡直無所畏懼。她道:「奴家倒有心晚上替族長大老爺端碗菜去,可就怕您不肯賞臉吃。」
「你都未曾端來,怎知我不會賞臉吃?」陳貢臉色陰晴莫辯,就在陳傳與如玉等人皆鬆了一口氣,以為陳貢會就此罷休時,誰知他在院子裡走了兩圈,忽而停在如玉身邊,直接盯著如玉問道:「你說,虎哥若是手刃了他娘,你就嫁給虎哥?」
如玉這才知道陳貢只怕來的早了,也許一直在外聽著。她□□本來是繞虎哥的,到陳貢面前,這話兒就成了她不講理。當著眾人的面,如玉落落大方斂了一禮,肅著張臉聲調極其平靜的答道:「那不過是我們這些婦人們氣極了吵架說的解氣話兒,族長大老爺若真較起真兒來,方才外頭幾位嬸娘們說的才叫新鮮,就像虎哥家大娘說我二伯娘能把天那個了,難道她果真能把天那個了去?」
如玉本想說句髒話,但畢竟自幼讀書識儀,那個日字始終是說不出口。
她這話說的又老實本分,又荒唐可笑,許多人都輕聲笑了起來。尤其魏氏,這個給如玉捅起事端又賣力替如玉罵人的,笑的聲音最大。
陳貢氣的面如醬豬肝,甩袖指著如玉罵道:「你是我陳家村的婦人,我叫你嫁誰你便得嫁誰。我再問你,嫁不嫁?」
一村的人啞雀般噤聲,齊盯著如玉。就聽外頭一人說道:「陳氏族長!」
如玉聽這聲音字正腔圓溫醇綿厚,除了張君再沒別人,回頭果真見張君自門外疾步走了進來,迎上陳貢便抱拳,將陳貢堵在門上。
陳貢滿臉已經堆起了笑,方才還挺的老高的肚子此時也縮了回去,下垂的眼皮笑起褶子能夾色蒼蠅。連連笑道:「竟是里正大人來了,稀客稀客!」
如玉覺得張君當有兩張臉。面對著她的時候,討草紙討浴缶的時候,端地像只沒人要的小狗兒一樣。可是面對著本村的這些男子們時,他卻自有一種能震懾全場的氣勢,鋒眉下一雙厲目,此時冷冷掃過族長陳貢,收了手擦過陳貢的肩直接進了院子,幾步上了台階,雙目緩緩自這一院子看熱鬧的,吵架的男男女女身上打量過,才道:「本朝對於寡婦再嫁,有明律:其一、丈夫外出三年無音訊者,其婦即可到縣衙報備,而後自行改嫁。其二、丈夫新死者,自夫亡之日起,百日之後才可重談嫁娶之事。其三就是,為族中宗婦者,永不能再嫁。」
陳氏族長,本官說的可對?」
陳貢兩手圈著個肥肥的肚子,連忙點頭:「里正大人說的極對,極對!」
張君幾步下了台階,一步步走到陳貢對面,他本瘦而修挺的個子,一件松綠的錦袍,與面前那穿黑綢衣矮矮胖胖的老族長,猶如枯木對著新枝,此時一字一句,語氣極其嚴厲:「身為一族之長,您的族規難道能大於國法?於一個寡婦丈夫新死二七之日,就要強行逼她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