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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13:25 作者: 醉後漁歌
「桓兒出什麼事情了?」江阮一驚,忙不迭的問道。
「小公子似是失了心智,在蔡相府里大開殺戒…」
第67章
相府的大門被推開,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味撲面而來,江阮看到躺在地上露著森森白骨血肉模糊的人,渾身顫了一下,捂住了嘴巴。
祁燁顯然沒想到竟然會如此血腥,眉頭輕皺。
蔡相躺在地上已經沒有了氣息,他是被活活疼死的,相府內眾人早已嚇得臉色慘白,渾身癱軟。
沉錦也接到消息趕了過來,看到眼前這一幕,眸子也變得幽深起來。
立在那裡,手中持劍的少年卻毫無所覺,蔡相的兩個成年兒子已經死了,蔡相也已經死了,剩下的是府里的女眷,還有與蔡相沒有血緣關係的家丁奴僕。
還有一個,蔡相的小兒子,不過才七八歲的模樣。
他跪在那裡,黑眸中含著淚水,卻挺直著腰板看著榕桓,沒有一絲的懼怕,只有眼中毫不掩飾的恨意。
他的母親許是個受寵的小妾,正渾身顫抖的抱著自己的孩子,不住的磕頭哀求著,「他還是個孩子,饒了他把,饒了他吧,我願意一命換一命,求求你,饒了他吧…」
頭磕在地上的聲音砰砰作響,在這個人人大氣不敢出的院落中格外響亮。
少年的劍尖緩緩的往那男孩脖頸上指去,江阮心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榕桓臉上的樣子是真的想要趕盡殺絕,要了那孩子的命的。
「桓兒。」沉錦上前拽住榕桓的胳膊,「你冷靜一些。」
榕桓一甩胳膊,將沉錦甩開,「這是我的事情。」
少年的劍尖有些顫抖,心中似也是在做著鬥爭,遲遲不肯下手,那小妾哭喊著,「他還是個孩子,大人的錯不要讓孩子來承擔,他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懂啊,我求求你,求求你,饒了他吧。」
「孩子?」榕桓冷笑出聲,平日裡好聽的嗓音此時變得粗噶難聽,「你們殺掉我娘親腹中的孩子時,怎麼沒有體諒那是個孩子呢?今日我若不斬草除根,日後你不是也要來找我報此血海深仇?還不如今日一次了結。」榕桓的劍在那男孩臉上拍了拍。
男孩挺直著腰板,淚珠在眼睛裡打轉,卻不允許它掉落,稚嫩的聲音,「你今日若不殺了我,等我長大了,定要回來找你報仇的。」
榕桓的眸子一暗,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劍抵在了男孩的脖頸處,劃出一道血痕,江阮忍不住呼喊出聲,「桓兒…」桓兒是個孩子,跪在地上的那也是個孩子,她此時顧不了蔡相的兒子是七歲還是十七歲,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她不想以後的日子裡,桓兒日日活在夢魘當中。
祁燁站在那裡,身體僵直,垂在身側的手有些顫抖,終於走上前去,握住榕桓手中的劍,「讓三叔來。」若真的要殺了那孩子才會讓榕桓解了心結,那麼這個罪孽便由他來背負吧。
江阮看著兩人,呼吸都停滯了,卻是不知該如何做,此時的她已經不知道孰是孰非,誰善誰惡了,是非黑白,已經沒有了界限,她能想到的只是眼前的這個少年,這個少年讓她的心都疼了。
榕桓側眸看了一眼祁燁,面無表情,「這是我榕家的血仇,今日誰要阻攔我,便是與我勢不兩立。」
祁燁與他對視半晌,少年的眸子裡是噴涌而出的恨意,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拒絕,還有隱藏在最深處的痛苦。
祁燁終是緩緩鬆開了手,然後轉身背對著他,竟是默許了。
沉錦背在身後的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深深嘆了一口氣,轉眸看向了一旁。
幽雲騎的人也齊齊低下了頭。
他們都是戰場上九死一生走出來的人,他們向來是用手中的劍說話,更是深知什麼叫做放虎歸山,什麼叫做斬草除根。
可是江阮做不到,若今日在榕桓面前的是一個二十幾歲三十幾歲哪怕是十幾歲的人,她或許都能明白,可是跪在榕桓面前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若今日榕桓真的殺了他,榕桓真的能夠心無芥蒂的過完下半輩子嗎?他已經夠苦了,江阮不想因為別人而懲罰了他自己,讓他的後半生浸在苦果里永遠走不出來。
榕桓眸子通紅,已是痴狂,手中劍舉起來,這一劍下去,一切就都結束了。
那小妾見到這般場景,悽厲的喊了一聲『不』,暈倒在地。
江阮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緊緊握住榕桓的手,急急喚著他的名字,「桓兒,不可以…」今日這一劍下去,真的就能夠解了心結嗎?
榕桓神智已經有些失常,甩開她的手,嘶啞著嗓子,「別管我。」
江阮後退一步,祁燁忙扶住她,江阮頭上卻開始冒冷汗,臉色有些發白,捂住了小腹。
祁燁發現了江阮的不妥,急急道,「阿阮,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江阮覺得小腹往下墜,仿佛有些什麼東西要出來一般,喘著粗氣,「先,先生,孩子好像要生了…」
「孩子要生了?」祁燁頓時一頭冷汗,一把將江阮抱起,「走,回宮,我現在送你回宮。」
江阮抓緊他的肩膀,搖著頭,「來,來不及了,找個房間,叫,叫月谷姑姑進來…」
月谷是陪著江阮來的,此時正在相府外候著,宴琨飛身出去將月谷還有漓兒帶進了府,沉錦踹開一扇門,大喝道,「就這間了,先把人放到床上去。」
月谷到底是過來人,此時還算鎮靜,指揮著幽雲騎去燒開水,讓漓兒進去幫忙,然後把祁燁還有沉錦趕了出去,把門關了上。
一番變故,榕桓站在院中,眼中似是有些迷茫。
沉錦走上前,輕輕拿出他手中的劍,「你三叔和嬸娘的孩子要出生了,今日不宜見血,日後再說,可好?」
榕桓似是還有些恍惚,眸子中的紅意已經漸漸消退,呢喃著,「嬸娘的孩子要出生了嗎?」
「是,孩子要出生了。」
屋內悄無聲息,祁燁焦急的在外走來走去,終於忍不住上前推門,漓兒出來,擋住他,「陛下,娘娘很好,您不要急,熱水好了嗎?」
「熱水,熱水…」宴琨端著熱水跑過來,漓兒接了熱水再一次把房門關了上。
祁燁急躁的無以復加,「花琰呢?快,去王府找花琰。」
「生孩子應該是很痛的,阿阮為何不叫?是不是出生麼事情了?」
「阿阮,阿阮…」祁燁的心放佛要跳了出來,漓兒再一次打開門,「陛下,娘娘真的很好。」然後將一盆血水送了出來,「熱水,還要熱水,快一些…」
一盆一捧的熱水送進去,一盆一盆的血水送出來,屋內卻還是毫無聲音。
祁燁看到那些血水,整個人都不好了,若不是沉錦死命拉著他,他早就破門而入了,「阿阮為什麼不叫,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祁燁終於掙脫開沉錦,就要往裡沖,就在此時裡面傳來江阮一聲大叫,接著是一聲孩子的啼哭,仿佛曇花一現,屋內再一次陷入寂靜,杳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