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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13:25 作者: 醉後漁歌
江阮出了房間到廚房裡煎藥,看到灶台上空空的鍋碗瓢盆,嘆了口氣,看他舉手投足間,以往似乎也是富貴人家,養尊處優,現在要他一個男人帶著個半大的孩子,眼睛還看不見,可想而知這日子過成了什麼樣子。
江阮煎藥期間,順手煮了兩碗青菜面。
將藥送進去時,少年已經醒了,看到江阮有些驚訝。
祁燁此時已經坐到了床邊,正摸著少年的額頭試探熱度,江阮端著藥碗走過去,「藥煎好了。」
祁燁抬手似乎是想要接過什麼東西,但恍惚間想到自己看不見,伸到半空中的手頓了一下,緩緩收了回去,站起身讓到一旁,聲音里聽不出什麼情緒,「勞煩夫人了。」
江阮在床邊坐下,用勺子攪拌著瓷碗,想要讓藥涼的快一些。
少年伸手,「我自己來吧。」
江阮淡淡一笑,「還是我來吧。」說著舀起一勺藥放在嘴邊吹了吹送到少年唇邊,「來,已經不燙了。」
少年看著眼前的湯勺,掩在被子裡的手握緊,眼角似乎有些濕潤,怔愣了半天才張嘴含住了湯勺,將藥咽了下去。
往日,他娘也是這般給他餵藥的。
江阮察覺到他的不妥,只當是他生病了人比較脆弱,不管面上再沉穩,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於是說話來轉移他的注意力,「你叫桓兒?哪個桓?」
少年咽下口中苦澀的藥,抬手在被褥上比劃,「榕--桓。」
「榕--桓。」江阮念了一遍,「很好聽的名字。」
江阮悄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負手而立的男子,頭往前探了探,小聲道,「你爹叫什麼名字?」
許是剛才江阮給他餵藥的舉動讓榕桓對她親近了許多,榕桓看了一眼祁燁,抬手在被褥上緩緩寫了兩個字,祁-燁。
江阮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無聲的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祁-燁。
原來他們父子姓祁,方才她還在想自己從未聽過『榕』這個姓氏呢。
「你今年幾歲?」江阮從袖子中掏出一顆蜜餞塞到了榕桓的嘴巴里,漓兒平日裡喜歡吃些小零嘴,總是在她身上也放上許多,不曾想今日派上用場了。
榕桓對她的好意卻並不怎麼領情,眉頭微皺,「我已經十歲了,不需吃這些了。」
江阮看他擰眉的模樣,不由笑了,收起藥碗,「那要不要吃飯?」
聽到吃飯,榕桓的眼睛亮了一下,嘴巴不由自主的抿了抿,這些時日都是他在照顧祁燁的飲食起居,想到自己做的飯,榕桓便打了個哆嗦。
江阮將青菜面端了進來,一碗給了榕桓,一碗放到有些搖晃的木桌上,「我手藝不好,你們將就吃吧。」
許是祁燁在這裡住習慣了,即便眼睛看不見,卻還是準確的找到了桌子,在凳子上坐了下來,默默的拿起筷子吃了起來,無論她手藝好不好,總歸比桓兒做的要好上數倍。
江阮再一次打量了一番這個屋子,昨日的雨水漫進了屋內,將地都打濕了,直到現在還未乾,屋內散發著一股濕潮之氣,就連榕桓的所蓋的被褥都不乾爽。
江阮腦中一個念頭飛快的閃過,不過一個念頭,她的臉卻先紅了起來。
父子倆的飯吃的很快,榕桓最後舔了一下嘴唇,似是意猶未盡。
並非江阮做得少,而是這裡只有那點兒青菜和麵粉,只夠做兩碗。
想到這些日子,祁燁在她鋪子前擺攤算命,每日裡也有許多客人,大多客人都說他算的極准,賺到的銀子應該足夠日常開銷的,為何竟過的這般拮据?
難不成他也同街東頭的王老六一般好賭成性,最後連自己的婆娘都抵押出去了?
應該不會,他眼睛看不見,怎麼賭?再者他長得這般丰神俊朗,又豈會是那沒有人性的賭徒。
江阮站在屋內愣愣的出神,祁燁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摸索著站起身,「林夫人可還在?」
江阮回神,看祁燁背對著她說話,忙提裙轉到他面前,「在,先生有何事?」
祁燁似是鬆了一口氣,「在下還有一事想麻煩夫人。」
「是要我幫忙煎藥嗎?」江阮猜測道。
祁燁怔了一下,似是沒想到她竟如此玲瓏,繼而點頭,「不知夫人可否幫祁某這個忙?」
江阮並沒有立刻回答他,反而咬著下唇似是有些猶疑不決。
祁燁等了片刻,沒有聽到回答,躬身行了一禮,「夫人今日已經幫了祁某大忙了,祁某不應再提這些讓夫人為難的請求,還望夫人見諒。」
「不是的,不是的…」江阮忙擺手,「先生誤會了,我只是在想…在想…」江阮面頰通紅,手足無措,似是有難言之隱。
「夫人有話不妨直說。」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竟然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嬌羞的意味。
江阮絞著手指,垂著頭,聲音細小,「我見先生這裡實在過於簡陋,小公子又有病在身,無人照料,先生若不嫌棄,我那裡尚有兩間空閒的房屋,先生可先去暫住些時日,等小公子病好了,再作打算。」
即便他看不見,江阮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眸,半天沒聽到他的回答,懊惱的咬了咬唇,抬眸看過去,「先生的玉佩太過名貴,不過幾服藥,我實在是不敢接受,若先生住…」江阮頓了一下,摸著袖子裡的玉佩,「也算是抵了房錢,這玉佩我才收的安心。」
春風透過半開和的窗子吹進來,吹起她身上淺淡的脂粉香味,縈繞在他鼻間,祁燁負在身後的手緩緩收緊又鬆開,無神的眼睛看不出情緒,過了片刻,薄唇輕啟,「好,那就叨擾夫人了。」
江阮一顆心撲通落地,連耳根都紅了起來。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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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燁父子的東西並不多,只是幾件換洗衣服,再加上祁燁的那些筆墨紙硯而已。
祁燁摸索著將衣衫隨便打了個包袱,江阮想要上前幫忙,又想到都是些男子貼身的衣物,她碰了反倒尷尬,於是便袖手旁觀了。
榕桓除了腳步有些虛浮外,倒也還好,能自己走路,只是對祁燁的決定不是很理解,趁著江阮在走在前面,小聲道,「爹,我們真的要去林夫人那裡住嗎?」這月余以來,他看得出這位林夫人似是對他爹有些不一樣的情愫,只是他爹從來沒有回應過,更不曾踏入胭脂鋪子一步,今日為何會應了這邀約?
祁燁緩緩走著,淡淡道,「是這位江家二姑娘命里福薄。」本來她已經逃脫了既定的命運,可是兜兜轉轉,是她自己又轉了回來。
與他有所沾染的人,都福薄。
回到胭脂鋪子,店內圍了幾個婦人正在買脂粉,漓兒清脆的聲音傳來,「這位夫人好眼光,這口脂喚作石榴嬌,色澤紅艷,只要挑上一點抹在唇上,足以讓您家相公神魂顛倒了。」
江阮進屋正好聽到漓兒的話,不由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跟著這些婦人學的,什麼渾話也都說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