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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12:21 作者: 海青拿天鵝
慈窨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只有淚水湧出眼眶,簌簌而下。
「你們……為何從前不告訴我……」她的聲音發抖。
「為何要告訴你?」秦氏輕聲道,「慈窨,這是我和你父親的秘密,你不必知曉。我們本想等你大一些,就帶你去看看你母親的安葬之處,可天不遂人願,你父親的行徑敗露,影差到了,我們想告訴你,也來不及了。」
「慈窨。」秦氏注視著她,「莫再怨恨御峰,他做了能做的,至死也不曾背棄過你生父的囑託。」
慈窨閉了閉眼,仿佛看見父親當年被帶走時的身影。
那個曾將她高高舉過頭頂的人,頭髮散亂,身負鎖鏈,脊背卻仍舊挺拔。
他回頭看著追著他跑的慈窨,露出苦笑,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對不住。
心底湧起一陣疼痛。
無助、悲傷而憤懣。
恰如當年。
*
潔白的碎塊,落在沈戢掌間。
沈戢看向前方,青樾神色平靜,先前的憤懣和戾氣,皆已經消散不見。
「為何將它給我?」沈戢問道。
「齊晏從前說過,此物雖是神器,卻並非常人可持有。」他說,「若無力守護,便如小兒持金過市,必將招致禍患。如今鬼門弟子都回來了,我不必再復仇,接下來要做的,便是保他們安穩。那位仙娥既然有本事察覺到它在我手上,就算她不告密,只怕天庭也遲早會找來。我將它留在身邊,只會將鬼門的人都連累進去。」
沈戢看著他,饒有興味。
「哦?」他說,「為何不交給別人,卻交給我?」
「在鬼門之中,道行最深的是你,齊晏最信任的也是你,將它交給你處置,當是穩妥。」
這話,已是全然的信任。
青樾不再將沈戢視為叛徒,而是重新將他視作鬼門弟子。
沈戢的眉間舒展,終於露出微笑。
他沒有多言,將碎塊收下。
「阿樾!」
有人在背後呼喚,青樾回頭,只見幾個小童正朝他招手。
青樾露出笑容,也朝他們招招手。
「我回去了。」他對沈戢道。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笑意明朗,仿佛仍是多年前那個到沈戢面前來討紙鳶的少年。
「去吧。」沈戢道。
青樾不多言,轉身離開,朝那些小童們奔跑而去。
注視著他的身影,好一會,沈戢才收回目光。
未幾,再看向掌間。
那司南碎塊泛著潔白的光澤,猶如一片橢圓的海棠葉。
「你來找青樾,其實也正是為了此物,是麼?」
一個聲音傳入耳畔。
沈戢面色一斂,將手掌握起。
轉頭看去,慈窨不知道什麼來到了他身邊,看著他,神色毫無波瀾。
沈戢沒有回答,道:「你不曾陪著你的母親?」
「她累了,在房裡歇息。」慈窨道,「我有話要問你。」
沈戢知道自己終要面對這關,道:「什麼話,說吧。」
慈窨沒說話,卻身影一晃,消失不見。
風中,只剩下她的聲音:「跟我來。」
沈戢躊躇片刻,隨即跟上。
他追隨著慈窨的蹤跡,離開長樂村,出了方緹的隱界,而後,遁入地底。
慈窨最終停下的地方,是黃泉界。
第一百六十九章 信使
黃泉界的石碑,仍佇立在陰陽分割之處。
沈戢看著它,少頃,瞥向站立在碑前的慈窨。
「為何來此處?」他問。
「唯有此處,才可最大限度避開天庭耳目。」慈窨道。
沈戢:「你要對我說什麼?」
「你為何不將尋得我母親的事告訴我?」她問。
「為何要告訴你?」沈戢道,「你已是仙人,告訴你,只會讓你左右兩難。」
「那麼現在呢?」
「現在是迫不得已。」沈戢道,「若非你要追捕青樾,我又何至於讓鬼門弟子復活之事暴露在你這天庭干將面前。」
「那麼,你為何要將我母親救出來?」
「因為只有我能救。」沈戢道,「你也曾去過冥界找她,但不曾尋到。不是麼?」
慈窨目光微變。
「你母親曾經死過一次,是御峰上仙將她從冥界尋回,讓她重生。」沈戢道,「此事,乃觸犯了天條,故而你母親被天庭捉去之後,重新打入冥界,並永世不得投生。你得道之後,亦設法入冥界尋找她,卻全無收穫。」
說罷,他看著她:「你可是想問,這是何緣由,我又為何會知道這些?」
慈窨盯著他,沒有說話。
沈戢只伸出手,那掌心裡,有一團光。
它如牢籠一般,裡面困著一隻渾身通透的蝴蝶。
「你的信使。」沈戢道,「冥界雖大,卻並非沒有眼睛看著。它差點被冥使發覺,將你暴露。」
說罷,那團光消失,蝴蝶動了動翅膀,飛回到慈窨面前。
它觸在慈窨指尖,隨即消失。而它在冥界的經歷,隨即浮現在了慈窨心中。
無邊無際的冥界之中,終日黑暗。唯有鬼魂們幽幽的微光,隱約可見。
蝴蝶隱沒在黑暗之中,悄無聲息地在微光之間飛過,默默尋覓。
漫長的時光,在慈窨的腦海中不過須臾,冥界茫茫,它遊蕩許久,也不曾看到秦氏。突然,一陣罡風迎面而來。蝴蝶察覺危險,連忙閃身,卻被法障封住,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