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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9:12:21 作者: 海青拿天鵝
突然,白凜瞪過來,怒目而視。
荼蘼忙繃著嘴角,忍住笑。
「你不是要體察凡間世情麼,」她說,「這就是凡間世情。凡人不像天庭神仙那般超脫凡塵擺脫六欲,沒有食物便要餓死,卻偏偏又沒有那變化萬般的法術,只能萬事都要全力而為。如這引火之法,雖是麻煩,卻是經過了無數人的摸索才尋出來的。你不親自體會體會,了解其艱難之處,又如何能稱為體恤世情?」
白凜無言以對,卻仍然瞪著她。
荼蘼唯恐這死狗又想不開暴怒起來,忙安慰道:「罷了罷了,你坐到一邊去,我這就做鍋盔給你吃。」
說罷,她捲起袖子,哼著小曲,干起活來。
火在灶膛里燒著,廚房裡不再黑煙瀰漫,未幾,鍋里冒出了食物的香氣。
這味道,白凜並不陌生。在凡間,他已經習慣了各種食物。
但這次不一樣。那食物的味道里,混合著煙火和水氣,頗是獨特。並且,白凜從前並不曾像現在這樣,觀察這些食物是怎麼做出來的。
白凜坐在一旁的柴草堆上,百無聊賴,過了一會,不屑將眼睛轉開。
可沒多久,他又看回來,目光落在那忙碌的背影上。
她如平常一般,頭髮隨心所欲地綰在腦後,髮髻上,還插著他的那根崑崙白玉簪。當然,她打扮的本事著實太差,那簪子全然被頭髮裹在裡頭,沒有半點裝飾的用處。修長的脖子隱沒在髮髻和衣領之間,身形纖細而婀娜,走動時,仿佛帶起一陣輕風。
忽然,荼蘼轉過頭來。
白凜的眼睛轉開,仰躺在柴草堆上,枕著手臂,嘴角叼著一截草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槐樹
天空中,一片血紅之色。
方緹步履匆匆,補助的往前跑,仿佛身後被什麼驅趕著,心中滿是恐懼。
風中,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無論他如何上天遁地,都擺脫不得。
他筋疲力盡,再往前跑,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片沼澤地里。濃重的血腥氣撲來,方緹的腳下被絆住,低頭一看,只覺心中一陣慌。那是一具屍首,臉上滿是血污,一雙眼睛卻用力睜著,死死地盯著他,瞳仁和眼白皆是分明。
方緹想跑,但那人死死抓住他的腳踝,無論他怎麼掙扎也不肯放手。而接下來,無數隻手從土裡伸出來,將他揪住。而地面也已經成為了血漿粘稠的深潭,方緹被那無數的手糾纏著,拉入其中,慢慢沉下去。
絕望中,他只聽到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你想贖罪麼?
方緹大聲喊叫著,卻全然聽不到自己到底說了什麼。就在他將要被無窮無盡的血水吞沒之際,眼睛突然睜開來,方緹驚叫著,一下坐了起來。
涼風從屋外灌入,一扇窗子不知何時被吹開,在窗台上搖曳著。
方緹睜大眼睛,大口地喘著氣,只覺嗓子幹得幾乎冒煙,身上的衣裳被冷汗濕透。而胸口仿佛真的剛剛被重物碾過,陣陣悶痛。
原來是夢。
方緹回憶著,那身臨其境之感仍然不曾離去。
有多少年不曾回憶起這些事了?
方緹怔怔地坐著床上,望著那扇窗戶,身上仍舊冷汗涔涔。
「主人?」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是他身邊的僕人耿泉。
方緹這才回過神來,忙應一聲。
未幾,門推開,只見耿泉手裡拿著燭台,披著衣裳走進來。
「小人方才聽到主人在呼喚,不知可有吩咐?」他問道。
「無事。」方緹忙道,說罷,又指指不遠處,道,「把窗關了,再取些水來給我。」
那聲音沙啞而疲憊。
耿泉應下,放下燭台,給方緹去倒水。
方緹著實渴得緊,一連灌了好幾杯,方才緩下。
「你回去吧。」他對耿泉道,「將燭台留下。」
耿泉應下,將燭台放在一旁,告退而去。
門重新關上,方緹重新躺回榻上,怔怔地盯著燭台,只覺心仍然在跳。
這是夢,是夢……一個聲音在心底反覆地說道。方緹念著靜心咒,少頃,用力閉上眼睛。
門外,耿泉靜靜站著,看著縫隙里透出的光亮,神色清冷。
*
「聽說,金善人病了?」
長樂村村口的老槐樹下,一眾閒來無事之人坐著乘涼聊天,議論紛紛。
「病了?」旁人聽到這話,皆是詫異,忙問,「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說話的人道,「自從那日金善人出來,我等好幾日都不曾見他,今晨我遇到他宅中伺候的人,便好奇打聽了一聲。那人只說金善人這幾日一直待在屋子裡不出來,像是病了。」
眾人面面相覷,皆是憂心。
「原來是這樣。」一名婦人道,「平日裡,金善人每日都會從山上下來,四處走訪,誰人有什麼難處都能去說一說。這幾日不見他,我還以為他到外地去了,不想卻是病了?」
「是不是病,尚無定論,不可胡亂揣測。」一名老者擺手道,「金善人那般好人,能在長樂村創下這般聖賢之世,定然福大命大,百病不侵。」
那老者是個秀才,在長樂村中頗有名望,眾人見他這麼說,紛紛稱是,皆不多言。
卻聽一個聲音道:「我不曾念過書,卻不知聖賢之世該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