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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0:18:12 作者: 暮時微雨
    這麼忙忙碌碌好久,直到燭火燃盡,清早的熹光穿透紙窗灑落進屋裡,陸塵遠才將將把所有的傷口處理過一遍。

    最後檢查了一遍包的歪歪扭扭的紗布,確定沒有新的血跡滲出,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疲累的身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也不肯動一下——

    他上輩子的生計和急救行醫扯不上半點關係,天知道這一晚上他都是怎麼撐過來的……

    哪怕有專「人」指點,直面那樣血腥的傷處對他來說委實難熬。

    陸塵遠抹一把臉,將那些猙獰血腥的傷口甩出腦海,稍微收了收臉上的蒼白和疲憊,目光不自覺落在床上猶自昏迷的傷患身上。

    這人傷的極重,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布滿了細碎的割傷,雖不致命,卻一刻不停地向外流著血,

    最要緊的是腰側和胸口的兩條窄且深的傷,兩處都只是險險避開了要害,但凡再偏那麼一點點,他落下來的時候,給他墊背的就該是一具屍體。

    好在,經過他一整晚的努力,人算是暫時被他救回來了。

    之前爭分奪秒和閻王爺搶人,直到眼下危機暫緩,陸塵遠才終於有心力去看看「墊背小哥」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黑色的發,蒼白的臉,雙眼緊閉,隱隱透著虛弱,人已經陷入昏迷,眉頭卻依舊皺起,

    再加上那一身染血破碎質地粗糙的黑色夜行衣……

    陸塵遠默默嘆了口氣,

    他好像撿回來一個麻煩。

    「啾啾啾」灰雀蹦到桌上,叫了兩聲,忙了一晚,現在先休息一會兒吧。

    陸塵遠搖了搖頭。

    接連受驚,又熬了夜,他現在反而不覺得有多困,「穹宇,我記得我背包里有不少補血的藥……」

    那些紅藥都是他曾經花了不少心力和藥材做出來的,要是能給床上那人來一瓶,不說藥到傷除,至少能讓血淋淋的傷口好轉許多。

    名叫穹宇的灰雀好像沒聽到陸塵遠的話,只管低頭梳理自己的羽毛。

    陸塵遠沒有放過它,繼續問:「還有……我不是該直接出現在這個屋子裡嗎,怎麼就掉到

    樹林子裡了?」

    「……啾啾啾……」

    那、那是因為你和他有緣嘛。

    陸塵遠微笑:「難道不是穹宇你出了錯?」

    穹宇拿屁股對著陸塵遠,覺得自己在這兒呆下去太危險,只丟下一句「你先在這兒住一段時間,適應一下新的身體」就拍拍翅膀飛走了。

    陸塵遠:「……」

    把他帶到這個世界的人匆忙跑路,他一時半會兒沒事幹,只得坐回椅子上,照顧傷患之餘抽空好好捋一捋最近發生的這一連串的事情。

    上一世,他只是個普通人,按部就班的讀書、畢業、工作,朝九晚五,日子過得平凡但也順遂。

    唯一不平凡的大概是他為了救人被車撞飛,失血過多,搶救無效當場死亡。

    瀕死之際,身體越來越冷,他的心中卻沒有多少波動。

    他是個,不知雙親,哪怕死了,也不用擔心親人會因此傷心。

    本以為必死無疑,沒成想,他還有再睜開眼的一天。

    是穹宇救了他,和他定下協約,讓他拯救一方世界。

    置於為什麼選他……

    「因為我和你有緣啊。」灰雀穹宇給出這麼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就陸塵遠和穹宇為數不多的相處經驗來看,這應該不是穹宇不想說,而是以穹宇的……智力,這是它能想出來的最貼切的話。

    這個世界衍生自他前世一個名為「江湖」的遊戲,幾經演化,好不容易凝出意識,便是穹宇。

    穹宇一睜開眼,還沒等自身力量徹底穩固就遇到了一個大麻煩,初生的小世界眼看就要崩塌。

    不甘心就此消散的穹宇拼死一搏,把剛好死亡的陸塵遠拉過來救急,言明陸塵遠只需要找到幾件特殊的物品,收集到足夠的力量就能阻止這場災難,作為報酬,它可以幫助陸塵遠在自己的世界活下去。

    難兄難弟湊做一團,一拍即合,定下互助之約,十萬火急的穹宇立刻把人團吧團吧塞進了自己身體裡。

    它本想把陸塵遠直接送到專門準備的林中木屋裡,沒想到塞得太急準頭出了問題,這才猝不及防砸到了重傷的黑衣人,折騰了這麼一遭。

    陸塵遠頭疼地撫著額頭。

    穹宇只說了要他找東西,要他回收力量,可怎麼找、找什麼、去哪裡找,這些都沒告訴他,只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什麼都不知道的陸塵遠:「……」

    他只知道,就算他拎著灰雀的腳把它倒提著用力晃兩晃,那也是什麼都晃不出來的。

    穹宇在這一方世界可稱為神,年齡還沒他的零頭多,知道的東西估計真就只有告訴他的這兩句。

    陸塵遠自認雖無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膽氣,好歹是能照顧自己的成年人,可面對一問三不知的穹宇,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一點懷疑,

    有這麼一個年幼且不靠譜的「神」,這世界真的還有救嗎?

    契約已經簽下,不論多難,都只有排除艱險,努力達成,至於眼下……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腦海中轉過千般年頭,壓抑一夜的疲憊慢慢湧上心頭,陸塵遠終是抵不過如山的睡意,手支著腦袋漸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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