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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48:30 作者: 朽月十五
他進門定睛一看,忍不住撫著鬍子笑,「看來我們倒是趕巧了,今晚吃兩隻也成。」
他說完後,幾人都笑了起來,今晚屬實是不用再燒些啥了。等太婆接生回來,阿夏連忙把這事說給她聽,逗得她也笑道:「你太公辦事就這德性。」
說笑完大家才夾起糟雞來,鎮裡做糟雞手藝不錯的大有人在,這酒糟要是做的不好,聞著香,吃到嘴裡十足地倒胃口。
不過會做的人,選雞都不會選老雞,只要當年雞,不老不嫩,醃得時候就正好,不會出水也不會太肥膩。
用的酒糟倒不是當年糟,而是隔年糟,風味更加醇厚,白煮雞再次入鍋煮後,醃製幾個時辰就能開始糟,一層酒糟一層雞,放上好幾日才好。
這樣剛拿出來的雞,酒味濃重,吃起來有點咸,咸中又帶著鮮,雞肉又嫩,糟香入味。不止太公愛吃,阿夏也吃得停不住嘴,這是難得她吃不少後還不會醉的東西。
只吃糟雞是挺鹹的,她抿了一口放在旁邊的酸梅湯,不算特別酸,有點淡淡的煙燻味,不過再喝時就甜味給壓住了,冰的正好能消外頭的暑氣。
在難得的空閒時間裡,一家人剝著毛豆,時不時說點家常話,兩貓一狗圍著桌子繞圈,直到月光窗牆,化為一點燭光,聲響才歇下去。
翌日,雨點打在檐壁上,從瓦背滑落,全都灑在明月河裡,這是芒種後第一場梅雨。
阿夏推開窗戶,外頭霖雨綿綿,青煙四起,遠處漁船劃來,漁夫頭戴斗笠,身披蓑衣,不急不緩地往家中趕去。
她搬了把椅子過來,坐在窗邊靜坐聽雨,這樣的雨纏纏綿綿,不似夏日時的大暴雨,最適合靜心,也只有剛下雨才能聽。
對面的大人還搬了小罐來接雨,接來的雨他們稱作梅水,濾過後好拿來烹茶煮茗。
這場雨一下,連日的暑氣散了許多,不過黃梅雨要落不少時日,潮得屋裡都有不少水汽。曬在廊檐下的衣衫都曬不干,即使曬乾了都有股霉臭味,要是哪裡過於潮,指定得生霉點子。
雖說天是不熱了,可悶得慌,連日的雨讓人都不想踏出門去,一瞧見這雨就鬧心。
方母倒是能苦中作樂,把阿夏喊來,遞給她一疊糊好的彩紙,又拿了把剪子,笑著道:「這天屬實是潮得慌,我們剪個掃晴娘,還記不記得怎麼剪。」
「還記著呢,」阿夏握起剪子,在紅紙上東剪一刀,西裁一段,出來個手執掃帚往天掃的婦人。
「你這頭上蓮花可忘了剪,」方母點點那頭髮,又幫她拿過來,小剪了一番才算完事。
剪完的掃晴娘掛在屋檐底,叫風吹上一日,不停地晃動著,那掃把就往天上掃去。
說來也稀奇,明明掃晴娘不過是大家見著連日多雨,怕澆壞了穀物,才想出來的方子,想叫這掃晴娘把雨給掃出去。
但年年各家掛了掃晴娘後,隔日雨勢就漸小,霧蒙蒙的一片也散了些,捱到第三日時,天才徹底放晴,總算是出了梅雨季。
叫日頭曬上一日,轉天那潮味就散了不少,各家各戶都忙著拆洗衣裳,又是換下被褥來曬。以至於河岸口,院子裡都晾曬著衣衫,花花綠綠一大片。
這時掃晴娘用不到了,便得買些黃紙來將她一起燒掉,萬沒有隨意扔棄的道理。
等徹底不潮了以後,阿夏悶了這十來日也算是盡夠了,出門去找山桃和曉椿,玩鬧到半下午還帶著她們過來吃了頓飯。
當然是為著夜裡睡在這裡,等天黑了些,阿夏將她們帶到自己在樓下睡的小屋。
這屋子原先就是拿她想出拉箱,燒陶瓷的錢賺的,完全按她自己的想法來。屋子裡沒有屏風,進屋就是掛起的帘子,全屋鋪滿軟墊,椅子做得又矮又軟,整個人都能窩進去,跟鎮上人家的很不一樣。
還有床也特別得矮,四周雖說安了架子,可沒有床頂,只有掛起的紗罩,擋些蚊子。
屋裡用的色大多都很活潑,翠綠的筆筒,塗刷成白的桌,繡出來的帘子上頭都是趴著的橘貓,或是臥著的小犬,還有捲毛綿羊。
連柜子里堆積的各種小物都是五顏六色,絕不拘束於一種色彩。
山桃每每進來都忍不住咋舌,她拿起一個陶瓷罐,細看上頭的紅點斑紋,「你這心思倒是精巧。」
「我可喜歡你這個屋子了,」曉椿坐在厚實的軟椅上,手搭著椅邊,愜意地道。
「所以我這不是重新收拾好後,就讓你們過來住一晚嗎?」
阿夏從門外端著酸梅湯走進來,放在雕花矮桌上,又跑過去把杏脯、豬油糕還有些鹵貨擺在上面,才撩起衣衫盤腿坐下來。
姐妹三個坐在地上,圍著張矮桌,對面的那扇小窗大敞著,蒙了層細紗布,也不礙著風吹進來。
曉椿吃著滷鴨舌,側過頭好奇地問她,「你說叫我們兩個過來有事情要說,是什麼事?」
一說到這個,阿夏就含糊其辭,她說:「吃完再說,吃完再說。」
「這丫頭指定心裡有鬼,」山桃瞧出了她的神情不自然,本來不好奇的,被她勾得起了心思。
把自己的手擦擦乾淨,伸長手環住阿夏的脖子,壓低聲音狀似惡狠狠地道:「快點說,是不是瞞著我們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