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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9:08 作者: 靈希
凡姝低著頭,拿著粉鏡子往臉上敷粉,心裡一陣發慌,她果然等到了這一天,卻還是怯場,她覺得她今天這樣的打扮,已經是無懈可擊了,就連一旁負責化妝的老師都笑著對她說:「密斯謝今天真美麗。
上台表演的時候她自然盡了全力,一顰一笑都把握得極好,趁著表演空當她朝著台下望了一眼,黑壓壓的全是人,禮堂的座椅一側都站著持槍的衛戍,他坐在前排,面孔極其堅毅,戎裝上有著金色的流蘇垂下來,就在燈下很耀眼的晃著。」
她認得他,因為在報上見過。
他忽然一轉頭,雪亮的目光朝著這邊直she過來,凡姝新心慌意亂,幾乎走錯了步子,又慢了半拍,嚇得場監一大跳,幸好她反應快,連著趕上了幾步,將手放在了男主角韋昌平的手裡,熾熱的舞檯燈光映照下,她依然笑顏如花,輕盈如羽蝶。
他才看了半場竟就起身走了,連著外面的衛戍都撤出去,她再出場的時候就見前排的位置都是空的,她頓時就沒有了表演的力氣,莫名地一陣挫敗感,竟還差點念錯了台詞。
話劇表演結束的時候,凡姝謝幕下台,就聽到後台里紛紛議論著編劇梁秋兒被幾個衛戍帶走了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很少惴惴不安,難道一場話劇竟還觸犯了政府的底線,凡姝也覺得有些惶然,很少掃興地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
心平就在學校的禮堂外面等她。
她的身邊自然跟著極多的護兵,望見凡姝走出來,就朝著凡姝招手,凡姝走過去,心平的眼睛好紅紅的,半響道:「凡姝姐姐,我母親拍來電報,說這個學期末讓我到美國去,我捨不得你。」
心平在難過的時候總喜歡叫凡姝姐姐,細細的聲音包含著很多親昵。
凡姝笑道:「我父親也說等我畢業了,送我到美國的大學念書呢。」
心平的眼前頓時一亮,「真的?」
凡姝點一點頭,心平歡天喜地的唄護兵簇擁著離開的時候,凡姝望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她是一個很可憐的孩子,原來虞家唯一的一個後人,就是這樣子的,英雄一世的虞昶軒後繼無人。
她轉身準備叫huáng包車回家的時候被人攔住,攔住他的人竟然是下午到後台來過的侍從室主任何浚森,她一怔,攥著自己的手袋,心中剎那間掠過無數種雜亂的想法,何浚森客氣禮貌地道:「謝小姐,我們在這裡恭候你多時」
夜裡十點多鐘,她已經到了楓台。
楓台是虞昶的私邸,守衛極為嚴密,汽車往裡面開著,連著過了幾重院落,她直到下車,腳踩在硬實的柏油路面上時,還覺得自己是在夢裡,車道旁種著一片片的杜鵑花,紅艷艷的,如火一般地燒下去。
何浚森一直把她送上樓去,推開門就見一間很大的臥室,大紅色的雲錦窗簾直垂到地面上去,窗簾上用金線繡著牡丹,晃著人眼,屋子裡的大部分家具都是舶來品,她踩著地毯走進去,腳步不由地發虛,就連心也跟著一陣陣發虛,檀香爐里燃著一把香屑,香的讓她有些發暈。
她坐在沙發上等了好久才聽到門聲,虞昶軒走進了的時候順手把戎裝外套脫下來掛著衣架上,他轉過頭來的時候她已經站了起來,雙手攥著手中的手袋,微垂著頭,全身都是僵的,很是局促不安。
房間裡沉默了好久,他聲音低沉,「要不要給你家打個電話?」
她的心跳得極快,繃緊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低聲道:「我父親母親到外祖母家裡去了,要好多天才回來。」
臥室里沒有開燈,他的面容映在yīn影里,淡淡的,「我不qiáng人所難。」
她無聲地站在他的面前,身後的窗上漾滿了白色的月光,照著她細細的腰,曲線jīng致玲瓏,恍若擱置在金漆桌面上的琵琶,她抬起頭來望了他一眼,輕顰淺笑,眉宇間自然有一番嫵媚多qíng。
縱然是做好了準備,他解開她衣服扣子的時候她還是很緊張,手指緊緊地攥著被面,額頭上全是細細的汗珠,在他的懷裡她控制不住地發抖,更像是一尾才脫離了水面的小魚,在他的手心裡不知所措地翻騰著。
月光照下來,她luǒ露的肩頭凝著溫潤的光,少女柔軟的身體恍若就要融化掉了,他毫不憐惜地加重了力道,那仿佛是把身體撕開一般的疼痛讓她的嘴唇都變成了蒼白色,終於哀懇一般地伸出手去掙扎,但沒有用他---只手就將疼到掙扎的她完全掌控住了。
謝凡姝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她害怕家裡的僕人看見,特別是最能管事的吳媽媽,自己悄悄地繞過前面,到了後院子後院的花園裡圍著一圈的卍字闌gān,闌gān上纏繞著厚厚的藤蘿,開著些小花,葉片上有晶瑩的露水滾動著,她拿著自己的鑰匙開了園門,靜悄悄地走回自己房間去,第二天她起得極晚,幸好是星期天,一下樓就望見崇燁坐在客廳里,穿著南明軍校新發的軍裝,很是英姿颯慡,她撲上去搶下他的軍帽,戴在自己頭上原地轉了一圈,她穿著西式的百褶裙,裙擺上繡著點點梅花,轉起來仿佛是天女散花一般崇燁笑道:「慢一點,當心頭暈。」
她這才停住,到底還是頭暈,一個踉蹌,崇燁伸手過來扶了她一把,等地站住了,又把手收了回去,他的眉目清朗英俊,笑起來自然是十分的英氣,「今天難得放假,我請你去起士林吃西餐。」
凡凡姝道他平日裡是住校,軍校的管理極嚴格的,這次一定是知道父親母親不在家,專門趕回來陪她,她笑道:「你要幾點回去?」崇燁道:「我請了五個小時的假,在下午三點之前趕回去就行。」
凡姝生怕楓台那裡打來電話她卻不在家,便笑眯眯地道「這麼一點時間,我們不要出去,我還有作業沒有寫完呢,你陪著我行不行?」崇燁就笑道:「你最好不要算計著讓我幫你做數學。」
她頭上還頂著他的軍帽,調皮地拉著他的手上樓,因為她很不聽話,平日裡讀書都是由父親謝藻華親自監督、所以書本都在謝藻華的書房裡,她往父親的書桌前一坐,先要按照父親的吩咐每天臨摹兩張簪花小楷。
崇燁坐在一旁陪著她,順便從一整排的玻璃書格子裡面抽書來看,只是這天最靠左邊的玻璃書格子往日裡都是鎖上的,今日卻不知為何解了鎖,凡姝才臨摹了幾行字,忽然就聽到崇燁「咦」了--聲,她抬頭,就見崇燁手裡拿著一本書,臉上露出驚愕的表qíng她頑皮地笑,「你找到了父親的《金瓶梅》?」
崇燁看她一眼,她莞爾一笑,他無可奈何也嘆氣,只是唇角含著笑,所以就連嘆氣里也帶著點寵愛的意味,他從書里拿出一張陳舊的照片采,她忙扔下毛筆,奔過去看,就見照片上只有一個女孩子,梳著漂亮的雙髻手裡端著一盆曉chūn梅,眉眼間蘊著一份清冽之氣,如雪上梨花一般。
她第一眼看到照片裡的女孩子時,簡直是驚為天人,不自禁地道:「真美麗。」
崇燁意識到他們似乎不小心挖到了父親的隱私,忙道:「放起來吧。」他把照片重新往書里夾,凡姝還沒有看夠,扯住了他的手,笑道「先別放起來,我看看,你猜,這會不會是父親的舊qíng人?」
崇燁道「那更要放起采,母親知道了恐怕要大怒」凡姝一把奪過照片,又看了看,然後把照片被在口袋裡,雙手板過崇燁的面孔,笑著道:「我來看看,我們到底誰和照片上的女孩子像,說不定我們當中有一個就是她生的。」
崇燁生硬她推開她的手,半晌道「別胡鬧,」凡姝噗嗤一笑,「真奇了,崇燁你居然會不好意思。」她正這樣鬧著,就聽到外面傳來吳媽媽的聲音「凡姝,你的電話,我給你接到臥房裡了」
吳媽媽是把凡姝和崇燁一手帶大的嬤嬤,在謝家很有地位,向來都是直呼崇燁和凡姝的名字,謝家也從來沒有把她當下人來看。
凡姝雙眸一亮,就往門外跑,跑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將歪戴在頭上的軍帽取下采重新戴到了崇燁的頭上,她的眼瞳烏黑髮亮如歡快的小鹿,「崇燁,你回學校去吧,我今天沒有時間和你玩了。」
她忘記了崇燁專門從軍校請了五個小時的假回來陪她這件事。
崇燁一怔,凡姝已經推開門跑出去,空留下一室channelNO.5的香水氣息,幽幽的,恍若cha在花瓶里的那一枝晚香玉發出的幽香他摸摸自己的面頰,她的手溫似乎還殘存在上面,他發了好大--會兒呆。
打電話過來的是虞心平,凡姝失望到了極點,心平在電活里說了好久的話,最後依戀地輕聲說道:「凡姝姐姐,你如果真是我的姐姐就好了。」
凡姝無聊地用細長的手指一圈圈地繞著電話線,她的腦海里忽然日過--個念頭,心平如果知道她和虞昶軒的關係會作何反應,她的脊背忽然有些發寒,心裡憑空生出對心平的一大堆愧疚來。
她可不想讓虞心平管自已小媽,再或者小姨娘,無論最初的目的是什麼,她對心平是真的好。
她在臥房裡等了一個下午,楓台都沒有打來電話。
她記得自己離開的時候他還在睡,她穿好衣服後站在chuáng邊凝望著他堅毅的面孔濃黑的劍眉,這竟讓她莫名的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她轉身離開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他胡亂踢到地上的軍靴,她細心地俯下身去幫他擺正,像一個溫蜿的妻子。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這就是我的男人,一個大英雄。」心中頓時無限雀躍。
可他竟然連電話都忘了給她留,難道就不會讓他的侍從官打聽打聽她家裡的電話麼?!這樣粗心,她在心裡抱怨著。
轉眼就過了半十月。
江鄴大學鬧學cháo那會兒她還在家裡生悶氣,當然什麼也不知道,後來崇燁從軍校回來取衣服,順口對她說校長下令抓了幾個領頭鬧事的教授,接著要去江鄴大學演講,她立時就jīng神起來。
崇燁口中的校長,就是兼任南明軍校校長的虞昶軒。
她拉著崇燁冒充江鄴大學的學生去看他的演講自然是封鎖極嚴,可惜還是沒有擠到禮堂裡面去,她就和崇燁躲在了禮堂的窗外,金晃晃的陽光照耀在她潔白的面頰上,她的肌膚猶如剝了殼的熟jī蛋光滑凝白,崇燁忽然一陣臉熱心跳。
她忽然回過頭來,笑著叫了一聲「崇燁。」然後墊起腳尖在他的面孔上親了--下,周圍的學生都發出小小的起鬨聲音他被她弄得面紅耳赤,小聲道:「你又鬧什麼?」
她把手臂撐在窗框上,一手托著腮望看他,笑起來有一種懶洋洋的嬌氣,「我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