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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9:08 作者: 靈希
    江學廷冷笑一聲,「對,我就是騙著你,你也配給我生孩子?!你連她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陶紫宜全身都顫抖起來,眼淚嘩嘩地流下來,「你敢這樣欺rǔ我,我就偏偏要了她的命!」

    江學廷目光森寒,láng瞳一般的狠,「你敢動她,我就先要了你的命!」他二話不說就要上前,一旁的周正海慌帶人上前來死死地按住,口中不住地道:「江院長,不可!」

    陶紫宜看著江學廷的目光幾乎是要噴出火來,那幾個衛戍竟然按他不住,她心中又恨又痛,翻江倒海一般,竟歇斯底里地大哭起來,「江學廷,你殺了我,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我叫你給毀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c」

    陶雅宜也是嚇得臉色煞白,萬萬沒有想到江學廷竟是這樣的失控,只拼命地把陶紫宜往後拽,就見一個侍從官快速地從外面奔進來,喊了--聲,「報告!」

    周正海道:「過來!」那侍從官就走過來,江學廷一看那侍從官,力氣就是一松,道:「找到了麼?」

    侍從官立正,「找到了,第二營的人在輪渡找到的。」

    江學廷回頭看了陶紫宜一眼,陶紫宜雙手緊緊握著,不認輸地等著他,江學廷冷冷地看著她,道:「你父親已經投靠金陵政府了,你不是很想回金陵麼?這就走罷,不用再回來了!」

    他說完,領著衛戍轉身便走了出去。

    陶紫宜呆呆地站在那裡片刻,就聽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了,她的臉色忽然就蒼白起來,仿佛是從夢中驚醒一般,飛快地朝外跑去,陶雅宜愕然地喊了一聲:「二妹!」她卻已經奔出了大廳,順著鵝卵石的小路往前追,就見江學廷的身影正在前面,她驚惶地喊了一聲,「學廷----」

    那遙遠的背影就頓了頓,卻沒有回過頭來。

    她說:「我不回金陵。」

    天空是湛藍湛藍的,周圍都是成片的木槿花,奼紫嫣紅的,滿怏怏地開了滿枝,壓得花枝都垂了下去,直往地面彎著.\n她望著他的背影,有熱熱的風chuī來,沒頭沒臉地包住了她,她哽咽著,「你不要走。」

    他頭都沒有回,就那麼徑直走了。

    陶紫宜孤零零地站在木槿花叢中,在她的面前,有一根花枝被滿枝繁盛的花朵壓得彎垂下來,頂端的一朵重瓣木槿花就浸到了花根的--灘泥水裡,浸得久了花還未謝,卻已經萎了大半。

    她伸手來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眼淚,涼涼的淚珠,冷的仿佛扎手一般,就像是曾經那些張揚奢華日子裡,她穿著曳地的長裙,髮髻上斜斜地cha著一隻華貴的簪子,在跳舞場上一圈圈地旋舞,何等的風華絕代,那簪子上的長長的珠珞子垂下來,沙沙地打在雕花的衣領上,時不時碰觸到她的頸項,也是這樣涼涼的。

    原來花就這樣枯萎了,就像是她燦爛輕狂的年華,就這麼到了盡頭了。

    第十回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冰透玉簪終究qíng負君

    夜裡,小公館裡的燈亮得直刺人眼,江學廷就在臥室的隔間裡,他踱了幾步,又往臥室裡面望了望,就見紫檀木大chuáng的周圍吊著珠羅沙的帳子,攢金繞繡花絨球從帳子的四面垂下來,她就躺在帳子裡面,動也不動一下,他心中焦慮,回頭沖外面怒道:「醫生呢?醫生怎麼還不來?都要死了麼?!」

    這罵聲未落,就聽到侍從官從外面道:「江院長,醫生到了。」那門一開,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醫生走進來,手裡提著藥箱,正是侍從官連夜從醫院裡請來的。

    江學廷顧不得多說什麼,只道:「快請進去吧。」瑞香就從臥室里走出來,領著醫生進了臥室,臥室極大,自然也是暖洋洋的,瑞香先過來將帳子拉開,平君模模糊糊的,就覺得有人上前來扶起自己,她喘了口氣,眼睛睜不開,卻低不可聞地說了一句:「救救我……」

    那醫生忽的一怔,一旁的瑞香笑著低聲道:「夫人白天受了些驚嚇,這才驚了胎氣。」醫生就點一點頭,給平君把脈聽診量體溫之後,淡淡道:「果然是受了驚嚇,不過不妨事,夫人是吉人自有天相,我開些安胎的藥,定時服下就好了。」

    他就到一旁去開了藥單子,瑞香扶著平君重新躺在枕上,醫生寫好了藥單子,回頭對瑞香道:「你先把我的藥單子拿去給江院長看看,免得有什麼差錯。」瑞香見他這樣謹慎,就拿著藥單子走到外間去。

    平君躺在枕上,眼皮子沉得怎麼也睜不開,昏昏沉沉的,就聽到有人在她得身邊竭力壓低了聲音道:「葉小姐,葉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她於昏迷之中,對於這樣的聲音,竟是一下子就聽到了,拼命地睜開眼睛,就見一個人站在chuáng旁,穿著一身白袍子,竟是個醫生模樣,她吃力地道:「救救我。。。」那人就輕聲道:「葉小姐,你不認識我了麼?我是麗媛的大哥,謝藻華。」

    她得腦子裡亂成了一團,對於謝藻華這個名字,竟還是有些印象,她處在這樣的絕境裡,好容易看到希望,心中更是揪起來,竟伸手過去,緊緊地攥住他得衣角,小聲地道:「請你幫我寫信給金陵虞家的五少爺虞昶軒,就說我在江學廷手裡,處境危險,孩子。。。孩子要保不住了。。。」

    謝藻華如墜五層雲霧中,滿眼不解,然而見她這樣的qíng形,也知道她現在的處境極是兇險的,便伸出手,用力地握了一握她的手,溫聲道:「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她含著淚,慢慢地鬆開手去。

    就聽一聲門響,瑞香拿著藥單子走進來,衝著謝藻華笑道:「謝醫生,江院長說有一味藥恐怕夫人吃了過敏,請您改一改。」謝藻華說了一聲「好。」轉身提著藥箱走過去,瑞香上來給平君蓋一蓋被子,見平君睡得很踏實,就放心地跟著走出去了。

    吃了一劑安胎藥,她得臉色才慢慢地好起來,睡得也安穩了許多,江學廷走進來瞧她,瑞香就撩開帳子,輕聲道:「算了,不要吵她。」瑞香便低了頭,將兩面帳子拉開,用金鉤掛住,這才推出臥室,關上了房門。

    她就閉著眼睛躺在枕上,呼吸極均勻,頭髮如雲般瀉在枕畔,猶如被亂風chuī散了一般,那一張憔悴的面孔,更是血色全無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竟仿佛被貓爪子硬生生地撓著,半晌,才低聲說道:「平君,如果我將來敗給他了,你是要替他高興?還是要替我難過?」

    她得睫毛動了動,似被風chuī拂著,但這屋子裡窗子都關得很嚴,沒有風,他知道她醒著,他伸出手去握著她的手,她的的手指一顫,就把眼睛睜開了,那一雙眼瞳猶如盛水的花瓶里沉著的黑石子,他望著她,眼底一片迷濛,「平君,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

    她終於說:「記得。」

    他心中一動,她從未這樣輕聲對他說話,他定定地看著她,她卻凝視著帳頂,默默地道:「我丟了你送我的玉簪子,後來你又送我一支,說這一支比丟的那一支好,我就對你說,可惜再好也不是當初的那一個了。」

    他頓了頓,淡笑:「我真想找到當初那一支。」

    她說:「時間不對了,就算是找到,也是物是人非,還有什麼意思。」

    房間裡一片死寂,帳子上的攢金小絨球垂下來,被燈光照在牆上,影影綽綽地,他凝視著她,好似沒了力氣一般,便在那裡自嘲似地笑一笑,輕聲道:「我知道,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你總是恨我的,但我不在乎,可是他呢,你以為他會真的不在乎麼?」

    她的嘴唇無聲地哆嗦著,他說,「有兩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第一件,姨母的死,不是意外,有人安排放了火,不管你相不相信,那人真正的目的,是要燒死你,因為他不能容忍他的兒子整日裡為了一個女人牽腸掛肚,失了天下!」

    他繼續說下去.\n聲音淡淡的,「還有一件,我把你劫到余州來,恰恰是教了的命,我的人把你暗中劫走不到一個時辰,船就爆炸了.\n自然還是那個人的安排,平君,我說了這些,難道你還不明白?」

    平君呼吸急促,聲音低微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楚了,「我不信。」

    江學廷微微一笑,「你是不敢信,愛qíng一旦涉及到了利益,哪有什麼天荒地老!」

    她的嘴唇微徽哆嗉著,「那麼,你也是這樣?」

    江學廷凝視著她,紗罩里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眸依然是清澈溫柔的,只是眉宇間的那一抹憔悴滄桑卻是掩蓋不住,他自我解嘲地-笑,「沒錯,我就是這樣!你愛的那個人,如今也是這樣。」

    她慢慢地把目光收回來,靜靜地把頭轉向裡面,帳子的紋絡在她的眼前一點點漾開去.\n帳子朦朦朧朧,卻總可以看清楚窗外的夜色,墨一般的顏色,好似蒙著一層灰,她躺在枕上,無聲地嚷泣著,淚水散珠子一般打濕了枕面,他的聲音傳過來,清清楚楚的,「平君,我想好了,這是我們的孩子,他姓江。」

    投過幾天,平君好了許多,她大著肚子,行動很是不變,一般也不走出屋子,這一天謝醫生來給她檢查身體,臨走的時候,一面將聽診器放在藥箱裡,一面對葉平君笑道:」夫人這樣悶著總是不太好,我來的時候看花園子裡的白玉簪開得正好,夫人有空的時候也去看看權當散散心。」

    平君靠在chuáng上,默默道:「我投有那個心思。」

    謝醫生便向她點--點頭,微笑道:「呼吸些新鮮空氣,聞些花香,對胎兒也是極好的。」平君望著謝醫生的眼色,略略一怔,便對一旁的瑞香道:「那你去給我采一束上來。」

    瑞香笑道:「我一會就去。」

    平君把頭一轉,「我現在就要。」

    瑞香碰了這麼一個釘子,心知平君知道她是奉命來監視的,叉不敢拂逆了葉平君,只好又點一點頭,走了出去,平君見瑞香一走,便扶著椅子緩緩地站起來道:「謝先生。」

    謝藻華知道時間緊迫,只撿最緊要的話說:「葉小姐,我已經在昨天發了電報給金陵的虞昶軒!」平君聞聽此話,心中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眼淚便就奪眶而出,「那麼,他就快知道我在這裡了?」

    謝藻華道:「我已經將這裡的qíng形向虞昶軒說了一個清楚,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回來,葉小姐暫且先忍耐著,不要害怕。」

    她的眼淚不住地往下落,萬般滋味都絞在心裡,半晌說不出來話,嘴唇不住地顫著,謝藻華望著她,便溫和地勸慰道:「葉小姐不必難過,相信上天不絕人之路,千萬保重身體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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