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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9:08 作者: 靈希
陶紫宜「霍」的一下轉過頭來,拿起手中的梳子就朝著江學廷的額頭砸過去,滿臉怒氣,連聲罵道,「江學廷,誰給你這樣大得本事,你居然敢在例會上數落我父親,你個忘恩負義的,若沒有我們陶家,你能有今天?」
江學廷猛然一怔,就見陶紫宜撈起梳妝檯上得粉缸子,外國香膏等物,全都朝著他砸了起來,他一直退到門口,陶紫宜還不依不饒,要上前來揪他,江學廷只冷眼看著她這樣的行為,半響說了一句話,「你鬧夠了沒有?枉你還是個名門淑媛,竟做出這般市井潑婦的行為來!」
她冷笑了一聲,「我就是這個樣子,別忘了,當初是你死乞白賴地非要娶我,不然你真以為我會嫁給你這樣的一個……」
她這話未說完,江學廷已經冷到:「算我當初看走了眼!你若不願意,我們就不如散了好。」陶紫宜頓時一怔,江學廷已經摔門走了出去,陶紫宜滿臉都漲紅了,見他就這樣走了,也顧不得什麼,赤著膊一路追出去,大聲地喊道:「江學廷,江學廷!」
江學廷已經走到了樓下大廳,公館裡的人都被驚動了,卻沒人敢走過來,陶紫宜站在樓上,朝著樓上的江學廷喊道:「江學廷,你給我站住!」
江學廷的步子就頓了頓,回過頭來看了陶紫宜一眼,陶紫宜滿臉通紅,氣得渾身發抖,她沒想到他會這樣對她,他總是對她千依百順的,她跺腳道:「你要走便走,走了就不要回來!」
江學廷冷冷地哼了一聲,一臉的yīn郁只讓人心寒,徑直就走了除了,薛治齊忙帶著侍衛一路跟著,陶紫宜愣在樓上,眼看著他走了,氣得說不上話來,轉身將旁邊花架子上的一盆蘭花舉起來,直往樓下摔去!
半夜的時候下起了雨,平君聽到雨滴打到了落地窗上,噼里啪啦地作響,她勉qiáng地吃了幾口自己早先藏好的那幾個蘋果。只覺得喉嚨里火燒火燎的,渴極了,就踉踉蹌蹌地撲到桌邊,拿起一個茶杯,支撐著走到落地窗前,才將那修好的落地窗打開,就有夾著雨的風湧進來,她站都站不住,倒在落地窗的一側,頭靠在玻璃上,艱難地喘了口氣,伸出茶杯去接那些從天上落下來的雨水,那一杯水還沒接完,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
她回過頭區,江學廷已經走進來,瑞香提著一串鑰匙,在他的身後重新把門關上,他冷冽的目光在她雪白的面孔上掃過,忽然上前一步,將她從落地窗前抱了過來,她已經沒有半分力氣,水杯從手中掉落下去,只能任憑他拽著,雙腳卻拖在了地面上,見血聽一鬆手,她就無聲無息地跌落在地毯上,長發散亂,猶如一隻折翅的蝴蝶。
窗外是嘩嘩的雨聲,冷風chuī進來,讓人禁不住發寒,他轉過身去關窗,順手便將墨綠色的窗簾拉上了,房間裡開著一盞紅罩的垂絡燈,她的面孔被燈照著,更是憔悴極了,瘦得手腕上的螺獅骨都高高地聳了起出來,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滑,她哽咽著央求道:「學廷,求你看在以前的qíng分上,放過我吧。」
「你跟著虞昶軒的時候可曾念著我們過去的qíng分!」他望著她,忽然笑了一笑,低聲道:「你還跟我說以前的qíng分,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多好,我真想念那個時候,可是你居然跟了虞昶軒……」
她的呼吸都是困難的,呼吸滾燙,「我當初是為了救你。」
他陡然怒道:「我qíng願死在監獄裡面,也用不著你那樣救我!」
她絕望地看著他,眼淚一行行地往下落,落在綿厚的地毯上,「就算是我做錯了行不行?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他凝視著她,忽然上前一步,將她從地毯上扯起來,抱在懷裡,聲音卻低了下去,又如夢囈一般,「平君,我們重新開始,你記不記得,我們從前多快樂,你扎著很漂亮的雙鴉髻,把我送給你的玉簪子別在頭上,那樣好看,你總愛生氣,又很會說,總是讓我沒法子反駁你,小時候,我捉了蟈蟈給你,采了花也要給你……我們總可以重新開始……」
她從他的懷裡吃力地往外掙,流著淚顫聲道:「不可能了,我們真的不可能了。」
他竟是這樣的喜怒無常,忽然間就雙手狠狠地攥住了她的肩頭,將她拽到自己的眼前來,憤怒地瞪著她含淚的雙眸,「是不是連你也看不起我?!你也覺得我永遠比不上虞昶軒?!」
她絕望極了,「我沒有。」
他冷笑一聲,恨恨地道:「那就別再對我說不可能,我說過,我就是讓你死在我手裡,把你挫骨揚灰,也絕不會再讓你和虞昶軒有見面之日!」
她虛弱到了極點,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忽然上前來親她的臉,她絕望地往外掙脫,絕望地扑打他,甚至於咬傷,但都起不到半分作用,他將她死死地按在了那裡,一面吻她一面含糊不清地道:「平君,如今他們都在bī我,我活的真難,我什麼也不要了,我只要你。」
她頓時間面色雪白,抓起藏在身上的那一把短劍就往他的身上刺,卻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臂,他從她的手上將那一把劍奪下去,隨手便扔開了,低頭便開始用力地撕扯她身上的衣服,她使勁地往外推他,哭道:「江學廷,你不是人!」
他不管她的抓撓哭泣,也根本就不在乎,只貪婪地需索,她的所有反抗都如蜉蝣撼樹一般無可奈何,他瘋狂地侵占著,終於感覺到了她身體裡的暖意,仿佛是可以侵入他骨子裡的暖意,讓他忍不住發出含糊的嘆息,「平君……」
他聽到她在他身下絕望的哭泣,她害怕傷了肚子裡的孩子,竭力彎起身子,不敢用力地去掙,只能發出很細很細的哭聲,脆弱得如一根單薄的絲線。
他真恨不得將她就此粉身脆骨,只要這樣的溫暖別再離開,組從失去她之後,他總以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自己能找到更好的,可偏偏就是找不到,全世界的人都在背叛他,嘲笑他,他已經隱忍了太久,卑躬屈膝了太久,他早就受夠了,只有此時此刻,他才終於知道了由他親自主宰的,這般所遇所為的快樂與滿足,哪怕是將她從虞昶軒的世界裡血淋淋地剝離,哪怕她下一刻就死了,他也要達到他這一刻打的目的。
落地窗外史鋪天蓋地的大雨,那樣大的雨聲,就像是她曾經住過的家門口那一棵棗樹,在一個清晨里,當她倚門看著他離開的時候,棗樹的枝葉在她頭頂簌簌作響的聲音,她對他微微一笑,圍在頸項間的紗巾隨著風翩翩飛舞,那樣的美。
他還記得,一直都記得。
窗外的雨漸漸地停了,夜色退去,天邊漸漸地透出一片青色。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碎了之後又重新fèng補起來,所以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是傷口,gān裂的嘴唇上是沁著血的口子,喉嚨里滾燙髮熱,她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吃力地一點點往落地窗那裡爬。
落地窗被她推開一個小小的fèng隙,窗簾上軟軟的小絨球在她臉上滑弄著,那一個水杯還擺在外面,裡面存了一杯冰冷的雨水,她雙手捧著杯,哆嗦著將那些雨水喝下去,涼涼的水卻仿佛是甘露一般,疼痛的咽喉便舒服了許多。
江學廷的呼吸有些急促,「為了他的孩子,你就真的連命都不要了?你這樣為了他有什麼用?!只怕他早就把你拋到腦後去了!」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趴在那裡,散亂的頭髮軟軟地貼在蒼白的面頰上,她抬起眼眸看著遙遠的天際,嘴唇輕顫著,滾熱的眼淚流滿了她的整張面孔,這樣的形景便仿佛是一縷脆弱的輕煙,隨時都會逝去一般,簡直不堪一擊。
他終於把頭轉過去,再也不看她,嘴角無聲地抽搐了一下,「我不會再碰你的孩子,只要你活著。」
虞軍與扶桑軍虎視日久,雙方劍拔弩張,如導火索一般,一觸既燃,自開chūn與江北蕭家取得聯合協議之後,便正式對扶桑軍宣戰,三月末,九區總司令虞昶軒奉命緊急開往東線,虞昶軒本就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一到戰區東線,便迅速在雲州到楚門一帶修築起一道國防工事線,死死壓制住妄圖自南向北攻上來的扶桑軍。
這一場戰役自然石打得兇猛激烈,虞昶軒更是親自上前線坐鎮督戰,左胸被pào彈碎片掃中仍不肯回撤,雙方激烈jiāo火對峙直達三個月之久,直至國際聯盟cha手,揚言調和,這一場金陵政府與蕭氏軍閥聯合共抗扶桑之戰,才得以暫時平止。
六月末,金陵虞家官邸內,紅艷的石榴花開的滿目燦爛,被下午的日頭照著,更是晃花人眼,琪宣穿著件月白色的緞袍,躲在院子裡的石榴樹下,就聽虞仲權的書房裡,父親的聲音順著窗格子高高地傳出來,竟是很憤怒地道:「就為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他就這樣不要命了,我沒有這樣的兒子,死了倒gān淨!」
虞太太同樣怒道:「你甭管他是為了什麼這樣拼著xing命,但總算是為你打了個勝仗,你整日裡把個臉yīn著,他昏迷了這樣久的時間,你也不去看一眼,算是什麼意思?!」
琪宣聞聽著父親母親這樣吵著,那臉上便露出一片鬱郁的神態來,就聽到身後有人輕喚道:「琪宣,你躲自愛這裡做什麼?」
琪宣回過頭去,看著二姐站在那裡,便忙擺擺手,跑過去道:「二姐,父親母親在吵架呢。」瑾宣就朝著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對琪宣道:「不要擔心,母親總有辦法的。」
琪宣就點點頭,瑾宣又道:「你五哥剛又醒過來了一會兒了,咱們快去看看。」
琪宣忙就點頭,瑾宣就拉著琪宣往前廳去,一路上了樓,走到虞昶軒的房間裡,就見一個英國醫生正在屋子裡收拾藥箱,大嫂敏如和君黛緹在chuáng旁照應著,這英國醫生是特意從教會醫院裡請來的,醫術十分了得,瑾宣就走去問了幾句。琪宣已經奔到chuáng前,朝著虞昶軒道:「五哥,五哥,你怎樣了?」
虞昶軒胸口被pào彈彈片擊中,又兼前線醫療條件極差,他又那般不顧命傷口竟然是大幅度感染髮炎起來,幾乎潰爛,他本人就昏迷過去,被人從前線一路抬回了盤陵,簡直是九死一生,這陣子被jīng心照顧著,才好轉過來。
他躺在chuáng上,看著琪宣那緊張的樣子,便微微笑道:「你這小東西又來鬧騰,放心,我保管不能死就是了,不然你將來嫁了人,若沒有個哥哥照應,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琪宣嘟著嘴道:「真討厭,人家這樣擔心你,你還消遣我,你都不知道我急成什麼樣子。」虞昶軒就笑一笑,「好妹妹,我知道錯了,大不了下一次鬥嘴我再讓讓你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