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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9:08 作者: 靈希
葉平君點頭應了,江學廷洗好了手,就來拿桌子上的桂花糕吃,筷子也不用,連吃了好幾個,葉太太笑道:「白出去了這四年,真是一點都沒變,小時候就愛吃這個東西,沒想到長大了還是愛吃,別吃那麼急,平兒,去倒杯茶!」
江學廷滿手都是桂花糕的甜香,抬起頭來笑道:「這個東西也只有姨母做的才是好吃的,別人做的,我簡直連看都不看一眼。」葉平君倒了一杯茶過來,放在江學廷的面前,笑著道:「你少在這裡油腔滑調的奉承我媽。」
葉太太看著這一雙小兒女,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極了,她心裡很是高興,那氣色稍好些的面孔上也是掛著笑的,「平兒,我去外面買點菜回來,學廷,晚上能在這兒吃飯嗎?」
江學廷當即滿口答應,等到葉太太走出去,平君就坐在桌子另一邊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著江學廷吃了半天,自己也拈起一塊桂花糕來放在嘴裡慢慢地吃,想了一想,還是道:「你今天才回國,哪有晚飯不回哥哥嫂子那裡去吃的,他們不高興了怎麼辦?」
江學廷聞聽此言,便淡淡地道:「沒事的,他們不管我,我不回去他們才高興。」
他看著平君手裡那塊吃了一半的桂花糕,就伸手過來,握著平君的手腕,自己湊上前去咬了一口,平君的臉頓時紅了半邊,就要往回縮手,這樣一縮一拉之間,就見那門被推開,正是鄰居趙媽媽走進來,一見這樣的qíng景,當即一聲:「唉呦喂----」只見趙媽媽抬起一隻手來半蒙住了眼睛,另一隻手還在那裡搖晃著,「那什麼?沒什麼事兒啊!我就來看看,吃吧吃吧。」
眼看著趙媽媽顛著小腳退出門去了,葉平君整張臉都紅透了,一抬眼看到江學廷還在那裡笑,把她氣得拿起那半塊桂花糕朝他就扔了過去,江學廷伸手過來接了個正著,又笑著吃了,只見屋門又是一開,正是葉太太從街口買了點小菜回來了。
兩qíng若久,鵲橋歸路
這一進了盛夏,天就漸漸的熱了起來,為躲避中央政府內部日趨白熱化的楚牟黨爭,虞仲權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去了虞家的一處避暑宅子奉化山莊,這一去便給了虞昶軒極大的自由,他索xing連陸軍部都不去了,無論什麼陶紫宜還是君黛緹,竟都一概不理會了,整日裡也不過是到校場裡練練槍騎騎馬罷了。
正值下午,日頭在天空中火辣辣地照著,虞昶軒和李伯仁幾個去校場練槍才回來,這會兒見沒什麼事兒,就拉了兩個第九軍的參謀,在虞公館的小會客廳里打麻將,這樣連著噼里啪啦地打了幾圈,虞昶軒跟前的錢票子漸漸地漲起來,虞昶軒知道是李伯仁幾個在那裡連著手讓自己贏,他其實最煩這樣,便更是沒趣起來。
李伯仁見虞昶軒面容淡淡的,只是手裡捏了一個七筒,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磕著,發出磕嗒、磕嗒的聲響,便笑道:「怎麼了五少?這樣無jīng打采的,軍務上有什麼難解的事兒?」
虞昶軒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淡淡笑道:「我能有什麼難解的軍務事,萬事都有父親在那裡擋著,我就算是個嘉慶登位,那龍座後面不是還立著個太上皇!」
立刻就有一同僚奉承地笑道:「五少何出此言,你是年少有為……」虞昶軒便哼了一聲,打斷了那人的話,「你這話我不敢當,我不過仗著父親的勢力罷了,二十四歲就當了陸軍部的參謀,只怕後脊樑都要給人戳彎了。」
牌桌上的一個人就笑道:「五少也不必這樣妄自菲薄,如今是萬事齊備,只待時機,等五少從戰場上拿一個響噹噹的戰功回來,自然會斃的那些人啞口無言。」
這一句句話奉承過來,只讓人更是惱火,虞昶軒隨手便將手中那一個七筒扔到了桌上的牌堆里,臉色竟略有些怫然道:「到底玩不玩了?這麼多廢話!」李伯仁見虞昶軒今天的火氣竟是這樣大,只怕說什麼都是如不了他的意,忙道:「就是,磨嘰什麼,我這還等著翻本呢,再來一圈!」
他伸手在桌面上亂洗著牌,誰料虞昶軒竟就站起身來,一言不發轉身就往廳外走,顧瑞同和吳作校幾個都是一怔,顧瑞同忙領著侍衛跟上去,李伯仁一把扯住了吳作校,道:「吳副官,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五少竟氣成這樣,你給我們兄弟幾個提個醒。」
吳作校回過頭來,苦著臉道:「還不都是那位葉小姐給鬧的,接二連三的折五少面子,五少這陣子脾氣大得很,他發起火來哪裡還有咱們的好日子過,勸哥幾個也別往槍口上撞了,趕緊回去吧。」
李伯仁這才明白了,便「嘿」的一聲笑道:「我還當是什麼呢,這天雷勾地火跟吃了槍藥似的,竟是害了相思病了,原來葉小姐這塊陣地,咱們五少竟是久攻不下,怨不得火氣這樣大。」
吳作校見李伯仁言語間竟是帶著洋洋笑意,便道:「看李參謀這樣,莫非有什麼好主意?」
李伯仁笑道:「主意倒也不是沒有。」
吳作校便仿佛得到了個救星一般眼前一亮,忙道:「果然不錯,這缺德帶冒煙的事兒也就你李參謀能想得萬無一失。」他這話才落,李伯仁一腳就照著他腿肚子踹過來,周圍的一些軍官都跟著哈哈大笑,他們平日裡本就這樣cha科打諢慣了的,吳作校又道:「你快說一個,免得我們兄弟幾個跟著五少沒完沒了的吃掛落兒!」
李伯仁就不緊不慢地笑道:「就請吳副官放心罷,這個事兒就包在我的身上,咱們五少是什麼身份!他想要的人,哪裡還有弄不到手的!」
這一天明德女中才剛放學,葉平君正在收拾書包準備回去,就見白麗媛笑嘻嘻地湊過來,手裡舉著一張包廂票,一迭聲地叫道:「平君,你看你看,玉chūn園的戲票子,昨兒我表嫂拿到我面前顯擺,被我硬搶了過來,今兒晚上咱們去看戲吧,北新梅澗秋來咱們金陵演的《碧玉簪》,就剩這最後一場了。」
這北新京劇名角梅澗秋的名氣極大的,《碧玉簪》更是報上宣傳了好久的一齣戲,葉平君雖然早就想去看了,此刻還是推了戲票,不好意思地道:「今兒晚上學廷要到我家來,我可不能去看了。」白麗媛頓時一臉失望,低頭看了戲票片刻,忽然抬起頭來笑道:「那這樣更好了,這張包廂票給你,你和江學廷去看,我就不去了。」
她把那戲票往葉平君的手裡一塞,葉平君忙就推阻道:「不行,這戲票很貴,再說哪有我們兩個去了你卻不去的道理,我不要。」
白麗媛把戲票往平君書包里一塞,嘻嘻地笑道:「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讓我父親帶我去電影院看電影去,仔細想來,你跟江學廷在一起看戲,定是比跟我在一看戲有趣多了,我也不去給你們當那小電燈了。」她一句話說得葉平君面紅耳赤,拿起一旁的書本就去打她,白麗媛「哎呦」一聲,轉身便嘻嘻哈哈地跑出教室去了。
葉平君拿了包廂票回家,就看見江學廷已經來了,正和葉太太坐在那院子裡一棵槐樹下乘涼呢,小桌子上擺放著幾樣gān果,一份五香豆,更有一盤水靈靈的葡萄,鄰居趙媽媽也在,跟著坐在那裡fèng補些什麼,正是一片寧靜祥和的樣子,趙媽媽坐在大門對面,最先看著平君進門,笑道:「姑娘今天回來得早啊。」
平君應了一聲,看到江學廷看著自己笑,她抿嘴一笑,卻也不搭理他,只走到葉母面前坐下,拿出那張包廂票來,大大方方地放在桌上,道:「這是麗媛送我的包廂票,今兒晚上咱們都到玉chūn園看京戲去吧。」
趙媽媽正在那裡fèng衣服,拿著針在頭髮上劃了劃,笑道:「我這老太太也就能聽個白曲什麼的,這個京戲我可看不了,也看不懂。」
葉太太拿起那戲票看了一眼,「原來是《碧玉簪》。」一旁的江學廷道:「這個可是名戲,川劇里還叫做《雙世緣》。」趙媽媽聽了,不由地疑惑道:「《雙世緣》?怎麼起了這麼個名?人還能活兩輩子了?」
葉平君吃著葡萄,聽著趙媽媽的話,倒也覺得好玩,便想了一想,道:「大概是說這人qíng世故吧,我倒覺得,這一世之說並不是一定要生老病死,凡是歷一個人,經一番故事,就可算是一世呢。」
趙媽媽又道:「還有這樣的話呢?那若是這樣,姑娘跟我們這三個人在一塊,還能說是活了三世了?」一旁的江學廷道:「這話我懂了,知道了一個人,明白了一個人,才算是一世。」他說話的時候,看著葉平君的眉眼微微一笑,平君便低了頭拈了葡萄吃,只是唇角也抿著笑的。
葉太太把包廂票往桌上一放,笑道:「我這幾天頭疼,到不了這熱鬧的地方去,你和學廷去看看吧,早點回來就是了。」這正中江學廷下懷,他就連聲說好,自己禁不住地笑,葉平君見他這樣忘形,瞪了江學廷一眼,嗔道:「笑什麼,你自己去吧。」自己紅著臉站起來,轉身到屋裡去放書包,轉眼就看江學廷跟著走進來,她臉上的紅暈未去,就轉過身去,只覺得髻發微微一顫,她伸手去摘下來看,正是一枚潔白無瑕的白玉簪子,頂端是一朵秀雅的玉簪花模樣,通體素白,尾端略尖。
江學廷見她拿著白玉簪發呆,便笑道:「這一隻比那一隻好,可別再丟了。」
葉平君惋惜地道:「再好也不是當初那一隻了。」江學廷聽得她這一句,心裡不知為何有些硌硌的,卻還是笑道:「管它是哪一隻,左右都是我送你的。」
葉平君便拿著那簪子,略略頷首一笑,江學廷拿過玉簪子,慢慢地給她cha在頭髮上,眼看著烏髮玉簪,更襯得葉平君那張面孔清秀淡雅,江學廷微微一笑,再低頭在葉平君的耳邊輕聲道:「你比那玉簪花美多了。」
葉平君不好意思地把身體一轉,背對著他,一抬頭就看到在院子裡盛開的玉簪花,一大叢的嫩綠色,晃花人眼,修長的白色花朵,芬芳吐沁,果然猶如玉簪cha梢頭,微風拂過,長柄托葉,玉蕾纖長,真是裊裊如碧雲,美景不勝收。
到了晚上,江學廷就留在葉家吃了晚飯,再和葉平君一起去了玉chūn園看戲,兩個人一起進了樓上包廂,就見樓下是一個三面相連的大戲台,台子正前面是一排的雅座,不願意到樓上包廂的富貴人家,自然都坐在那雅座上。戲還沒有開場,平君坐在樓上的包廂里,只略略地往下面一掃,就見李太太坐在下面的雅座上,再往旁邊一看,正是李伯仁,李伯仁的旁邊,又空著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