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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孟鐸想得正出神,遽然聽見身後山陽氣喘吁吁的聲音,沒有回頭看他,遞了手帕出去:「擦擦汗。」
山陽不想擦汗,他一刻都等不了,就想告訴孟鐸關於令窈的事:「先生,你知道楊帝立誰做了新儲君嗎?」
孟鐸其實早就有所猜測,但他不說,假裝問:「是誰?」
山陽煞有介事,將孟鐸往裡拽過去一些:「先生站過來些,不然聽完後嚇一跳,掉下懸崖,那我罪責可就大了。」
孟鐸受不住他汗津津的髒模樣,拿過帕子替他擦汗:「快說罷,楊帝到底立誰做了新儲君?」
山陽音調加大:「先生,你最得意的徒弟,她做了皇太女!」
孟鐸「哦」一聲。
山陽皺眉:「先生難道不驚訝嗎?」
孟鐸手中動作一頓,雲淡風輕的面龐下閃過一抹憂思:「怎會不驚訝。」
山陽歪了臉望他:「先生這副模樣,可不像是驚訝。」
孟鐸沉默,並不答他。
比起驚訝,他更多的是為難。為難以後該怎麼對付她。
數月前太子檀雲被廢的消息傳來時,他就隱隱猜到,楊帝是在為新儲君鋪路,他有過僥倖的想法,希望楊帝不會拿他垂垂欲墜的江山做賭,冒天下之大不韙立令窈為皇太女。可楊帝竟然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這件事。
她做了皇太女,以後他要奪的,便不再是楊帝的江山,而是她的江山。
孟鐸重新站回懸崖邊,靴尖懸在空中,他長身玉立,仿佛腳下是平地原野,而不是萬丈深淵。
山陽膽戰心驚,生怕他掉下去,站在孟鐸身後,手伸出去,隨時準備將孟鐸拉回來。
因為緊張孟鐸掉下去,山陽腦袋上的汗珠越來越多,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將孟鐸打暈了抬回去的時候,孟鐸開口說話了。
他說:「替我送份禮物去汴梁,你親自去,別人我不放心。」
山陽明知故問:「給誰的禮物?」
孟鐸睨他一眼:「你說給誰?」
山陽癟嘴,輕聲嘟嚷:「反正都成死敵了,還送什麼禮物,送把刀還差不多。」
「你去不去?」
「我不去,先生難道就不送了?」
孟鐸:「嗯,那就不送了。」
山陽以為他真不送了,不敢再拿喬,連忙求他:「我去,我現在就去!先生別賭氣,有話好好說。」
孟鐸不再理他。
山陽急了半日,最終還是拿到了孟鐸送給令窈的禮物。
禮物並不貴重,三本書而已,分別是《帝術》《君道》《治國》。
從岐山至汴梁,數月的馬程被山陽縮短至半月,他獨自一人前往汴梁去送禮物,樂得逍遙自在。
山陽武功高強,入了汴梁還不算,還要入皇宮,扮成小太監,遠遠地在東宮外的宮道上瞧令窈一眼。
少女仍和從前一樣,花容月貌,意氣風發。唯一不同的是,她穿的團簇衣裙上,繡的不再是花啊鳥兒,而是金龍。
龍身環著她的細腰,那威嚴可怖的龍頭仿佛是在向她行禮,她穩穩地壓住這一身金龍的氣勢,舉手抬足間,皆是貴不可言。
她沒有注意到他,轉瞬的功夫就已背身向里。
山陽踮了腳尖,想再多看幾眼,回去也好說與孟鐸聽,讓他知道她如何是怎麼一副春風得意的境況。
另一個資歷頗深的內侍喊住他:「你看什麼呢!」
山陽只得收回視線,心中頗為遺憾,走之前將那個打擾他的內侍五花大綁吊到樹上去,小內侍在高樹上被風吹得搖搖欲墜,山陽拍拍手上的灰,哼了一聲:「誰讓你壞了我的好事!活該。」
白日事多,直到夜裡,令窈才有空拆看禮物。
早先一波是群臣獻的禮物,看了半個月,沒什麼新鮮的,早就扔庫房裡去了。這一波禮物才是她想要的,因為全是親近之人送的。
令窈先看了鄭家送來的禮物,每個人都送了不同的禮物。
她心中高興,隨便揀起一樣都愛不釋手。他們並未因為她身世的事埋怨她,身世公布之後,她第一時間給他們寫了信。他們的回信,比她想像中要親和許多,第二次再去信時,便是將皇太女一事告知他們。
鄭家人送的禮物雖然比不得那些勛貴之家,皆是些家常小禮,但卻極為用心,每一樣禮物都有著美好的寓意。
長輩們的回信多多少少有些忌憚她皇太女的身份,用詞難免謙卑些,但小輩們的回信就不一樣了。鄭嘉木的書信,前幾行字字斟酌,到後面幾行,大概實在忍不住,用白話文問她:「以後還能喚你四妹妹嗎?上次你離家時說好送我三車藥材,如今連個影都沒見著,你做了皇太女,一諾千金,可不能食言。」
相比於鄭嘉木的「先抑後揚」,鄭令清的信就直白多了,她開頭就問:「四姐姐,你做了皇太女,以後我是不是能在臨安城橫著走了?你可不要不認我,一日為姐,終生是姐。」
令窈笑出聲,當即命人將十車珍貴的藥材送往臨安,又將自己的一盒首飾捎給鄭令清。
看完了鄭家其他人的書信,剩下的就只有鄭嘉辭與鄭嘉和的了。
令窈想到鄭嘉辭那一臉死人樣,覺得他的書信不會有好話,遮了眼小心翼翼看,結果信封裡面根本沒有信,只有厚厚一沓與錢莊的契書,銀兩存在錢莊裡,憑證即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