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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令窈驚訝地看著太子,欲言又止。
太子點破她:「你是想問,我為何會知道,對嗎?」
令窈點點頭。
太子憐愛地捏捏她的小臉:「你別忘記,我可是從一出生便做了儲君,即便再如何無能,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兩人將話徹底說開,氣氛沒有想像中的凝重悲傷,令窈問:「那太子哥哥呢,太子哥哥走這條路,是為了什麼?」
「我從未想過要走這條路,只因我生來是太子,所以不得不走下去。」太子想到什麼,眼中有了笑意,盯著令窈:「雖然一路迷茫彷徨,但是中途也曾出現過讓我堅定走下去的人,平生第一次,我想通過自己的儲君之位去得到些什麼。」
令窈剛想開口問,得到什麼?
話未說口,便已想明白。
他想得到的,是她。
太子笑容苦澀,繼續道:「可是很快,我發現,我想得到的那個人,她永遠都不可能屬於我。我身為太子,身為儲君,卻連娶心愛女子的權利都沒有。有了權力,卻沒有權利,那我要這權力何用?」
令窈垂下視線。
她沒有立場寬慰他。
她無法將心給他。即便她不是他妹妹,她也無法將愛意給他,也許會給一絲愛慕,又或是魚水之歡,但她的心是她自己的,不可能屬於任何人。
沉默的空隙,耳畔傳來衣料窸窣的聲音,是太子褪去了外衣,只有儲君能穿的雲龍盤金綾袍落至地上,他漠著臉,只著中衣。
令窈愣了愣,退了一步,又往前走兩步,小聲提醒:「太子哥哥,我們是兄妹,不能做那種事的。」
太子一怔:「做什麼事?」
「夫妻間做的事。」
太子靦腆低眸,將雲龍盤金綾袍疊好:「卿卿妹妹,我未曾想過與你做那事。」
「那你作甚脫衣服,難不成這個時辰就要上榻歇息了嗎?」
「我要出門一趟。」
「去見誰?」
「去見父皇,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他。」
「我陪你。」
「不,你不能陪我。」
太子去牽她的手:「卿卿妹妹,從前你說過,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是所有女子都必須相夫教子賢良淑德為他人奉獻一生,女子亦能瀟灑肆意為自己而活,正如不是所有男子都必須胸懷大志,為家國天下殫精竭力,有大男人頂天立地,亦有小男人縱情詩樂。無論是男是女,身份如何,首先得活出人樣,而後才去顧旁人的期望,這才算是活著。」
令窈不解地看著他:「我是說過這話,可太子哥哥為何突然提這個?」
「因為從現在起,我要為自己而活。」
他做了二十一年的太子,自出生起就被人推上儲君之位,他的肩上背負著所有人的期望。他日復一日地習禮習書,不敢做錯一件事,想笑的時候不能笑,想哭的時候不能哭,他的哭笑,皆要藏在心裡,不苟言笑,端雅肅穆,才是一個儲君該有的樣子。
大家都盼他做一個開明的儲君,可是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他到底想不想做儲君。
太子眼中露出淒涼的笑意,他想到自己早逝的母妃康氏。
母妃生他的時候,大概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會親手摧毀她鋪就的道路。
太子推開殿門,月光融融,他秀美的身形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沒了金貴的雲龍綾袍,他一身白色中衣素樸如雪,墨黑的烏絲被風吹起。
令窈喊住他:「太子哥哥。」
「我去去就來。」
太子背對著她,頭也不回,大步朝外去。
昭陽殿。
皇帝坐在大椅里,黑沉的眸光打量眼前只著中衣的太子。
太子與平時不同,眼中的堅毅前所未有。
片刻,皇帝終是主動開口打破沉默:「檀雲,你來見朕,是想為行刺一事做出解釋嗎?」
「不是。」
「那是為何?」
太子並不急著回答,而是問:「父皇,您是不是想立卿卿做皇太女?」
皇帝皺眉,沉聲:「放肆。」
太子迎著皇帝冰冷的目光看過去:「我問過卿卿,她說她想做皇太女。」
皇帝一驚,「當真?」
「自然是真。」
皇帝心中滋味複雜,既驚喜又憂愁。
他想立卿卿做皇太女的想法不是一日兩日,自卿卿替他批閱公文時,他便有了這個念頭。反正皇權在他手裡,給誰不是給,與其給別人,不如給他最愛的女兒。世間最珍貴的禮物,莫過於皇位。他要他的卿卿,擁有世上最好的禮物。
廣陵戰事,他之所以會准許卿卿做主將,其中一部分原因,正是因為他想為她的皇太女之位鋪路。卿卿有軍功在身,屆時他便能順理成章提出立皇太女的事。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卿卿,同她商議以後的事,東宮便連同宋氏犯下行刺之事。太子一廢,儲君的位子空出來,其他皇子想爭也爭不了----當年太后喜愛康氏,不但助康氏爬上龍床得了身孕,而且力捧康氏之子做了儲君,其後更是為太子掃除一切障礙,死死打壓其他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