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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令窈臉色一變:「鄭嘉辭,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反倒是四妹妹,到底什麼意思?求人辦事,就該有真誠懇求的態度,我的銀子又不是大風颳來的……」
話未說完,他被潑了一臉茶水。
「鄭令窈!」鄭嘉辭咬牙切齒。
令窈潑了一杯茶嫌不夠,端過整壺茶水再次澆向他,鄭嘉辭從頭到尾被澆個透,瞠目結舌瞪著令窈。
見他狼狽不堪,令窈心裡這才好過了些:「銀子我不要了,你從哪來就回哪去,我這裡不歡迎你。」
說完她就走,留下鄭嘉辭一人靜坐椅中。
茶水順著下巴往下滴,寒風從掀起的簾帳吹進來,滿帳冰冷,鄭嘉辭喘著白氣,暴跳如雷的神情漸漸平緩,他舔了舔唇角,狹促地笑起來,笑容無奈心酸,含了幾分自嘲。
另一邊,令窈氣喘吁吁回到鄭嘉和帳中。
鄭嘉辭實在太氣人,她急需哥哥的安撫。
剛入了帳,想起鄭嘉和還在睡,是她讓他歇息的,怎能為了鄭嘉辭這個卑鄙小人吵醒他?
令窈準備離開,身後傳來鄭嘉和慵懶的聲音,從夢中剛醒,柔柔喚她:「卿卿,是你嗎?」
令窈繞過屏風,腦袋探出去:「是我。」
鄭嘉和並未睡著,一直假寐。半個時辰前他擁她入懷,險些暴露自己骯髒的欲望,經過一番爭鬥,好在已經平復,不怕再嚇著她。
再有半個時辰,便要商議戰事的下一步行動。時間短暫,他不願浪費:「卿卿坐過來。」
外面冷得很,令窈褪了大氅,脫去靴子,鑽進被窩,迫不及待重新回到鄭嘉和溫暖的懷中:「哥哥,有人欺負我。」
即使做了一軍主將,她仍喜歡向他撒嬌,仿佛還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和哥哥這個稱謂一樣,改不過來了,索性不改。
鄭嘉和摸摸她的腦袋:「誰欺負我們卿卿了?」
令窈哼一聲:「除了那個自以為是的鄭嘉辭,還能有誰?」
鄭嘉和喟嘆:「原來是他。」
令窈忽地想到什麼,眼中閃閃發亮,問:「哥哥,你還記得前世的事嗎?」
「記得。」
「鄭嘉辭後來怎麼樣了?是不是家破人亡,錢財散盡?」
鄭嘉和眉頭微斂,遲疑未答。
令窈推他:「你快告訴我。」
許久的沉默後,鄭嘉和語氣沉重:「你死之後,他自縊了。」
·
猶如一聲驚雷在腦海中炸開,令窈遲遲未能回過神。
鄭嘉辭自縊?
像他那樣陰險狠毒的勢利小人,會拋下自己辛苦掙來的家業,跑去自縊?
她不信。
「哥哥誆我,他怎會自縊!」令窈按捺住激動的情緒,小心翼翼回憶前世她死那天的事:「那日我生辰,算鄭嘉辭有良心,親自替我做了碗長壽麵,可他做完面很快消失不見,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叛軍攻破臨安。他定是攜了錢財逃命去了,留下我自生自滅。你說他自縊,我怎麼可能相信?」
前世她離世的事是兩個人心中的禁忌,一碰就痛。鄭嘉和緩了緩神,繼續道:「他確實是自縊了。那日他消失不見,是拿了銀子去買通孟軍的一個將領,卿卿,那日他是想帶你走的。」
「那他為何不帶我走!」令窈聲音有些沙啞。
「因為我們包圍了鄭府,他進不來。」後面的話,鄭嘉和有些猶豫。
「然後呢?」
鄭嘉和緊鎖眉頭。有些話,他本不該說,從他嘴裡說出另一個男子對她的深情,是件再諷刺不過的事。
他雖心懷醋意,但仍能辨明是非。他的是非,就是誰對她好,誰就是個可取的人,哪怕做過再多惡事,只要對她好,在他眼裡就算是個人。
前世鄭嘉辭護了她兩年,又自行了斷,所以今生他並未對鄭嘉辭下狠手。
「他跪在府門前,跪了一天一夜,求我放他進去,他以為我恨你,說只要我肯放過你,他願意將所有的家財獻給我。」鄭嘉和聲音平靜,「後來得知你的死訊,他便上吊了,屍體懸在金屋的梁棟上,掛了半個月才被人發現。」
令窈目瞪口呆。
鄭嘉和嘴裡的話太過震撼,她從未想過,終日對她冷嘲熱諷折磨她的鄭嘉辭,竟會為她去死?
他可從來沒有說過愛慕她的話,他只會冷冷地譏諷她,一遍遍問她,是鄭嘉和好,還是他好?
令窈第一反應就是捧住鄭嘉和腦袋,「哥哥,你是不是收受他的賄賂了?作甚為他說謊話。」
「卿卿,哥哥沒有騙你,鄭嘉辭確實是為你殉情了。」
殉情兩個字聽起來太蠢笨,這個詞,是世俗專為無知懦弱的婦孺所設,沒了愛人便不能活,鮮少有男子做這事,更何況是像鄭嘉辭這種沒心沒肺以嘲笑他人苦難為樂的男人。
少女許久未有回應,鄭嘉和低眸去探,將她從被裡撈出來:「卿卿,嚇著了?」
她無助地望著他,這件事帶來的衝擊太大,她第一次對自己起了懷疑:「哥哥,我真有那麼好?值得別人為我去死?」
鄭嘉和語氣肯定:「是,你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