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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孟鐸立在榻前,居高臨下睨她:「夜已深,你睡吧。」
燭火熄掉大半。
令窈躺在被窩裡,動彈不得,目光發狠剜他:「孟鐸,你回來!」
男人離去的步伐沒有停下,雲淡風輕丟下一句:「睡吧。」
令窈嗚咽。
帳外不遠處,山陽正在數冬夜的星星,餘光瞥見一道身影自帳內而出,腳步踉蹌,略顯狼狽。
山陽好奇跑過去,望見孟鐸冷峻的面容上一道巴掌印,衣衫皺亂,露在外面的肌膚皆有紫紅淤痕,連手背上都有帶血牙印,頓時大吃一驚。
「先生,這是怎麼了?」
孟鐸不動聲色將摁住心口的手移開,強壓下身體某處傳來的痛楚,佯裝鎮定:「無事。」
山陽緊張地問:「先生這身傷是她所為嗎?」
孟鐸沒有否認:「是。」
「她為何……」山陽瞪大眼,「先生,難道你----」
孟鐸:「我將真相告訴她了。」
山陽鬆口氣:「我還以為先生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
話音剛落,山陽猛地反應過來,「什麼!先生將真相告訴她了?那她現在知道先生和我的身份了?」
「是的。」
山陽急得熱鍋上的螞蟻:「先生為何這樣做?」
孟鐸回過眼望他,目光波瀾不驚:「我早該這樣做。」
紙包不住火,這一天遲早要來,與其被人揭破,不如他自己告訴她。
有什麼好怕的,無非是多個仇人罷了。
更何況,她本就該視他為仇人。
「先生。」山陽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沮喪問:「今夜我能在帳外守著她嗎?」
孟鐸冷冷一笑:「你若想聽一夜的哭聲,便去守著她罷。」
是夜,山陽在帳外守了一整晚,如孟鐸所說,令窈果真哭了一夜。
小桃進帳時,瞧見令窈雙眼紅腫得像桃子,不由嚇一跳。
難怪主君讓她提前備下消腫的冰塊與剝殼的熱雞蛋,原來是為的這個。
令窈哭了一夜,腦袋都哭昏,眼淚流幹了,思緒卻清醒了。
她問小桃要梨吃,小桃取了梨來,她嫌梨子有皮,吃起來不爽快,讓小桃取小刀將梨子去皮切成果肉塊。
小桃照做,剛切完了梨,令窈又說出許多事讓她去做。
小桃手忙腳亂,做好其他事,回去一看,碗裡的梨肉沒動,令窈賞給她:「你端下去吃吧,我不吃了。」
小桃懵懵地退下去,直至夜裡回過神,才想起白天收拾案桌時,少了什麼東西。
切梨的小刀,不見了。
小桃謹記孟鐸的吩咐,不敢大意,及時回稟孟鐸。
孟鐸:「知道了。」
小桃擔憂,多問一句:「要找姑娘拿回小刀嗎?今日姑娘哭得傷心,她會不會尋短見?」
孟鐸沒說話,揮揮手示意她退下。
冬夜漫長寒冷,主將大帳燭光通亮。
孟鐸在帳邊站了許久,掀簾邁進去。
少女正在梳發,聽見動靜,循聲去望,望見是他,不屑一顧,鼻間哼了聲。
她懶坐幾席,對著銅鏡,一頭青絲烏黑細膩,散在身後,垂至腰間,身上穿著他的衣袍,玉色肌膚雪白如瓷,盈盈細腰不堪一握。
孟鐸在她身後坐下,指間隨意繞起她一縷烏絲,低頭嗅了嗅。
「我身上更好聞,先生要不要也來嗅一嗅?」少女頭也不回,盯著銅鏡說話。
孟鐸從銅鏡里望過去,與她的視線對上,張唇輕喚她的名字:「阿窈,不要這樣。」
少女媚媚笑了聲,「不要怎樣?」
她哭紅的雙眼已經消腫,早已恢復平日國色天香的面容,臉上粉黛未施,唇角眼梢的淺笑像是覆了層胭脂,又嬌又靈。
她反手勾住他脖子,往後一倒,跌入他懷中:「先生,你倒是說呀,不要怎樣?」
孟鐸正襟危坐,面不改色,唯有垂眸低睨時,長睫顫了顫。
少女柔弱無骨躺在他懷中,用她黑靈靈的水眸望他,眼神純潔天真,她問他話,用從前問學求解的語氣,仿佛昨夜痛哭一場的人不是她而是別人,她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在她面前,只是她的恩師。
她恢復得如此之快,半點端倪都窺不出,與昨晚失聲崩潰時判若兩人。孟鐸撫上她膚如凝脂的面龐:「很好。」
少女咯咯笑起來,「先生既誇了我,接下來是不是獎賞阿窈了?」
「獎賞你什麼?」
「阿窈要和先生玩遊戲。」
「玩什麼遊戲?」
她從他身上爬起來翻身,與他面對面,笑意譏諷:「像先生做過的那樣,裝作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蒙了我的眼睛,擁我入睡,吻我雙唇。」
孟鐸靜靜聽著,默不作聲。
少女搖晃他:「先生,你怎麼又不說話了?敢做不敢當?難道又想裝聾作啞,戲弄阿窈嗎?」
孟鐸目光微斂,自她寬袖下露出的刀尖一掠而過。他神色淡然,沒有揭破她。
「我並未想過戲弄你。」
她嗤笑一聲,又道:「先生,有件事,阿窈百思不得其解,還請先生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