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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痛著痛著, 就睡著了。夢裡什麼都有,有溫暖的懷抱和滾燙的掌心, 鄭嘉和為她暖肚子。

    他像從前那樣抱著她,唯一不同的是,他沒有柔聲哄她「卿卿乖」。

    他該哄她的, 她在夢裡不滿地想。

    令窈躺在那,呼吸慌亂,一動不動。

    短暫的驚嚇後,她已經徹底睡醒了。

    原來不是夢,真有人為她暖肚子。只是這個人並非鄭嘉和。

    外面已經大亮, 日光里摻了雪,下了一夜的積雪雪光白晃晃, 連厚帳都能穿透。

    帳內沒有點燈,卻是滿室通亮。

    外面有士兵鏟雪的聲音,細碎傳進來, 聽不太真切, 偶爾聽到幾聲朦朧的笑聲, 為下雪歡喜。

    換做往年下雪,令窈也會歡喜。

    又可以和鄭嘉和在雪裡品茶,和姊妹們在雪地混鬧,還可以和穆辰良一起堆雪人,將雪都塞進他脖子裡。

    下了雪,她的生辰也快近了。

    又能聽到孟鐸為她慶生的皮影戲了。

    令窈鼻頭一酸。

    今年呢,今年什麼都沒有。

    只有寒冷無情的雪。以及身後厚顏無恥的男人。

    她連問都不用問,便知道,此刻貼著她的人是誰。

    能自由出入主將大帳,光明正大宿在她枕邊的男人,只有一個。

    那個姓孟的狗賊。

    昨夜他迅速召大夫為她看診時,她便猜到一二。這個狗賊定是與她同宿帳中,在帳中另搭了一處床榻,所以才會反應那麼快,她才剛喊一聲疼,他就趕了來。

    像她這樣重要的人物,大概他親自看守才會安心。

    令窈不說話,不動作,睜著眼,紊亂的氣息漸漸平緩。

    她身上的衣袍齊整,他並未對她做什麼。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即便他要對她做什麼,她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令窈委屈地抿抿嘴,想起孟鐸曾經的教導----

    無論身處何種情況,利用自己的優勢求生,才是上策。

    她要活著回去見鄭嘉和。

    冬日寒冷,被裡暖洋洋的,因多了一個人取暖的緣故,令窈保持入睡時的姿勢,靠在男人胸膛,有些悶熱。

    直至身體僵硬,她才難耐地踢了踢腿。

    身後的男人醒了。

    令窈小聲試探:「我不痛了,你可以將手拿開了。」

    她沒有發怒,沒有大吵大鬧,沒有將他踹下去。

    孟鐸盯著令窈白皙細長的脖頸,眼神平靜。

    她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她在想什麼,他了如指掌。

    「你手臂不酸嗎?」聽,連聲音都媚了三分。

    男人置若罔聞,令窈皺了眉頭。

    他們背對背貼著,男人另一隻手摟著她的腦袋,她被迫像只鴕鳥一樣縮在他懷裡,昨夜她枕的不是枕頭,而是他的臂膀。

    一夜過去,他的手也該被枕麻了。

    她好心提醒他,想讓他自己將手收回去,他卻裝作沒聽見。

    令窈:「你抱得我太緊,我不舒服。」

    男人總算有所回應。

    他收回了手臂。

    一脫離男人的桎梏,令窈下意識往被窩裡躲,整個人蜷做一團,抱了膝蓋。

    孟鐸指間微頓,掀被的手停在半空,沒有繼續。

    他定了定神,準備起身。

    少女突然又從被子裡鑽出來。

    她大口呼吸,肩膀有些發抖。

    「你為何總是不言語?」她乾巴巴地問。

    即便有意遮掩,他依舊能聽出她聲音里的緊張與鄙夷。

    她已經做得很好,面對敵人,足夠冷靜,靈活變通。

    尤其是當這個敵人不知好歹地上了她的榻之後。

    令窈吁口氣,小心翼翼:「堂堂孟氏主君,三更半夜爬敵軍主將的床榻,你不臉羞嗎?」

    肩膀上多了一雙手。

    男人掰過她。

    兩人側著身,面對面,男人的氣息近在咫尺,隔著厚厚的遮眼布,他灼熱的目光幾乎要將她烤透。

    他在看她。

    準確點來說,他在觀賞她。

    觀賞他唾手可得的獵物。

    只要他想,他隨時隨地都可以像昨夜她咬他那樣,將她折磨搓揉。

    令窈強忍下掐死他的心,強作鎮定,嘗試著伸出手觸碰。

    男人沒有拒絕她的靠近。

    她的手摸到了他的臉,先是光潔白膩的肌膚,冰冰涼涼,撫上去像是一尊玉人。他的眉不濃不淡,毛絨絨的,她撫了又撫,那兩道眉下是眼睛,她好奇會是怎樣一雙眼睛。

    她有過戳瞎他雙眼的念頭,缺了點膽量,不敢實施。

    怕被男人看出她惡劣的想法,她心虛地往下移,指尖碰了碰他的唇。

    薄薄兩片,有些乾燥。

    若是要拿她威脅舅舅,他就應該公布天下,宸陽公主落入敵手,危在旦夕。

    可他沒有。

    他沒有立刻殺她,沒有向外人告知她的身份,若她沒有猜錯,孟家軍甚至都不知道她在他們主君手裡。

    他將她藏了起來。

    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她問過他,也問過自己,也曾有過猜想,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猜想,並未引起波瀾,剛一冒出,就被她腦海里的憤怒沮喪淹沒。

    而今他上了她的榻,她心中的猜想又重新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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