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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令窈站定,心中寒了大半,等著男人開口嘲諷。
她逃跑被他逮住,他該得意才是。
她自己何嘗不知道小桃並非可信之人,只不過走投無路,豁出去試一試罷了。
如今失敗,倒印證了她心中所想。
「你是故意的。」令窈挺直腰杆,儘量不讓自己失態:「你為何要這樣捉弄我?為何不給我個痛快?」
男人不出聲。
忽然他放開她,黑夜寂靜,除了凜冽冬風,她再聽不見其他聲音。
冬風一陣一陣,像極了鬼哭狼嚎。
令窈又冷又怕。
狗賊哪去了?走了嗎?
顧不得眼睛被遮住,令窈抬腳就要跑。
被人伸出腳一絆。
沒有摔到地上,而是重新跌回男人懷中。
他三番兩次的捉弄,似乎是想讓她明白,她試圖逃跑的舉動有多幼稚可笑。
這裡是他的地盤,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令窈伸手去撓:「王八蛋!」
男人沒有躲。
他個子很高,比她高出許多,她無法準確撓到他的臉,指尖划過皮肉,應該是他的下巴。
她撓了幾下,男人忽然攔腰抱起她,她驚呼一聲,怕自己掉下去,下意識抱住他。
這一親昵動作僅僅存在數秒而已,下一刻,令窈恢復張牙舞爪的模樣,拼盡全力打他撓他。
「卑鄙小人,無恥之徒!」令窈憤惱控訴他:「枉我之前敬你是個奇才,戰事切磋,原以為棋逢對手,卻不想遇到只披了人皮的狼。」
大概是被她撓得痛了,男人狠狠顛了顛她。
令窈一愣,不甘示弱,繼續打他。
男人停下腳步。
他將她放下。
她感受到他滾燙的氣息噴灑過來,他應該是低了身湊近凝視她。
令窈全身繃緊。
他,他總算沒了耐心要砍殺她嗎?
巴掌伴隨著風聲輕輕扇來,令窈心頭咯噔,鼓起勇氣不讓自己躲,將臉主動送上去。
打就打吧。
想像中的疼痛沒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指尖溫柔揉捏。
狗賊為何捏她臉?
捏她臉很好玩嗎,捏了這邊又揉那邊。
她又不是包子。
令窈生氣地推開他:「士可殺不可辱。」
話音剛落,她的身體再次懸空。
這一次,男人沒再抱她。
他直接將她甩到肩上扛起來。
「放開我,你放開我。」這樣的姿勢極度強勢,她並不習慣。
男人一掌落下來,拍了拍她。
令窈紅了臉,怒道:「你作甚打我屁股!」
又是一下。
比剛才的力道重了許多。
其中警告意味,不用他說,她自己就能體會出來。
冷風呼嘯吹過令窈薄紅的臉,她被迫伏在男人肩頭,腦袋朝下,嘴裡的斥罵聲漸漸小下去。
饒是她再如何不願承認,如今也不得不面對眼前的事實----
她的生死,皆掌握在這個男人手裡。
她要想活命,就不能再惹惱他。
她不該在他面前視死如歸,她該為自己掙一條生路。
活著才有尊嚴。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這樣淺顯的道理,她上輩子就明白了,這輩子反倒做起什麼烈女來,真是諷刺。
令窈忽地想起孟鐸來。
都怪他教她禮義廉恥,要不是他,她怎會糾結掙扎,早就乖乖討好這個狗賊了。
回去的路上,令窈安靜得很,一句辱罵都沒有。
倒不是因為她迅速拋開傲骨,而是因為她被冷風吹得腦袋僵痛。
天寒地凍,冷得她牙齒打顫。
她怎會披著薄衣就跑出來了?
即便沒有狗賊逮她,她跑不了多遠,就會凍死在路邊。
令窈數著男人的步數,有東西旋落至臉龐,涼涼潤潤,她伸手去揩。
她翹起脖子去望,什麼都看不見,艱難地仰著臉,用額頭去頂空中落下的東西。
一片接一片,悄然無聲,落在她臉上。
涼涼潤潤。
是雪。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了。
今晚的夜宴,以一場賭注結束。
起因是有人瞧見他們英明神武的主君扛了一個女子入帳。
主君不近情愛,唯一能夠得他半分關懷的女子,也就只有前幾天被誤傷的那位姑娘。
「我瞧得真真切切,那女子穿著主君的衣袍,被主君扛在肩上,乖乖巧巧,也不掙扎。」那人嘿嘿笑兩聲,指了一個方向:「他們是從那邊回來的。」
「那邊是出營帳的方向嗎?他們出營帳作甚?」
「定是那女子想逃,被主君抓了回來。」
眾人面露驚訝。
不得了,親自去抓。
難道真動了凡心?
「這可千萬不能讓她逃了。」
「對對對,得看緊了。」
眾人下了注,賭他們的主君何時與那名女子共眠鴛鴦被。
賭約本是隨性所擬,眾人雖期待,但並未報太大希望。
直至半夜,主將大營再次鬧出動靜。
當班的大夫都被召了去,主事們披了衣服聚在大帳外,聽得裡頭傳來女子的聲音:「我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