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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8:15:48 作者: 耿燦燦
皇帝訕笑:「二郎真是深藏不露,手裡有這麼重要的信物,卻毫無半分驕矜之意,令人佩服。」
鄭嘉和兩指夾住魚章伸出去:「一個小玩意而已,難不成陛下想要嗎?」
眾臣屏氣。
他敢給,陛下自然敢接。
只是不知,他舍不捨得。
皇帝起身,至鄭嘉和跟前,盯著他手裡的魚章,一字一字:「若是朕真的想要呢?」
眼見皇帝的手就要接過魚章,鄭嘉和驀地收回魚章,笑道:「陛下恕罪,這枚魚章畢竟是父親留下的遺物,我這個做兒子的,怎能將它拱手讓於他人?哪怕是天子想要,也不行。」
眾臣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這麼重要的東西,哪能說給就給?除非是傻子,哦不,傻子都不會給。
掌控西北這塊重地的人,足以自立為王,現下叛軍起義,西北不趁機造反已是萬幸,哪敢奢望西北自動上交軍權呢?
老臣們盯牢皇帝,灼灼目光齊齊示意皇帝不要衝動,千萬不要在這個關鍵時刻得罪西北背後的掌權人。
就在眾人琢磨該如何討好鄭嘉和的時候,鄭嘉和轉身,回到令窈身邊。
「卿卿,嚇到了嗎?」鄭嘉和柔了聲,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同她道歉:「瞞了你這麼大一件事,哥哥有錯,稍後再向你請罪。現在你伸出手來。」
令窈仍處在巨大的震驚中,久久未能回神,出於本能,鄭嘉和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茫然地將手伸出去。
鄭嘉和張開五指,在她掌心放了件沉甸甸的東西。
她一看,是魚章。
令窈懵懵望著他,不明白他此舉何意:「哥哥?」
鄭嘉和笑容溫柔,點點她的鼻尖,寵溺道:「哥哥的東西,永遠都只給卿卿。」
眾臣目瞪口呆。
這就給出去了?給宸陽公主?
皇帝緊皺的眉頭忽地鬆開。
昔日舊仇,他一人承擔,只求不要連累卿卿。
還好,鄭嘉和是個明白人。
只要鄭嘉和肯待卿卿好,西北的軍權落在誰手裡都一樣。
有老臣戰戰慄栗出聲:「鄭二公子未免太過兒戲,這麼重要的信物,怎能交由一個女子來掌?」
鄭嘉和重新牽過令窈的手,白壁般的面容露出一抹強勢之態,不容置喙:「你嘴裡的女子,是天底下最聰慧的女子,她的才智遠超過在座各位,莫說小小一個西北,便是整個天下,她也掌得起。」
眾臣噎住,紛紛看向皇帝。
此話大逆不道,有謀朝篡位之嫌。即便是西北之主,也不該在聖上面前說這樣狂妄的話。
皇帝沉默。
良久。
就在大家以為皇帝就鄭嘉和的話發表一番言論時,皇帝卻雲淡風輕地將話掀了過去:「說說南渭的戰事吧。」
眾臣一怔。
陛下什麼意思?
是委曲求全還是默認?
以陛下的性子,便是刀殺到脖子上來,都不可能低下他驕傲的頭顱,所以不會是委曲求全。
難道----
眾臣看向正同皇帝言語的令窈,明眸皓齒的少女本該養在深閨嬌怯怯,此時卻英姿颯爽地站在人群最前方:「舅舅,南渭那邊,讓我去吧。」
皇帝皺眉:「胡鬧。」
令窈已從鄭嘉和是西北之主的震撼中緩過神,迅速冷靜下來後,她強迫自己暫時放下鄭嘉和的事,專注南渭戰事。
事有輕重緩急,她和鄭嘉和的事,是家事,家事和國事相比,自然是國事更重。
令窈:「舅舅,早年間我隨先生遊歷過南渭一帶,對南渭地形甚是熟悉,尤其是廣陵要塞。況且我熟知兵法,曾與幾位大將軍切磋過調兵遣將之事,他們皆敗在我的手下,不信你問問他們?」
被令窈點名的那幾位將軍往後退幾步,羞愧地低下腦袋。
令窈繼續道:「上次丘南戰事,全權由穆家做主,雖然贏了,但沒有皇室之人坐鎮,難免讓人非議我們皇室的人貪生怕死,不敢上戰場。聽說這次南渭的戰事,是孟家主君坐鎮前線,難不成舅舅要御駕親征?」
皇帝自然是不能去的。
她言之有理,有臣子提議:「讓太子殿下去吧。」
「表哥身體抱恙,又有西南天災需他出面安置流民,如何能出戰南渭?」
早就五日前,太子就已趕往西南,連南渭戰報都不能第一時間知曉。
令窈烏溜溜的眼睛望著皇帝,皇帝遲疑不決。
他擔心的倒不是此次戰役是否能勝,而是戰場兇險,怎能讓卿卿以身犯險?
可她眼中可憐巴巴的懇求,實在令人無法抵抗。
令窈搖晃皇帝袖袍,小聲:「舅舅,求求你了,讓我試試。」
沉默了大半個晚上的梁厚這時出聲:「若是守不住廣陵,公主擔得起後果嗎?」
令窈毫不猶豫:「我擔得起。」
「怎麼擔?」
「若是守不住廣陵,我便從城牆上跳下來,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皇帝嚇住,忙地捂住她嘴:「卿卿,不得亂說話!」
令窈便不說話了,只眨著眼安靜凝望皇帝。